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柳如烟的愤愤不平,殷明月神色淡然的接过霓珠递来的白玉茶盏,浅酌一口,满齿留香,“这茶乃南平进贡的珍品,数量稀少,极为珍贵,妹妹也试试。”
“姐姐!”柳如烟焦急的喊了一声,“姐姐怎还有如此闲情雅致?后宫之中,从未有人得皇上宠幸,这第一个人承蒙圣恩的,怎么着也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姐姐,哪轮得到那贱人?”
殷明月轻轻浅笑,徐徐缓缓的开口:“试试这茶。”
柳如烟满脸怒气,“妹妹可没姐姐的好心境,我哪喝得下啊?”
殷明月缓缓抬起头来,晶亮的眸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语气并不怎么严厉,一如既往的平缓淡然,“本宫让你试试这茶!”
但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柳如烟的脸色徒然一变,带着几分莫名的惊惧,她急忙接过霓珠手中的茶盏,还未细品这茶中滋味便一饮而尽。姿态谦和卑微,小声的说道:“姐姐,妹妹已经喝了。”
如柳叶的黛眉微微一蹙,殷明月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茶竟被你囫囵吞下。”
在后宫之中,无人不知皇后贤良淑德,端庄大气,对待各宫妃嫔一视同仁,包容有加。虽然不得圣宠,但是不知为何,在这些女人的心中均有着同一个念头,皇后绝对是一个不能超越的存在。或许是因为那双清淡的眸子里偶尔一闪而过的锐芒,比那刀锋还要犀利几分,或许是因为那些无端消失的生命,或许是因为隐藏在温软贤良之下那颗狠辣的心……
柳如烟惶恐的站起来身来,身子卑微的弯曲,“妹妹知错,求姐姐恕罪。”
“呵呵!”殷明月突然笑出声来,声音绵软柔和,如春风拂面,“瞧瞧你那样,本宫有这么可怕吗?”
柳如烟笑得有些难看,她努力的想让自己僵硬的表情变得自然些,“姐,姐姐贤德之名,谁人不知?是,是妹妹失礼了,姐姐莫怪。”
“知道为什么让你喝这茶吗?”不等柳如烟开口,殷明月自顾自的说道:“此茶乃贡品中的极品,名为云巅,由众多茶农精心培植而生。百亩良土不见得能产十斤,其制作工序极为复杂,十斤的新茶最多能有三斤成品,可见其珍贵程度。宫里的其他茶叶再好,也抵不过这份独一无二。”
柳如烟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疑惑的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殷明月端起白玉茶盏,浅酌一口,淡淡道:“很多茶商试图以次冲好,将茶叶制作成云巅的模样,但是只要一经清水炮制,随着入口的那一刻,便能得知真假。原形毕露,不见是一件坏事,至少能够让饮茶之人不再饮用。”
柳如烟仍然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秀眉微微蹙起,“姐姐的意思,妹妹还是不明白。”
一抹浅笑在如樱桃的朱唇边渐渐漾开,殷明月放下手中的茶盏,再也不屑一顾,声音清冷,“你明不明白,根本不重要。”
柳如烟闻言,白皙的脸上尴尬一闪而逝,她笑得有些勉强,“姐姐说的是。”
整个内室陷入了一片静谧,过了良久之后,柳如烟试着开口说道:“那依姐姐之见,对于南宫那一位,需不需妹妹做点什么?”
殷明月闻言轻笑出声来,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俏,但是在柳如烟听来,偏偏多了几分寒意。
“不必。”殷明月把玩着涂满丹蔻的手指,淡淡道:“本宫相信,最坏的她已经得到了。”
柳如烟闻言,心里满满都是不甘,但是碍于殷明月之言,也不敢私下有何举动,她试着问道:“难道姐姐甘心吗?要知道,她可是第一个被皇上所宠幸之人,这样岂不是凌驾在皇后姐姐之上了?”
话音刚落,一直神色淡然的殷明月,脸色徒然一变,收起那层温和之后,属于骨子里的犀利猛然射出,泛着冰冷的锐芒,声音越发清冷,“在本宫面前,收起你这一套自以为是的戏码!玩弄心机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那个能力?在借刀杀人之际,也得想想能否握得住这把刀?如是不能,刀锋反噬,当心性命不保!”
柳如烟瞬间大惊失色,她登时跪在地上,心中的恐惧肆意弥漫,让她的声音颤抖不止,“妹,妹妹知错,求姐姐恕罪啊!”
这一次,柳如烟跪了很久很久,殷明月都未曾让她起身。直到临近傍晚时分,殷明月午休起来时,才让她自行离去。
天色越来越暗沉,夜幕缓缓降临。整个燕皇宫灯火辉煌,亮如白昼。远远望去,像是一团团来自地狱的鬼火,在漆黑的夜幕下放肆的跳动着,显得格外森然。
御书房。
轻烟袅袅,淡淡的龙诞香柔软的飘散在空气之中,偌大的夜明珠照得满室亮如白昼。贺兰玥今日已经在御书房内足足待了一天,御桌前是堆积如山的奏折。贺兰玥虽然被冠以暴君之名,但是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极为勤奋的皇帝。国之大事从未懈怠半分,无数个夜里,御书房内的灯总是亮到天明。
然而,今日,在从南宫踏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心莫名的烦躁,这种烦躁之后,余留下满心的空洞与麻木,还带着一直不曾退却的绝望。
冷萧进来之际,便发现御座上的男人静静沉思,这是两年来,他做得最多的一个动作。
“参见皇上。”
贺兰玥头也没抬,淡淡问道:“如何?”
冷萧神色沉重,“回皇上,属下带人去查封这些商家之际,竟然发现这些商户早已关门。破门而入之后,整个店内空无一人,也不曾发现任何物资,想必其他城镇也是如此。”
贺兰玥闻言眉峰一蹙,随即浅浅的笑出声来,带着他素来的冰冷,“朕还真是小瞧了他,这招釜底抽薪玩得倒是很漂亮,就是不知道他的破釜沉舟是否真能换来背水一战!”
“皇上的意思是?”
嘴角那抹笑意越发鲜明起来,寒眸如星,泛着冰冷的光,“现在,只需静待时机。成国虽然富甲天下,但是财力终有耗尽之时,朕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