“这怎么能怪你,分明就是那——”二夫人脱口道,愤愤的才要开骂,却被荣怀萱就近拦了一下。
“母亲,不是说了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的,我们都知道您敬重祖母,心疼纯儿,可是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您还是节哀吧,一定要先保重了自己的身子!”荣怀萱道,那神情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明明是软软糯糯十分温柔的模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在荣钦听来,会觉得十分的别扭。
他狐疑的看了荣怀萱一眼,强打精神走到二夫人的床前,看着憔悴不堪的二夫人,过了一会儿,终究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母亲,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也什么都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前面的事情我都会操持,你不用挂心!”荣钦也是十分了解自己母亲和妹妹的性情,说着就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道:“这几天要给祖母办丧事,府里的客人多,人多眼杂,你们也注意着一些,大哥那边——定国公主的情况特殊,都避着一些吧!”
相较于荣怀萱,二夫人其实是更相信儿子的,本想拉着荣钦和他把话说开,但是却被荣怀萱在暗中掐了一把。
二夫人大惑不解,也只能是忍着没有多言,只道:“你去忙吧,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
“嗯!”荣钦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还是不很放心的回头,对荣怀萱提醒道:“这两天家里到处都乱,你就好好的服侍母亲吧,不要随处乱跑!”
“我知道了!”荣怀萱十分乖顺的应了。
荣钦又再看她一眼,只在心里隐隐的叹了口气,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二夫人就不解的看向荣怀萱道:“方才你怎么不把话和你二哥说明白了?他又不是外人,凡事都总要叫他心里有数的!”
“母亲你这是伤心糊涂了啊!”荣怀萱冷了脸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而且二哥才刚经历丧子之痛,万一叫他卷进来,再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连累了他吗?这件事,还是由我们母女两个人来做会比较好!”
二夫人自然也是心疼儿子的,想了想也就应下了。
荣怀萱也看出来了荣钦看她的眼神很有些怀疑,所以也没敢在二夫人处多呆,只又和她嘀咕了两句就先出来去了前面的灵堂。
接下来的几天,荣府上下都是风平浪静。
七日之后,宣城公主出殡。
一大早,阖府上下就鸡飞狗走,所有人都忙碌成一片。
因为宣城公主的身份毕竟是摆在那里的,崇明帝虽然出宫不便,风连晟还是亲自过来了,其他的王孙贵族自然也都要过来送行,所以这天的镇国公府,还是相当热闹的。
到了测算好的吉时,一行人从灵堂正好启棺出府,挤在后面的家丁里面突然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嗓子,“是什么人!”
众人俱被惊了一跳,马上已经有几个人冲破人群往后堂的方向追了过去。
褚浔阳站在人群当中,侧目去给青萝使了个眼色。
青萝立刻回道:“方才那边的确是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晃过去,需要奴婢跟过去看看吗?”
这样的场合之内,怎么可能会突然发生这样的状况。
这边荣澄昱的神色狐疑,只犹豫了一下就对管家道:“出殡的时辰不能耽搁,走吧!”
“是!”管家颔首应了,招呼了一声,八名家丁就稳稳地抬起金丝楠木的巨大棺木往外走。
荣显扬现在是还一直在关门养伤,这个场合也理所应当的回避了,荣显华带着荣钦这几个小辈披麻戴孝的护送棺木出府,荣怀萱混在人群里一边佯装抹泪,一边忍不住的四下里观望,心里疑惑之余,终忍不住扯了下前面荣钦的袖子道:“怎么好像我一大早起来就没见大哥了?”
延陵君虽然和宣城公主有仇,但是辈分在那里摆着,宣城公主出殡,他也是要披麻戴孝的。
可是这天一大早,却只有褚浔阳一个人出现。
荣钦自然也是早就察觉到了,虽然心里也有疑惑,却一直忍着没问,这时候就瞪了荣怀萱一眼,警告道:“你别多事!”
