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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意外,苦心孤诣(下)

翌日,若尘帮若云备好马车,二人站在车边话别,秦武跑过来说道:“公子,铭雪不肯跟我们走。”若云微一皱眉回身去找铭雪。铭雪的屋门敞开着似乎专为等若云前来,等若云闯进去,铭雪道:“你不用白费口舌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若云沉着脸,冲汉文和秦武挥挥手,汉文上前抱起铭瑞,秦武则出手点了铭雪的穴道,将她扛在自己的肩上大步的走了出去。

若云与众人作别,汉文马鞭凌空一响,车轮滚滚的向前行进。两个时辰后,铭雪一声轻哼,穴道自解,不等她有何动作,若云道:“我说过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到扬州去。所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都别想离开这辆马车。”若云依旧闭目养神,声音舒缓有力。

“玲珑庄主,莫铭雪有何德何能值得您如此费神,现在不比当初,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您也没有必要把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我再不想被你想傻子一样骗来骗去。”铭雪越说越激动。

若云轻叹口气,缓缓的睁开双眼说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张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吗?就不想知道这个一直在利用你,一直在骗你的人长的什么模样?”

这几句话正好打中了她的心窝,引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只见铭雪愤愤的点点头道:“好,我就跟你回扬州,好好看看玩弄别人与股掌之间的你到底是何模样。”自此铭雪再未与若云说话。

众人出了洛阳城刚行百里就听的马儿一阵嘶鸣,随即传来汉文和秦武拔剑的声音,若云沉着脸挑帘而出,昂首站在门前,衣角随风猎猎飞舞。只见眼前十几条灰影子将汉文兄弟俩围在中央,一人看见若云,打个呼哨,便有半数的人围攻了过来。一交手若云便发现他们是冲着铭雪姐弟俩来的,显然与柳若风有关,不由的心中火起,气聚丹田,以掌为刀,招招迅疾、凌厉、狠毒,不出半刻,灰衣人全部毙命于若云掌下。

铭雪惊恐的瞪着双眼,喃喃道:“你的武功竟然这样高,可你当初为了取信于我,竟然硬接了那支镖,心机之深让人难测。”

若云走到她的身边道:“更让你难以接受的还在后头呢。”此话一语双关,既说回扬州的路途荆棘重重又在暗示自己的真实身份将带来的伤痛。

随后的路上一直不平静,但都被一一击退。临近扬州时路过一片小树林,正闭目养神的若云突觉头皮一阵发麻,顿决杀机四伏。铭雪全然不知,只是发觉一直静穆不动的若云眉头不自然的动了动。突然,四面八方响起一阵滴溜溜的哨声,伴随着暗器裂空而来的声音,若云闪电般睁开眼,十几枚暗器冲破车厢望三人身上打去,若云左手按倒铭雪,右手抡开宽大的袍袖,暗器在袖中转个圈又顺着原路悉数返回,紧跟着便是几声惨叫。若云从靴中掏出一把精美华贵的匕首丢给铭雪道:“伏低身子,保护好自己。”纵身跃到车外。铭雪忍不住道:“小心些。”

车外又是十几个灰衣人,若云隐隐闻到一阵腥臭之气,说道:“小心,这些人身上带了淬过剧毒的兵器。”

当中一人冷冷一笑道:“玲珑庄主果然不简单,那就请试试弟兄们带的这些东西,你驾驭的了多少。”说罢十几个人摆开阵势,齐齐攻来。若云轻喝一声,挥掌劈向众人,那双肉掌,泛着刀光快速的逼了过去,但见若云白袍翻转,轻盈跳跃,袍袖飞舞间已将敌人的兵刃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十几个回合后,若云厉声喝道:“开。”十几把长剑应声而断,若云衣袖向四周一甩,剑尖又反击向众人,除过头领无一人幸免。剑尖均刺入咽喉两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见其力道拿捏之妙。

