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启会突然出现在镇国公府,这的确是太奇怪了。
“按理说,他和大哥也不该有什么交集的——”荣怀萱也是百思不解,只是想到延陵君,心里突然就起了几分莫名的危机感。
她和延陵君之间虽是兄妹,但亲疏内外有别,永远也不可能站到一个阵营里去了。
如果风启是冲着延陵君来的?如果他们两个有私交,那么——
这边她正在神思游离心浮气躁的时候,身后的小径上就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公子!”小丫头眼尖,看到来人赶忙脆声说着就屈膝行礼。
荣怀萱回过神来,跟着回头看去,果然是自己嫡亲的二哥,镇国公府的二公子荣钦。
荣钦只比延陵君小了几个月而已,他是循规蹈矩的大家公子,一直按部就班的过日子,所以早几年就已经成亲生子了。
不得不说,宣城公主是个十分有主意也有手腕的女人,除了荣显扬的事情她一直插不上手,整个国公府上下都是被她牢牢把持在手,铁桶一般的。
为了控制后宅,不叫那些庶出的不安分的生出野心来,当初自己的儿子娶亲之后,她便愣是用铁血手腕打压,一直到儿子的正妻李氏生了嫡子荣钦出来,这才允许其他庶出的子女出世。
所以二老爷荣显华虽然成婚比荣显扬要早上两年,但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却是和延陵君同岁的。
世家大族之中的爵位和家主之争,从来都残酷无比,但所用的规则无非两条——
立嫡立长。
若不是宣城公主进门晚了一步,前面已经有了一个荣显扬,那么以她的安排打算,这国公府的爵位根本就是完全不容他人觊觎的。
这些年,延陵君又常居在外,慢慢的养成了荣家兄妹在府中唯我独尊的优越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方才我在礼堂里没有看到你,你不在礼堂观礼,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荣钦道,神情语气都明显的带了几分浮躁,因为延陵君的突然回归已经将某种平衡打破了,这段时间阖府上下的气氛都有点儿不对,“大哥大婚的典礼,你这个做妹妹的不露面,这成何体统?被有心之人瞧见了,该要嚼舌头了!”
“二——”荣钦其实平时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并且对自己嫡亲的妹妹也非常宠爱,荣怀萱的丫头见他出言斥责,赶忙就要解释。
“那屋子里闷,我只是随便走走!”荣怀萱忙道,不动声色的截断她的话,顺带着隐晦的瞪了她一眼。
小丫头的心里微微诧异,面上却不敢忤逆,赶忙垂下头去掩饰表情。
荣怀萱走过去,露出讨好的笑容去扯了下兄长的袖子,笑道:“二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前面婚宴的后半席就要开始了,你快去吧,这事儿要耽搁了,才真要招人说闲话呢!”
“嗯!”荣钦点头,神情还是不甚愉悦,“你也别乱跑了,一会儿皇后娘娘她们就要回宫了,你去陪着点儿!”
“我知道了!”荣怀萱顺从的应了。
荣钦于是也不再多言,转身快步往外院的方向行去。
他一转身,荣怀萱脸上笑容立刻就消散无踪。
小丫头在她身后探头探脑,不解的问道:“小姐刚才做什么不和二公子说实话?那二殿下——”
“你别多事!”荣怀萱冷冷的看她一眼,严厉的警告道:“要让我知道你在背后嚼舌头,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荣怀萱并不是个慈祥的主子,那小丫头被她的声色俱厉吓的抖了一抖,仓惶跪下去,连连称是,再不敢多言。
荣怀萱又朝那院子出口的方向看过去。
的确,风启是不会接他荣家的帖子的,如果真的是他要过府赴宴,家里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举家出府去迎的。
所以呢?他是悄悄来的?不想叫人知道?
可——
这又是为什么呢?
大婚的仪式结束之后,以陈皇后为首的几位妃子就先行一步回宫去了,而镇国公府前院的喜宴则是一直摆到二更过半,还有许多人意犹未尽。
延陵君匆匆赶回新房的时候已经临近三更。
就褚浔阳那性子,叫她枯坐一晚,恐怕早就不耐烦了。
回去的路上,他走的难免有些急切,一阵红色的旋风一般一路卷过,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红烛高照,却见他的小妻子正襟危坐,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等他。
她身上嫁衣如火,洋洋洒洒的铺了满床满地,几乎叫人插不进脚去。
“少主!”守在门口的映紫几人赶忙行礼。
“哟,新郎官回来了。”陪在屋子里的喜娘眉飞色舞的也跟着上前行礼。
盖头底下,本来正螓首低垂,昏昏欲睡的褚浔阳不由稍稍坐直了身子。
延陵君唇角扬起的笑纹不觉深刻三分,举步走过去,径自弯身坐在了床沿上。
褚浔阳一动也不动。
延陵君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抬手,将她搁在膝头的手指拿在掌中稍稍用力握了一下。
喜娘口中滔滔不绝的念着不重样的祝词,捧了喜秤过来。
延陵君握在手里,颠了颠,直到喜娘第三遍扯着嗓子催请的时候才抬手挑起了盖头。
大红的盖头高高扬起,褚浔阳猝然抬起眼睑,一片红色艳丽的海洋中,娇颜如花,本就精致的五官经过巧手妆点,而更添几分艳色,一双眸子,更是璀璨流光,着实当的起“美艳不可方物”几个字。
几个丫头和她之间都是熟识,这一眼看过去都尚且觉得惊艳。
旁边几个喜娘便是直接呆愣了一瞬。
据说当年的宪宗样貌就生的不差,褚浔阳的生母赵妃也是个美人儿,褚浔阳的这副样貌可谓得天独厚,只是她的美和当初褚灵韵那种张扬的明艳不同,反而十分的清雅纯粹,通常第一眼的时候就只会叫人觉得气质不俗,只有耐心细看之下才会发现这副五官已然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现如今上了妆,就更是将所有的优点都渲染到了极致,而最特别,却还当属她那种毫不造作的磊落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