延陵君那人能屈能伸,今天他不出现,又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是一定要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的。
所以他会缺席,真的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荣怀萱的心里虽然是有万般疑惑,也只能暂时按捺不提,继续拿帕子掩住眼睛佯装抹泪。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灵堂。
褚浔阳带着身孕,是不需要与他们同行的,就只站在旁边观礼送行,本来这一群人是正走的稳稳地,可是就在经过褚浔阳身边的时候,绑在棺木上面的绳索却是突然松脱滑落了下来。
抬棺的人始料未及,棺木倾翻,他的人直接就被撞趴在了地上,巨大的棺木就整个儿朝着旁边观礼的人群砸了过来。
人们尖叫着争先躲避,难免要互相冲撞。
以褚浔阳的警觉程度,本来是来得及自己闪身避让的,可是关键时刻,身后却不知道是被谁趁乱推了一把,生生限制住了她的步子。
千钧一发之际,青萝赶紧一步上前,一掌抵住那棺木,刚想要将那棺木给震开——
褚浔阳从后面匆匆扫了眼纷乱的人群,眸子里突然有一线狡黠的光亮闪过,干脆就一把将她拉回来。
青萝一撤手,那棺木就再度朝旁边倾翻过来。
这个关键时刻,这旁边的都是荣澄昱带着的几位观礼的皇亲,风启这天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出现,风连晟却是勃然变色,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要抢着去把褚浔阳拽开,但是他站着的位置离褚浔阳稍远,似乎是有些惊险,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那棺尾的方向有人先闷哼了一声,棺材似乎是撞到了别的什么东西,暂时被阻了一下。
褚浔阳趁机脱身,这才从容的往后退了一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棺木绳索断掉的地方竟然刚好是在荣澄昱站着的地方附近,也不知道他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也被人刻意的阻拦了,那棺木堪堪好就砸在了他身上。
彼时他的人正摔在地上,沉重的棺木整个压双腿上,他的人动弹不得,咬着牙,脸上全是冷汗。
“国公爷!”管家率先惊叫一声,匆忙奔过去,连忙招呼,“快来人,还不快把棺木抬开!”
绑缚棺木的绳索都是最坚韧结实的,谁也不曾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断裂,一群家丁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赶紧过去,七手八脚的将棺木搬开。
巨大的楠木棺砸下来,荣澄昱当场就伤的不轻,隔着衣服,左边的小腿那里就见了血色。
“快扶着国公爷去里面休息,去请大夫!不!大公子,大公子呢?”管家有些语无伦次,慌乱之中突然就想到了医术精湛的延陵君。
然则众人左右搜索无果,这个时候,本来就心存怨恨的二夫人就忍不住冷着脸道:“君玉那孩子哪里去了?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他怎么没有出来给母亲送行?”
宣城公主出殡,但是延陵君却没有出现,这几乎是所有客人一早就都发现了的,只是碍着褚浔阳和荣家人的面子,所有人都揣着满肚子的疑问不好询问罢了。
这个时候,平衡被打破,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射向了褚浔阳。
“父亲的伤势突然恶化,君玉在那边照顾他,本宫一大早就和国公爷打过招呼了。”褚浔阳的面色从容泰定的坦然接受他们的审视,一边走过去,斜睨着打量倒在地上的棺木,一边道:“这绳子怎么就会突然断了?”
“回公主的话,不是绳子断了,也不知道那个结是谁打的,是个活结,一不小心松脱了!”一个管事满头冷汗的赶紧跪了下去。
荣怀萱则是使劲的低垂着脑袋,暗暗的掐着掌心——
居然是让褚浔阳给躲过去了,真是可惜的很。
“是吗?”褚浔阳不冷不热的勾了下唇角,却竟然没有再继续逼问什么,只道:“国公爷伤的似乎不轻,赶紧请大夫吧,公主出殡的事情不能耽误吉时,赶紧的吧!本宫去后院那边看看,叫君玉过来吧!”
她的语气从容自在,怎么看都是一片坦然。
众人看在眼里,也就不再生疑,褚浔阳出了灵堂,刚刚下了外面的台阶,就见那后院的一个管事婆子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因为跑的太急,进门就直接踩到自己的裙摆,扑倒在地。
“这么莽撞是要做什么?”荣显华怒声喝道。
“不——不是的——”那婆子爬起来,满脸惊惧的表情,连连摆手道:“就在刚刚世子爷一个人突然赶着出府去了,谁拦都拦不住,奴婢瞧着世子爷那表情很有些吓人,恐怕是要出事的,所以才赶着过来禀报国公爷知道。”
荣显扬的伤恢复的十分缓慢,身体根本还是处在一个元气大伤的状态。
褚浔阳的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再也不管后面人突然发起的议论声,急匆匆的就提了裙子往外走。
“公主——”青萝也是吓了一跳,快步跟上,不可思议道:“这怎么会?驸马明明是把消息给按下了的!”
“这还用多说吗?有人作祟,故意透露了消息给父亲知道,赶紧去拦下他,他的身子,可折腾不起!”褚浔阳的面色冷凝,周身隐隐有怒气沸腾,头也不回的大步奔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