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又跑了一段儿,忽而见到那一直奔跑中的白狐竟然静止站在了远处的一个小坡之上,不过林子里的光线昏暗,却也看的不是特别真切。
两个女人下意识的对望一眼,一边策马继续往前靠近,一边拉弓瞄准。
胜负在此一举,本是最后较量实力的时候,旁边乌兰却突然目光一冷,反手将马鞭朝拓跋云姬身上扫去。
她卯足了力气,似乎是存心要将对方扫落马背。
拓跋云姬手中箭本来正在蓄势待发全神贯注的时候,冷不防被她偷袭,弓弦上的羽箭就破空而出,同时她本能一矮身趴在了马背上躲过这一鞭子。
乌兰一击不成,赶紧又补了一鞭。
但是这一次大概是心虚的缘故,动作却显露几分慌乱和迟缓。
如果拓跋云姬有有心,抬手就能将她的马鞭夺下,却不想紧要关头,拓跋云姬却是头也没抬,直接身子一矮,从马背上滑落下去。
乌兰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顿时心里一空,一直平静的脸孔上瞬间闪过些许慌乱的情绪,身形一矮,似乎也仓促的想要翻下马背。
拓跋云姬滚落在地,拔出靴子里的吧匕首,往前一扑,一刀狠狠刺入她座下战马的马股。
那战马嘶鸣一声,疯了似地往前狂奔,甩的马背上的乌兰东倒西歪,只能下意识的抱住了马脖子。
然则就在这一瞬间,却发生了一件料想不到的事——
那战马狂奔出去十余丈之后,突然腿下一软,身子就往下沉去,同时哀嚎不已。
拓跋云姬满身狼狈的爬起来,本还以为它是被什么绊了,定睛一看,就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前方竟然像是一个被枯叶掩盖的泥潭,乌兰连人带马的都在缓缓往下陷。
这个女人,居然是想要谋杀的她吗?
拓跋云姬瞬间愣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举步往前走,不想才挪动了步子,旁边的树林里就听到一个女子雪亮含笑的声音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过去!”
那声音,似曾相识,这个时候的拓跋云姬还在恐惧当中,并无心仔细分辨,只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她警觉的后退一步,同时就见自高处飘落四条健硕的影子,神情戒备的将她护卫起来挡在身后。
几个人严密防范,把拓跋云姬保护的密不透风,只从阴暗的树林里吃问道:“是什么人?”
这里周围都是参天巨木,树冠笼罩,光线十分惨淡,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几条影子从树林深处款步出来。
随着距离拉近,双方的面目逐渐清晰起来。
拓跋云姬猛地屏住了呼吸,明显是大为意外的。
褚浔阳微笑而来,隔着她面前严密防范的侍卫对她略一颔首,道:“云姬公主,好久不见!”
待到看清她的脸,拓跋云姬更是震惊的把眼睛瞪得老大,脱口道:“是你?”
说是震惊,她的神情之间却有明显的戒备之意。
“是啊!”褚浔阳笑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十分熟稔又喜悦的说道:“上次我父亲的商队途经草原的时候迷了路,还多亏遇到了公主,得您的指引才顺利走了出去,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遇到了,公主也是进山狩猎的吗?”
拓跋云姬的脑中混沌了一瞬,飞快的回忆。
就在两个月前,有一次她外出狩猎,的确是在草原深处遇到一支迷路的商队,当时那个姓石的商人也的确是带着女儿一起远行,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她就让自己的侍卫给他们指了路,但是——
那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石小姐,绝对不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褚浔阳。
这么一点小事,她自己如果不是刻意去想都几乎已经忘记了。
褚浔阳找人调查过她?她是有备而来,她——
要做什么?
拓跋云姬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不住的思索,口中却已经脱口道:“哦,是你!”
她跟前护卫她的四名侍卫都是高手,贴身跟随她的那支卫队早就在沿途被冲散了,这四个人则是她为了以防万一,让阿木尔安排在暗中尾随保护的。
当时她并不确定此行就会有事,只想多做一重保障,现在看来,却是做对了。
褚浔阳方面跟过来的人不多不少,十来个,除了她自己,其余的都是穿着统一下人服的高大汉子。
她是汉人女子的打扮,一身烈焰如火的红色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雪白兔毛的短斗篷,衣裙经过特殊改良,收紧了广袖,裙裾就只垂到膝盖的位置,下面是一双红色的软皮短靴。
十四五岁的少女,本就是冰雪俏丽的年纪,这么笑容明媚的模样的确是叫人看不到任何的恶意。
拓跋云姬的侍卫听说她和自己的主子认识,已经下意识的稍稍放松了戒备。
拓跋云姬唯恐被人看出端倪,赶忙收摄心神,勉强道:“眼下年关,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这里要打仗嘛!”褚浔阳道,不悦的撇撇嘴,“我父亲采办了货物,本来是要赶着回乡过年的,结果因为要打仗了,前面洈水城的城门已经封了好几天了,我们过不去,就只能借住在山头那边一位故人的别院里暂时安顿,也不知道城门什么时候才能再开。”
她说着,就十分不悦的皱了眉头,“就我们父女俩,在这里过年也没什么心思,我就带了几个人进山来转转了。我好像听说你们草原王廷每逢除夕都要举办庆典的,这天都快黑了,云姬公主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语速很快,一番话也说的直率坦荡,看上去完全的一副没有心机的模样。
拓跋云姬的侍卫还挡在两人中间。
拓跋云姬这才逐渐从方才的惊吓中平复下来了心情,拧眉回头看了眼远处那个泥潭。
不得不说,乌兰的确是聪明又有些胆识的,坠入泥潭之后,为了防止快速下沉,她立刻就放弃了所有的挣扎,等到那战马陷进去之后就踩在了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