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荣程昱却是大为意外,神色诧异的看向了延陵君——
他的这个长孙一直都我行我素,今天居然会帮着他争取?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褚浔阳冷着脸,不置可否,但是相较于之前,这态度却是明显有了转变。
延陵君稍等了片刻,就只当她是答应了,直接冲映紫道:“把那侍卫的尸体交给祖父吧!”
映紫看了褚浔阳一眼,见她没有明言反对,就恭谨的应了声,“是!”
后面两个侍卫将人拖过来。
“主子!”映紫还是谨慎的先将人带到了延陵君的面前停了一下。
那侍卫的脸上已经被划花了,再沾了血污,这么看,容貌并不好分辨。
延陵君像是颇有兴趣的样子,手指划过,指甲自他脸上若有似无的扫了一下,随后就露出一个微笑,对荣程昱道:“彼此都退一步,这样又不耽误大家向上交差。”
“嗯!”荣程昱闷声应道,挥手示意侍卫去把那是尸首接管过来。
“既然没事了,那祖父就先回去吧。天晚了,我先送公主殿下回去。”延陵君道。
荣程昱刚刚承了他的情,就是心里不高兴也不便发作,只冷着脸应了声,嘱咐道:“雪天路滑,自己当心着点儿。”
然后就又对旁边的褚琪炎道:“今天多谢世子送护送老夫回来,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顺路而已,镇国公客气了。”褚琪炎道,还了一礼。
荣程昱于是也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带着自己的人退回巷子里,进了驿馆。
这里褚琪炎和褚浔阳双方却都没有马上动身离开。
“公主,很晚了!”青萝上前一步,轻声提醒。
“知道了。”褚浔阳道,又盯着褚琪炎看了两眼,却是吩咐道:“映紫,你和桔红带人先把这人带回去,交给哥哥发落。”
“是!”映紫垂首应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她和延陵君两人已经有日子没见,这会儿要单独行动简直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了。
褚琪炎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心里突然就升腾起了一股浮躁之意。
褚浔阳却是谁的眼光也没理会,又示意映紫俯首过来,对她隐秘的交代了两句话。
映紫听完,又再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然后下一刻,褚浔阳就重又扬声说道:“事不宜迟,你们先走吧,路上千万注意小心防范,不要叫居心叵测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这个人,指的自然就是褚琪炎了。
褚琪炎的脸色越发难看,然则还不等开口说什么,褚浔阳却是紧跟着话锋一转,又再说道:“雪天行路不方便,本宫亲自护送南河王世子回去!”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目光狐疑的在两人之间皴巡。
却唯有褚琪炎,顷刻间已经脸色铁青,目光阴冷又愤怒的死死的盯着她。
褚浔阳和他相对,挑衅似的又再扬眉一笑道:“走吧,我可是难得会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送他回去?无非是防着他会做小动作,去映紫他们手里劫人的吧?
这一个晚上,褚琪炎是切身感受到了她直接又刻薄的所有恶意,额角青筋抽动,袖子底下的手指也一寸一寸的收紧。
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这样的表现已经接近失态了。
映紫等人不敢再多滞留,赶紧押解着那疤面人先行离开。
褚浔阳果然是没跟着走,就那么拢着袖子站在雪地里,任由天空飘雪,将她脚下的路逐渐掩盖,自始至终,都神色讥诮的看着褚琪炎。
褚琪炎也是站在深雪里。
他的随从都能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冷意,不敢近身,在背后离开他远远的看着。
延陵君的唇角含笑,在旁边的一株歪脖树下,双手环胸悠然的靠着。
时间在点点滴滴的流逝,雪也越下越大。
褚琪炎不说走,褚浔阳也不着急催促。
两个人,就这么在雪地中满怀恶意的冷冷对峙,直至过了将近一刻钟,褚琪炎才咬牙切齿的冷嗤一声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拖了这么久,就是他还想去抢人那也来不及了。
褚浔阳莞尔,抬手拍了拍肩头上面的积雪,又使劲的跺了两下脚,把靴子上的雪也震落,然后才是慢条斯理的走到旁边,给他让出了路来。
褚琪炎的面目清冷,像是被冰层封冻,步伐稳健的出了巷子,两人即将错肩而过的瞬间,他却又突然止了步子,没有刻意侧目去看她的脸,只面对眼前风雪呼啸的天气,字字冰凉道:“事情还没完呢!”
就算她强栽了罪名给北疆又怎样?想要一举扳倒他,这分量还是不够的!
“走着瞧!”褚浔阳不甘示弱的一挑眉,“我的时间充裕的很,可是你——却不见得吧!”
褚琪炎袖子底下的手指又再紧了紧,唯恐再多留一刻自己就会彻底爆发,几乎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方才压制住情绪,匆匆上马离开。
褚浔阳站在原地目送他的人走远,又再冷哼了一声,回头,延陵君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她面前。
“走吗?”延陵君问道。
褚浔阳这才想起方才的事,不很确定的抬眸看了眼那驿馆后门的方向,“这里——没有问题吗?”
“没事,他查不到什么的。”延陵君道,抬手将她头顶的雪花拂落。
他既然说荣程昱查不到什么,自然也就不需要担心了。
褚浔阳点点头,紧跟着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道:“你知道那侍卫是谁的人了?”
“嗯!”延陵君点头,“之前映紫有递过消息给我,我传信回去,让大郓城那边的人手查了。暂时不需要管她,不过——”
他说着,突然就沉吟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看着褚浔阳,微笑说道:“你就是再不喜欢,至少表面上也替我做足了吧?”
所指,自然是之前和荣程昱之间的冲突了。
“只做这表面功夫有用吗?”褚浔阳低头踢踏着脚下积雪,“阳奉阴违,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我不是做不得,可就怕是我面上让步一次,反而要叫人拿住了把柄,当我是软弱可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