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艳儿见沙舞风面露惊讶之色,心中一阵得意,道:“可不是吗。舞风哥,你说,她要面具做什么?”
未及沙舞风说话,水月已道:“今天叶偶红确实很奇怪。卢宣也说,她找他帮忙要打一副像郎歌那样的精钢手甲,他已经答应了,现在正在村里铁匠铺内,和铁匠们一起忙活呢。”
沙舞风道:“我说他怎么不在屋内。她做面具和手甲,却是为了什么?”
水月道:“不止如此,她还找到了颜姑娘,要她帮忙做一件能将头颈和手臂全包住的素色衣服,真是奇怪得很。”
沙舞风沉吟道:“素色衣服……怕是孝服吧。”
水月一怔,随即黯然道:“她……她真可怜,直到萧楼主身死,也没有得到一个名分。她一定极盼望萧楼主能给她一个名分吧。”
沙舞风觉得她这话,似是一语双关,实令他心中惭愧,只当没听出来,道:“她也算是刚强之人,说是女中豪杰,也不过分。”
水月点了点头,又道:“今天一整天,除了去办方才说的那几件事外,她都将自己关在屋中不出,不饮不食,连海梁和孟宾都不见,千万别是想不开才好。”
沙舞风闻言,也颇觉奇怪,但他知道,叶偶红在未替萧观白报仇前,绝不会自轻性命。可她行事又为何如此诡异?沙舞风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摇头叹息。
沈艳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题,没想到,却又引得沙舞风和水月谈了半天,心里委屈得不行,几乎就要流下泪来,用力扭着衣襟,低头不语,一副委屈模样。水月本想再言,但一瞥间见到她那副模样,心中忽觉不忍,便道:“舞风哥,你劳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我先走了。”说完,起身便欲离去。
沈艳儿不由心中一喜,暗想这下只剩自己和舞风哥,再不怕水月打搅了,没想到沙舞风一点头,道:“我确实累了,你们去吧,我真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沈艳儿心里不由一酸,又没有理由强留下来,只得一点头,跟着水月出了屋,眼泪却早已从眼中滑了出来,只是外面黑暗,水月并没看到。
两人离去后,沙舞风便回到里屋上床安睡。直到半夜,卢宣才从村内铁匠铺中回来,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便睡着了,可见也是劳累之极。第二天一早,沙舞风醒来时到他屋中一看,这孩子却连衣服也没脱,就那么睡了一夜。
练了一会儿功,天色大亮之时,卢宣从床上爬了起来,到前屋,与沙舞风一起练了起来。沙舞风又指导他练了几招劈砍,为他讲了些内功的道理。
不多时,村人送来早饭,二人谢过后,在屋内用餐。卢宣累得不轻,吃得狼吞虎咽,沙舞风静静地看着他,却想起当年哥哥与自己相依为命时的情景,不由学着哥哥的语气道:“吃饭别那么快,对胃不好。”卢宣应了一声,立时慢了下来。沙舞风淡淡一笑,想起兄长,心中一阵酸楚,又想起萧观白,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说不清是恨是怜。
饭后不久,云梦虚便又来找沙舞风,二人再一同找出郎歌,相伴到了云翰处,却见孟宾和海梁早已在那里与云翰相搏起来,这次二人联手,同与云翰周旋,却也是丝毫没能占到一点便宜。云翰时而伸指与海梁对点,时而硬碰硬地与孟宾的拳、掌对接,从容如起舞,将二人逼得不住游走,险情连连。
云翰一边与二人交手,一边回头望向门边,道:“你们来得好晚。”一撤掌,身子一晃,已经到了两丈外,冲孟、海二人一抱拳道:“两位先歇息片刻,待我与他们三个练练拳脚再说。”二人急忙回礼,喘着粗气退了下来。
云翰冲三人一招手,道:“你们三个,一起上来吧。”
三人也不客气,冲老人一抱拳,便各自亮出兵刃,不约而同地散开,从三个方向慢慢向云翰走去。云翰只站在原地不动,面带笑容,缓缓展开双臂,一股灼热的气浪,立时遍布他全身各处,而他那衰老的肌肉,也开始变得粗壮、圆润,整个人都仿佛是高出了一截。
刹那之时,三人仿佛是已经互相商量好一般,同时向前疾冲,各自挥舞兵器,攻向云翰。那柔若灵蛇的剑,疾如狂风的刀,亮如明月的爪,自三个不同的方向,分别用不同的招式呼啸而出,三种各不相同的力量,也在同一时刻中弥漫向周围,席卷向云翰。
云梦虚的真气,沉重而黏稠,对手只要一被其缠上,便会立时有陷入泥沼之中的感觉,处处束手束脚,动作无法施展;沙舞风的真气,冰冷刺骨,如剑般锐利,因其无形无质,更能刺破坚甲厚盾,冻透人的血脉骨髓;郎歌的真气,行于体内,却绝不外放出一点点,只注入经脉,灌入筋骨,使他的凡人之身,拥有狼一般的力量与速度,异常灵活矫健。更令人赞叹的是,这三人的力量联在一处,竟然能相得益彰,三人武功虽与海梁、孟宾二人相去甚远,但联手之威,却远胜二人合力。