若云冷眼看着那个兀自支撑不敢瘫软下去的灰衣人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派个上的了台面的角色来。”灰衣人见若云等人没有任何动作撒腿就跑。若云冷哼一声上了车。车厢内铭雪将弟弟护在胸前,右手紧握匕首,见若云回来才松了口气,匕首当啷一声掉了下去。若云摸索着捡起,还入鞘中轻声道:“放心把,没事了。”

玲珑山庄已经破败了许多,本以为会空无一人,谁料却看见几个老者在出出进进,见若云回来都拥了过来道:“庄主,您终于回来了。”“我们早就盼着您了。”若云一抱拳道:“各位对我玲珑山庄不离不弃,七玲珑谢谢大家了。”说罢微一躬身。一人道:“庄主,您免了我们几家的租金,还不要我们秋收的分毫,您对我们如此宽厚,我们理应知恩图报,普通农夫不懂江湖上的事,只能帮着您整理整理庄园,等您回来。对了,庄主,您结拜的大哥,我们已经将他安置在了客房中。”

若云微笑着说道:“谢谢诸位了。”说着,又躬身行礼,突然,几名老者不知从何处抽出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过来,铭雪一声惊呼,若云却一动不动站着,眼见得几把剑就要刺在她的身上,可剑尖在距她身体两指处齐齐的停了下来,然后扑通几声,几民兵感老者尽皆倒地,在他们身后是一脸寒霜的秦武和汉文,二人的剑上兀自滴着血迹。

若云冷笑道:“这点把戏连我的手下都骗不过,也敢来丢人现眼。”随即又道:“汉文,你带铭雪他们去湖心小筑,秦武跟我去找虫大哥。”

二人终于找到了老虫,身上的血迹已经干透,显出一种让人痛心的暗红色,若云呆呆的看着,秦武低声道:“小姐,虫大哥的眼睛还没有闭上。”

若云慢慢的走过去,伸手阂上了老虫的眼睛,缓缓说道:“虫大哥,用不了多就,我就会让柳若风去向你赔罪,到时你可一定不要饶了他。秦武,将大哥好好安葬。”

交代好秦武,若云回到湖心小筑,汉文已将铭雪姐弟俩安排好。若云道:“汉文,你把桃林的机关跟铭雪说了吗?”

“已经说过了。”

“好,那你去前面帮秦武把虫大哥安葬。”

汉文走后,屋里静了下来,若云道:“这个地方叫做湖心小筑,是我私人的地方,几年来,除了我没人住在这里。今后,你就和铭瑞住在这间房里,这里很安全,柳若风的人还没有本事进到这里来。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铭雪突然说道:“你答应过我,要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难道你又反悔了?”

若云微一沉吟,抬手解下了束发银冠,缓缓的摘下面具,但见乌发蝉鬓,越发衬出肌肤的苍白,柔弱间隐隐带着不屈服的傲气。铭雪看着眼前这个人,想起以前对自己的温言软语,柔情蜜义,羞愤间摘下墙上的宝剑向若云刺来,若云伸两指轻轻一夹。不知何时汉文来到了湖心小筑,手中长剑指着铭雪的后心道:“放下剑,你若敢伤她,我便叫你立时毙命。”若云道:“汉文,收了你的剑吧,她伤不了我。”

汉文收剑入鞘,退到了屋外。铭雪双眼含泪,身躯因难掩的怒气而微微颤抖,“你……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你说的对,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别说你觉得恶心,连我都对自己无法忍受。你想要取我的性命理所应当,可是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有做完,我只求你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待一切都完结了,我自会来你的面前负荆请罪。”若云情绪激动,神情间是恳求也是痛苦。

