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红翻了翻她摆在旁边的一打花样,不满道:“这个是老虎,这个是锦鲤,这个——是八骏图吧?你这好像都是男娃娃用的吗?万一公主肚子里的是个小郡主呢?你叫她穿什么?”
“这个——”几个丫头里,就只有浅绿能勉强拿针,其他人拿刀杀人是手到拈来,要拈针绣花,就太强人所难了,浅绿回头翻了翻,也皱了眉头,“这些都是我跟门房的李婆婆借的,她给我的时候就是这些,再者说了,谁家生孩子不都盼着能一举得男的?好歹是个好兆头,图个吉利嘛!”
“可是也不用这么多全都是男孩儿用的图样吧,好歹是绣朵牡丹花的备用吧?”桔红道,说着又捅了捅旁边正一脸表情严肃的青萝,“你说呢?”
褚浔阳是连自己的嫁衣都没动过一针一线的,要等她这个做娘的亲自准备这些,延陵君就该提前做好自家儿子光屁股的准备了。
本来这些针线活儿,绣房里都有专门的绣娘在做,但是自从进了镇国公府,几个丫头就跟入了虎穴一样,凡事亲力亲为,更别提孩子的东西,就更是金贵宝贝的厉害。
“我?”青萝看一眼浅绿手里的绣品,登时就有一种冲动,很想说这么糙的东西她家金贵的小主子用了实在是掉身份,依她的想法,就直接捎封信回去给褚琪枫报喜,然后这孩子从小到老的所有东西应该就马上全了。
但是这样一来,就实在是太丢人了,虽然褚浔阳可能“没脸没皮”,但延陵君好歹是要点儿面子的。
这么一想,青萝也只能作罢,撇撇嘴道:“反正我是做不来,哪有资格挑!”
说完,就起身要去看小厨房炖着的补品。
褚浔阳等着延陵君回来,百无聊赖,也随手去翻那些花样,正在心不在焉的时候,才刚进了院子的青萝就匆匆折返,走回来提醒道:“公主,二夫人到访?”
浅绿和桔红也停了手里活计,面面相觑。
“她?”褚浔阳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
“三小姐好像是出了点儿意外,听说晚上又叫了一回大夫,又哭又闹的,不过具体是出了什么事,奴婢没有打听。”青萝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二夫人是乔装过来的,她说,有样东西要给公主过目!”
“乔装?”褚浔阳还没说话,桔红就先惊觉了起来,“别不是什么圈套吧?这府里宣城公主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就算是乔装,她能瞒得过吗?”
褚浔阳想了想,横竖这会儿没事做,就摆摆手道:“带她进来吧!”
“是!”青萝应声去了。
桔红和浅绿赶紧收拾了针线,还没整理好,外面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二夫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褚浔阳腰后垫着好几个软枕,说是怀孕了,也没个正经的坐相,只随意的歪在那里,见她进来,方才抬了下眼皮看过去,“二夫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君玉去父亲那里了,你要找他的话,恐怕是白跑了。”
“公主的精神看着似是好些了!”二夫人陪了个笑脸。
“怎的?二夫人是来探望本宫的?”褚浔阳半真半假的笑笑。
二夫人的心中忐忑,脸上表情看上去十分僵硬,因为要背叛宣城公主,她紧张的手心里一直在不住的冒汗,但是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于是一咬牙道:“公主的身子不适,按理说,我不该是在这个时候登门叨扰的,但也实在是不得已。不瞒您说,萱儿她受了伤,我知道烈儿他医术了得,不逊于宫里的太医,所以这才厚着脸皮登门,想请他过去看看!”
“所以呢?”褚浔阳好整以暇,“二夫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白天才发生的事,是断不会这就厚着脸皮当不知道的吧?现在你既然登了本宫的这个门,想必是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筹码做报酬了?”
二夫人本来满心压力,正纠结着该怎么开口,不想褚浔阳倒是利落的就给她铺了台阶。
“公主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定了定神,二夫人道,这才强迫自己故作镇定的抬头对上褚浔阳的视线,她从袖子里掏了那个小瓷瓶递给旁边的青萝,然后道:“这瓶子里的东西,你可以先交给荣烈验过,届时——他应该就会明白了!”
褚浔阳的目光扫过,眸色微微一沉,心里对那瓷瓶里的东西就有数了。
只是她却不急,反而不徐不缓道:“我能问,这样东西二夫人是从何处得来的吗?”
二夫人也知道,要让她完全的相信自己并不容易,犹豫了一下,就一咬牙道:“实不相瞒,这瓶子里的东西并非全部,母亲礼佛的佛堂里,那尊最大的金身佛像底下又一个暗格机关,东西是我偶然发现之后,悄悄带出来的。公主您也不用怀疑是我故布疑阵,众所周知,母亲哪里的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的,更别提是在她每日都要用的东西上面做手脚。今天我既然来找了您,就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是真是假,您去她那佛堂里一查就可见分晓。”
藏在她平时礼佛的佛堂里?
地方是够隐秘的,并且二夫人既然主动上门,如果说她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这对她自己也没有半点的好处可图。
褚浔阳对她的话虽不怀疑,但是对这整件事,还是心存疑虑的。
二夫人见她沉默,不由的就着急起来,“公主,我知道我这样突然来找你,你一定心存疑虑,其实说实话,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的确是不会求到您的面前来,可是萱儿她——”
二夫人说着,就红了眼眶。
不过她也知道褚浔阳在褚浔阳面前扮可怜没用,因为对方不吃这一套,于是赶紧就擦了眼泪,继续道:“萱儿她年纪还小,我不能看着她的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只要能治好了她,我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公主,您马上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便当是可怜母女,您就帮我跟烈儿说一说,请他——”
“二夫人!”褚浔阳突然沉吟着打断她的话,面容平静的看着她,却是果断的摇头道:“二夫人你爱女心切,本宫从未怀疑,本来如果是别人的话,让本宫去给君玉传个信,让他帮个忙也就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今天就算二夫人你给出的筹码再高,荣怀萱那里,我也是不会让他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