海梁和孟宾,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连声惊呼,云翰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左掌前,右掌后,身子微微弯曲,双腿稳稳站牢,竟摆出了一异常稳固的架势,来迎接三人的进攻。
刹那间,三人已进入云翰攻防的范围之内,动作竟然不约而同地一缓。这并非是他们彼此心有灵犀,而是他们同时撞入了云翰的护身气劲之中,那股气劲,既灼热难当,又与云梦虚的真气一般,能令人觉得束手束脚,难以行动。
正因如此,三人电光石火般的合力一击,威力立时减弱,云翰从容地挥掌踢腿,在一瞬间,便将三人攻来的兵器格开,但人还是不得已地向后退了两步。
三人能有此成绩,已然满足,短暂地相视一笑后,又向云翰攻去。这次,云梦虚与郎歌首当其冲,沙舞风却故意慢退了几步,与云翰拉开距离,然后猛地将双刀掷出,凌空斩向云翰。
云翰闪过郎歌一爪,避过云梦虚一剑,飞起两脚,将沙舞风的双刀踢开,刚一落地,云梦虚的剑已向他右腿缠来,而郎歌却如狼般伏在地上,窜向他身侧,以钢爪猛抓他的左腿。云翰不敢大意,身子一拧,又腾空而起,两腿顺势踢出,将郎歌的爪和云梦虚的剑踢开。
而此时,沙舞风的双刀又至,他便无暇反攻云、郎二人,只得应付这自远处而来的钢刀。如此一来,三人的攻势如长江叠浪一般,一波接一波不断而来,逼得云翰只能防守,却始终无法反攻。
孟宾在旁愕然道:“真看不出,这三个小子的武功合在一起,竟有如此威力。老海,惹换了你,能在他们三个手下走几个回合?”他没问海梁能否得胜,足见已认定,自己与海梁实无法对付这三人联手之势。
海梁苦笑一声,道:“你明知故问。能走几回合,我无法回答,但我知道,若是换了我与他们三个交手,肯定有败无胜。”
转眼之间,四人已交手数合,联手的三人,也渐渐找到了更佳的攻击方式――郎歌在前,以狂野彪悍的爪法,与云翰硬拼硬打;云梦虚游走在周围,不时乘隙以软剑攻击云翰,并弥补郎歌招式的空隙。两人的位置又时常转换,一会儿是郎歌在前为主,云梦虚在旁为辅,一会儿又换了过来。郎歌一旦退到辅助的位置,便立刻使出爪裂之术,攻得云翰险象环生。
而沙舞风,则一直在丈外之处,不住以双刀骚扰云翰。双刀并非由人手掌握,因此摆脱了正常刀法的限制,路线诡异,时常能从匪夷所思的位置突然斩来,明明在空中乱抖成一团,却又突然能如闪电般准确斩向目标,着实令人头痛不已。
孟宾和海梁看着四人比斗,初时还在一旁不住感叹,称赞三人合力之威,到了后来,却均是眉头紧皱,不发一言,心中既紧张,又感惊骇。他们渐渐发现,这三人在联手对敌中,竟渐渐摸索出最佳的配合之法,越打越有默契,联手之威也越来越强,强到令这两位高手,也忍不住冒出冷汗来。
云翰也无法再像之前那般从容应对了。他谨慎地应付着攻来的每一招,不思进攻,竟只求自保。这样一来,三人就更是放开了手脚,斗到兴奋之处,各自施展出最得意的功夫,联手之威,竟然又升了一层。
便在此时,云翰突然长啸一声,在那声长啸之后,一声极低沉的吼声,从他喉咙中发出,包括海梁和孟宾在内,他屋内这五位客人,均感觉到脑袋一胀,一阵眩晕。
三人的攻势,立时便停了下来,虽然那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已经让云翰能从容地退出数丈,离开三人的包围。
他这一手功夫,令在场几人均感震撼。云翰收起那灼热的气劲,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间,轻声道:“好厉害的三人联手,老朽若不动用真功夫,看来很难以取胜。孩子们,小心了。”
话音方落,云翰已到三人跟前,双掌一扬,向云梦虚和郎歌二人打去。
沙舞风见状,立时将双手钢刀掷出,抖动绳索,控制双刀在空中飞舞翻转,自不同角度向云翰斩去。郎歌身子一伏,向云翰身侧移去,云梦虚则从正面迎上,挺剑刺向云翰胸膛。
云翰没有躲闪避让,任三人自由动作,两掌仍慢慢向云梦虚和郎歌打去。
刹那之间,三人同时感觉到不妙。
在云翰周围,充斥着一种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的气劲,那种气劲,与云梦虚的真气极为相似,只是黏稠的程度,却有天壤之别。云梦虚感觉剑似是被数人用力抓着一般,实难向前挺进;郎歌一近云翰身侧,便感觉弯着的身子似是被数人用力按住一般,再难挺起,想挥手抓云翰,胳膊又似被人拉住一般,移动得十分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