汉文听着屋里的谈话,嘴角痛苦的抽搐着,他能感受到若云的痛苦却又无法为其分担,明知她的心中有万把钢针在刺,却又无法为其排解,一滴泪从这个刚硬汉子的脸上滑落。若云的神情间是一种足以让天地为之动容的痛苦,沉重并且尖锐,铭雪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颤声道:“你出去,我再不要见到你。”若云拖着沉重的步伐出来,房门在她的深厚重重的关上,发出一声巨响。若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突然一阵剧痛,若云抚着额头向后倒去,汉文抢前一步将她扶住,惊道:“小姐,你怎么了?”可这种感觉瞬间就消失了,若云站直身子轻舒口气道:“你来帮我写张药方吧。”写好后若云吩咐道:“铭雪不愿见我,以后铭瑞的事就交给你了。”

若云回到房中躺在椅中,两手耷拉在一旁,脑子里的刺痛总是冷不丁得来一下,铭雪一直不肯见若云,更不肯与她说话,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意。若云心中不畅却无法与人言明。

这日午后,若云喝过药在椅中沉沉睡去,房门开着,汉文轻轻的进来,拿了张毯子给她盖上,似乎是太累了,也似乎是湖心小筑让她放松了戒备,若云竟没有醒来。汉文轻轻的走了出去,回头看了看,迟疑一会,转身去敲铭雪的房门。进去后,先看看铭瑞然后说道:“莫姑娘,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汉文将她带到若云的门外轻声道:“你看。”铭雪依言看去,房中的躺椅上睡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女子,头微微右侧,显得有些无力,双手耷拉在扶手旁,半边脸隐在阴影中。汉文道:“你看看眼前的这个人,谁能想象的到眼前这个柔弱无助的姑娘就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玲珑庄主。你心中对她有恨,可你哪里知道她这些年来受了多少苦,这一路走来又有多累。在她的心里装着太多的事,可没有一件是让人开心的,她将这所有的不幸和悲哀全装在心里,从不与人谈及,就靠自己那瘦弱的肩膀扛着,困了就睡睡,累了就歇歇,却怎么也放不下。”汉文双眼饱含柔情的注视着若云,铭雪看看他问道:“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她也曾天真烂漫,可转眼间就不得不扛起过多的责任。明明与燕若尘相爱却又不能相守。”

“你说什么?那她不就是……”铭雪诧异道。

“对,她就是于若云,那条死讯是她自己放出来的假消息。唉……当你意气风发的驰骋于天地间悠游自在的时候,她正把自己封闭在这湖心小筑苦练武功,整整五年未踏出这里半步,五年后便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男子,一个女孩子有多少个五年!你因她利用你而心声恨意,可在她的心里却只有对你的愧疚和关爱,这种愧疚让她整日整夜辗转反侧,也让她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莫家堡一战,她的头部受了伤,眼睛也看不清楚了。她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说这是她应受的惩罚。我想好好照顾她,可毕竟男女有别。莫姑娘,不要再恨她,去关怀她,帮助她,好吗!”

铭雪看着眼前苍白无助的若云,心软软的动了。此时若云不知梦到了什么,身体抽搐了几下,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铭雪踮着脚尖走过去,轻轻的握住了若云低垂的手,若云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汉文嘴角浮起一丝暖暖的笑,走过去说道:“你多待一会,我去看看铭瑞。”

若云醒来后见铭雪坐在一旁就像在洛阳的客栈里一般,先是一阵迷惑然后就是惊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铭雪淡淡一笑道:“很奇怪我会在这儿?”若云点点头。铭雪又道:“刚才文山和我说了很多话,我才知道你竟然受了那么多的苦,却又不与人言,独自默默的去承受,听着让人心里发酸。”

若云缓缓的问道:“你不恨我吗?”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恨你,只是心里难过,无法接受一些事实罢了。仔细想想,你确实没想要伤害我,只是事情的发展慢慢变成了这样。其实你暗示过我,是我自己太笨无法领会。”

“能原谅我吗?”

“你一直在为我和铭瑞着想,我已经不再怨你了。”

若云试探的问道:“我能不能把这些话看成是你对我的原谅?”铭雪笑了笑,轻轻的点点头,若云笑了,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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