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找个地方躲雨。”帝君沉声说道,纵然在这样的绝境之中,那种淡然面对千军万马,指挥若定的气势无半分消减,他就是一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王者。
身后没有传来声音,帝君眉头微蹙,转过身来。
金之南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绯红,步伐跌跌撞撞,她伸手捂住自己的滚烫的额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头昏目眩,浑身冷得麻木,狂风暴雨如同一道残忍的力量,穿破自己的身体。体力越来越弱,渐渐不支起来。
数日前所受的伤并未完好。从悬崖掉下之际,伤口已经裂开,侵泡过冰冷刺骨的湖水之后,连呼吸都变得撕心裂肺般疼痛,纵然再强大的毅力始终抵不过身体的极限。
眼前一黑,脚下虚浮无力,就这样缓缓的倒了下来。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朦朦胧胧中,有人紧紧的抱住自己,双手硬朗而冰冷,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那是金之南昏迷之际,唯一的感觉!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前世并肩作战的战友,梦到铁面无私的长官,梦到生活过的孤儿院,梦到自己待了多年的训练基地。早已尘封的记忆如同开闸了洪水,奔流不息!那些自己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此时无情的嘲笑着自己,原来它一直都在,在自己的心底深处,毕竟也是自己的人生,虽然已经远离,却真实的在自己的生命里流淌沸腾过!
金之南醒来之际,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之中。红红的火光将漆黑的四周照得通亮,并不算大的山洞中居然燃起四堆熊熊烈火,阴寒湿冷的初春在这里宛如初夏一般温和暖热。
只不过空气中却弥漫着浓浓血腥之气,凹凸不平的石板上竟然血迹斑斑,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不过此时的金之南完全顾不上这些,她几乎是将近失态的掀开身上的紫金长袍,长袍之下的娇躯竟然一丝不挂,白皙的脸庞顿时一片绯红。
此时,洞口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与身后漆黑的天幕浑然一体,唯有一双寒眸闪烁着耀眼灼人的光,但是却如同刀锋一般冷然。
帝君缓缓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只处理干净的野鸡。他似乎刚刚沐浴过,调皮的水珠悬挂在如墨的发丝上,与金之南的狼狈不堪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随着他的走近,一种林间青草的芬芳迎面扑来,让原本冷冽异常的男人多了几分柔和与清澈!
金之南此时脸色绯红,醒来之际便发现全身赤裸,虽然心中思索几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掉入湖中时衣物早已湿透,加上自己又发起高烧,若是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没命。可到底是赤身面对一个陌生男人,怎能让她不尴尬?
帝君淡淡扫了她一眼,仿佛心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说道:“我一直闭着眼睛。”
话音刚落,金之南觉得越发尴尬,她清了清嗓子,轻哼一声,算是应答。
“衣服干了,穿上吧!”男人说完,径自向着山洞外走去。
金之南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将火堆前的骑马装套在身上,心中并不担心冷漠骄傲如帝君会偷看自己,但是偏偏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慌些什么!
金之南穿好衣服之际,陷入了极端郁闷之中。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应该叫他进来吧!
可是不知道怎的,偏偏开不了口!
几番权衡之下,金之南只是重重的咳嗽几声,以此示意。
片刻之间,山洞外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不同于金之南的慌乱与尴尬,他显得异常平静淡然。
只见他将野鸡架在简易的烤架上,熟练的翻滚起来!
不出片刻,浓郁的肉香充满了整个山洞,却压不住满室刺鼻的血腥味。
金之南张了张口,终究没有问出声来。
帝君的手指很漂亮,骨节分明。常年习武,让他手心处有着厚厚的茧子,柔美之中多了几分硬朗与犀利。
这双手是举刃杀人的手,以天下人的鲜血白骨染就而成!这双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天下大势玩弄在鼓掌之间,紧握朗朗乾坤。在千军万马,狼烟四起的战场之上,运筹帷幄,指点江山,涂改天下命格!
想到这里,金之南的心里徒然升起几丝古怪。她坐在火堆前,状似无意的扫了帝君一眼,再看了看那双手!
古怪越来越浓烈,这双拥有如此强大力量与权力的大手此时偏偏在有些滑稽的烤着野鸡,而且动作还如此的熟练!
一只鸡腿就这样唐突的递了过来,拉回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金之南。
帝君的眼眸深沉如大海,那里面有着洞察一切的犀利与睿智。金之南有几分被看穿的窘迫,她讪讪的接过帝君递来的鸡腿,闷闷的咬了几口。
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鸡肉的鲜美,眼中徒然闪过一抹暗红。
她几乎是有些失态的抓住帝君的手臂,衣袖微微有些湿润粘稠。她挽起男人的衣袖,几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的盘旋在上,像条阴寒的小蛇。
伤口不似利器刮伤,而是深深的齿痕,像是被野兽的利齿咬伤,连同皮肉一起撕下!
金之南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她丢下手中的鸡腿,大步跑出洞外。
果然,洞口边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死去的野狼,足足十头之多!
为什么洞内血腥味极重?为什么地上血迹斑斑?为什么小小的洞内足足燃了四堆柴火?为什么原本狼狈不堪的男人似沐浴过后一般清新干爽?这样一场人狼恶战之后,他又怎会不去清理伤口呢?
这个山洞原来是一个狼窝!
金之南缓缓走进山洞,在帝君身边坐了下来,一句话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说你受伤了?”
帝君淡淡的扫了金之南一眼,沉默不语。
“谷中草药众多,怎么不包扎一下?这样失血过多,会死人的!”金之南的声音本来就已经沙哑,此时开口显得越发低沉阴闷。
“还未来得及!”一如既往,属于他的冷漠与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