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尘飞终于出手了,在一声清脆的尖啸声中,他的剑笔直地刺向萧观白的背后,无数霜花在剑刃周围飞舞弥漫,丝丝寒气顺着剑身涌出,又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在金尘飞出手的同时,叶偶红便已大声呼喊道:“楼主小心!”
她的话音还未落,大殿惟一通向外部的出口――那扇厚重的门,便呯地一声被推开,三个面色阴沉,身着黑衣的健壮男子,自门外疾冲而至,在门口处只略微一顿,看清萧观白方位后,便立时向他冲去。
在叶偶红的惊叫声中,金尘飞的剑率先带着层层霜花,来到萧观白背后,在这一刻,沙舞风刚好被萧观白一击逼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脸上红潮隐见,双臂被巨力震开,一时间全无行动之力。
萧观白前无强敌,便立时回身,双掌旋转而出,两粒水晶球也随之缠绕旋转,撞向金尘飞的长剑。
叮当之声在瞬息间连响了三四下,金尘飞这威力十足的一击,竟被一对小小水晶球阻在原地,萧观白淡淡一笑,右手不动,左手一挥,掌上水晶球已向金尘飞面门打去。
而就在这时,本来因撞得太重而气息阻滞不能行动的沙舞风,却突然借撞击之力,向前弹出,双刀如同两道夺命的电光,狠狠刺向萧观白背心要害。
此时,那三个黑衣男子距萧观白,已不足两丈。
萧观白显然没料到沙舞风的破绽有假,感到背后寒风凛冽,不由吃了一惊,他此时一手受金尘飞牵制不能行动,另一手水晶球已然击出一半,看上去根本没有半点抵挡之力。然而,昼星楼立于江湖数十年不倒,又岂是因为幸运?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中,萧观白硬生生收招,右手猛地向前一推,掌中水晶球立时炸裂,可怕的爆破之力,竟将金尘飞剑上的寒气全数震散,逼得金尘飞向后退出数步。与此同时,萧观白将身子侧过,左手自头上挥过,掌心水晶球向沙舞风当头砸下。
他变招之快,竟然后发先至,沙舞风惊骇中只得挥起双刀,全力向上迎击,然而他双刀刚碰上水晶球,心中便觉不妙,还未及细思,那水晶球已炸裂开来,他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当头而下,震开他的双臂,重重打在他胸口。刹那间,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我要死了吗?这个念头瞬间出现在他脑海之中,他的心不住地挣扎怒吼着:“不,我不能死,要死,也要带着杀我的人一起死,让我们到地狱去再分高下!”
他不由自主地运起全身的力量,将被震开的双臂,猛地向前方交错挥出,澎湃的寒沙剑气劲布满双刀,向外尽情地倾泄而出。
随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所以他并不知道,他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交叉一斩,在萧观白右肋上留下了两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在叶偶红的惨叫声和萧观白的哼声中,金尘飞拼尽全力,控制住颤抖不止的右臂,一剑刺向萧观白胸口。
这位表面看来只有四十余岁,实际却已近七旬的老人,凭着绝顶的意志与功力,猛地将身子向后方移出数尺,那来着霜花的长剑,只在他胸口留下了浅浅的一道血痕。
刹那间,那三个黑衣人也加快了速度,向萧观白猛冲而来。
萧观白的脸色苍白,却并不狼狈,他猛一挥掌,又是两只水晶球自掌心涌出,一只击向金尘飞,另一只划起一道大弧,向那三人撞去。
而他自己,则伸手抓起沙舞风,趁金尘飞等人忙于应付水晶球之际,飞身跃向刻着“白昼观星”四字的那座石碑,同时高声冲叶偶红道:“小红,跟紧我!”
叶偶红已是泪眼朦胧,她虽不知楼主为何不向秘道这边来,却呼唤她一起冲向那石碑,但出于对萧观白的忠诚,她还是立刻抛下惟一的生路,冲向萧观白。而片刻之后,她就明白了一切,因为萧观白只在碑上伸手一拍,石碑的下方便突然向旁移开,露出一个大洞。
萧观白一跃而入,他的声音自里传来:“小红,跟紧我!”
几乎与此同时,叶偶红原来所立处的地板,突然向旁边移开,四个黑衣男子同时自那洞中飞跃而出,向她追来。叶偶红顾不得想太多,足下发力,跃入石碑洞中,四个黑衣人追到近前时,石碑已重新移回原位,将去路封死。
金尘飞此时方以长剑击飞萧观白发出的水晶球,那水晶球横飞而出,撞在石墙之上,立时炸裂,将墙面炸出一个人头般大小的坑洞。
三个黑衣人,也忙乱地躲过了另一只水晶球,那球飞势不减,飞出老远后撞在墙上,与之前那个一样,将墙面炸出一个大坑。
金尘飞疾步追了上去,满脸焦急地在石碑上拍了半天,石碑却一点变化也没有,一个黑衣人沉声道:“可能是他从里面将外面的机关关闭了。”
金尘飞用力在石碑上打了一拳,咬牙道:“好个狡猾的老头子!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个连叶偶红也不知道的秘道!”
一个黑衣人看了看他,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城外秘道入口处伏击他……”他话未说完,金尘飞已怒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凭你们七个再加上我和沙舞风,就真能杀了他?”
另一个黑衣人不悦道:“难道我们九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不成?”
金尘飞哼了一声,道:“他虽厉害,但却不是神仙,以我们九人之力,自然能胜过他,但却杀不了他。他的身法就和鬼一样难以捉摸,在那深山密林里,他只要存心想逃,咱们谁也拦不住他。”
另一个黑衣人道:“那我们也可以在秘道内伏击啊……”
金尘飞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一挥手,道:“秘道那么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我们顶多是两人夹攻他一个,你难道认为这就算占便宜了吗?”
那黑衣人思索片刻,终低下头去。
便在这时,大厅门边的墙壁突然如门般向外打开,一个矮小的侏儒谨慎地探头向外望了望,随后一路小跑来到众人近前,冲金尘飞道:“老金,得手了吗?”
金尘飞气急败坏地踢了石碑一脚,道:“这个老狐狸,竟然还有一条秘道!”说完,他突然眼前一亮,冲那侏儒道:“老林,你快来看看,能不能将这暗门打开?”
那侏儒嗯了一声,跑到近前,在石碑上敲打了半天,慢慢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地自语道:“机关被锁死了,这个入口毁了,没人能追上他了。完了,我们完了……”
金尘飞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道:“闭嘴!”随后,他喃喃自语了起来:“我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我和沙舞风,还有你们中三个人全力攻击,逼他遁入秘道,萧观白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他刚刚由此入楼的秘道中,竟会埋伏着敌人,所以一定会在瞬间被你们四人合力击伤,然后我们……一切本来进行得很顺利,沙舞风还出乎我意料地伤了萧观白,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猛地,他伸指指向几名黑衣人,道:“我知道了,是你们!你们四个潜入秘道时不够小心,被萧观白查觉到了!”
一个黑衣人道:“怎么可能?况且你来之前,他还嘱咐叶偶红守住秘道入口……”
金尘飞道:“那只不过是为了稳住你们,让你们不会提前冲出来,与我们一起合攻他而已!这个老狐狸!”
“够了!”七个黑衣人中,身材最矮小,但相貌最凶恶的一个方才一直没有出声,此刻,他皱着眉毛道:“不论如何,我们已经兑现了之前的诺言,帮你夺得了昼星楼。不论萧观白是否已死,昼星楼都已是你的了。他武功再高,难道还能独自毁了昼星楼不成?”
金尘飞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小看萧观白,他能独自建立昼星楼,恐怕就能独自毁了它!”
那人冷冷一笑,笑容看上去显得残忍,道:“卫大人不会让他得逞的。你放心,别说是区区萧观白,就是当朝圣皇的子侄,只要被我们例竟门盯上,都只有死路一条!你还是赶快召集部下,宣布接手昼星楼吧!”
金尘飞咬了半天牙,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大步向大厅门口走去,低声自语道:“只是可惜了舞风……”
无尽的黑暗之中,叶偶红跌跌撞撞地走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划落,滴落在衣襟和地上。
“别哭,跟紧我。”黑暗中,萧观白的声音不断从前方传来,为她指引着方向,她抹了把眼泪,一边摸索着墙壁,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走。她感觉这黑暗永远没有尽头。
在她感觉中,她似乎这样走了大半天,才渐渐看到前方有了微弱的光芒,令她可以看到萧观白的背影,再走一会儿,那光越来越强,她终于可以清楚地看到萧观白。
秘道慢慢变宽,变得足够他们两个并肩而行,她急忙快步追上前去。看到萧观白右肋上的两道血口子,她感到一阵眩晕,忍不住盯住萧观白背上的沙舞风,咬牙道:“楼主,为什么要带着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这个世界上,天才并没有多到随便杀一个也不觉可惜的地步。”萧观白竟然笑了,道:“这小子是一个绝世天才,我对他,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我真的没想到,会伤在他手下。”
“可他……”叶偶红看着萧观白的伤,又哭了。
“老金太狡猾了。”萧观白轻声说道,似乎是在对叶偶红说明,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自语:“我初听到他那番什么愿意承担自己的罪恶,让沙舞风来处置他的话时,还以为他已将一切源源本本地告诉了沙舞风,而沙舞风也原谅了他杀老沙之事,但现在仔细想想,他指的一定是另一件事,他故意用那件事掩盖他真正的恶行,为的,就是让我不再对沙舞风说明,当年动手杀老沙,他也有份。”
“那又如何?”叶偶红哭道:“他毕竟伤了你,我……我要杀他!”
萧观白笑了,道:“不行,我想让他活着。我想看看,另一个天才又能做出多少令江湖震惊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