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下去看看吗?”帝君拉了拉金之南身上的棉毯,轻声说道。
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帝君从未放弃过与她的交谈,他自顾自的说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帝君将金之南抱下马车之后,搀扶着她走向人群之中。这是数月以来,金之南第一次站在地面上,脚下虚浮无力,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感。
这一次,帝君并未抱着她,她总有一天是要自己站起来的,但是,他却紧紧的扶住她,宛如一棵参天巨树,让她走得更远,更稳,直到最后彻底的站起身来。
在热闹非凡的人群之中,金之南一如既往的空洞麻木,在帝君的搀扶之下,她下意识的前行,前行,再前行。这样的喧哗并未让她的心有一丝半点的动容,在去年的那个冬季,在那个雨夜里,她的心空了,死了,消失不见了,再也无法寻找回来。
随着帝君的出现,大多数人向着这边望了过来,权擎王帝君之名在夏国如雷贯耳,上至古稀之年的老人,下至幼稚小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他却极其神秘,平凡如世人不曾见过。这些人之所以向着这边望来,完全是出于这人一身贵气,那种无形的气场凌驾在天地之间,让人无法不侧目伫望。
精明的小商小贩见到帝君缓缓走来,满脸谄笑,“这位大人,看看这些字画吧,均是出自名家手笔呢!”
“大人,买个灯笼吧,你看看,整个广场内,就小的家的灯笼做得最漂亮,有八仙过海,嫦娥奔月,福寿连绵!挑一个吧!”
帝君一一越过这些摊位,径自停在一家卖女子脂粉首饰的摊位前,小贩见有生意上门,笑得像花一般灿烂,“大人,可看上什么东西?”
一张廉价的白布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耳环,项链,戒子,发簪,铜镜,胭脂……女子所用之物,一一俱全,应有尽有。这些东西乃平民所用,并不名贵,稍有财势的人家均是不屑一顾。
小贩见帝君看了半响也未有何中意之物,他急忙的推荐道:“大人,你看这幅耳环好看吗?这是极品祖母玉所制,碧玉轩都不见得有这好货色呢,这是小的从一落魄的官家小姐手里买来的。若是大人喜欢,小的便宜点卖给你如何?”
帝君看都没看他手中的耳环一眼,倒是他身后的随从等人面露嘲讽之色,这等货色也好意思称极品祖母玉?就算是极品祖母玉也值得主子看上眼?
“把那个拿过来。”
小贩顺着帝君所指的方向看了良久,才发现他指的是一根极为普通的铁质发簪。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根发簪乃廉价之物,也定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小贩心有不甘,继续游说道:“大人,这根发簪确实太普通了,您要不喜欢这副耳环,那您看这面铜镜如何?这铜镜边框镶嵌十颗南海珍珠,其珍贵程度不亚于……”
当触及到帝君看过来的眼神之际,小贩顿时吓得一惊,那神色并不如何锐利,但是偏偏让人莫名的滋生出一种无以复加的恐慌,他急忙拿起那根铁质发簪,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再也不敢卖弄嘴皮。
这根发簪样式简洁,但胜在做工精巧,因为材质是铁,不比金玉等物名贵,所以价格低廉,乃一般小户出身的女人所用。帝君将发簪轻轻的插在金之南的发髻里,靠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知道为什么送你一支铁质发簪吗?金子虽然名贵奢华,但是不够坚硬,不耐烈火。玉石虽然精致华美,但是不耐重创,无法承受冰寒。世间唯独钢铁最为坚硬,纵然历经烈火严寒,岁月风霜,也永不消逝。”
随行的仆人掏了一锭金子递给那小贩,小贩见状,惊得膛目结舌,忘了言语,直到帝君等人正欲离开之际,他才恍然回神,满脸谄笑,一个劲儿的说着吉祥的奉承话:“大人,夫人带上这根发簪真乃天人之姿,大人眼光真好,下次再来光顾啊,愿大人和夫人百年好合啊!”
帝君一行人在蔷薇广场上逛了一个来回,不知道为什么,在买了那根发簪之后,帝君的心情仿佛特别好。哪怕他还是那样淡漠,仅仅只是在面对金之南时才会柔情似水,轻轻浅笑。但是,随行的众人依然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样,神色辗转之间,带着小小的窃喜与满足,哪怕隐藏得如此的细微不可寻觅。
虽然几月以来,权擎王府的下人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不同于记忆之中的主子,但是每一次都足以让他们惊讶得无言以对。
身处闹市之中,时间过得异常快,转眼之间,夜已经渐渐深了。夏国的风俗,在除夕之夜是要待在府中守岁的,眼见时辰已经不早,帝君便下令打道回府。
帝君搀扶着金之南走到马车前,正欲抱她上马,就在这时,金之南突然浑身一软,就这样倒在帝君怀中。
心霍然一紧,带着无以复加的沉重与震荡,帝君紧紧的拥住怀中昏迷的女子,那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手此时因为心中不断蔓延的恐惧,猛烈颤抖起来。眼眸霎时变得冰冷刺骨,如同死神降临。
这一刻,随着男人的变化,随行的众人均是惶恐不已,他们又看见了数月前因为女子昏迷而变得疯狂且嗜血的男人,一如记忆中的身影再次出现,席卷着让人胆寒的惊天煞气。
“回府!”一声厉喝顿时响起,“让宫内的太医全部到府中待命!”
这一夜的权擎王府随着主人的暴戾在夜幕之下无声的惊悚颤抖,全府上下惊作一团,但是碍于帝君的震慑,却无一人敢有半点慌乱,九月阁的一切井然有序,奴才婢女纷纷候在院落里,随时等待着主子的命令。
夏皇宫太医院一百五十八名太医全部候在房门外,院判杨成明率领几名医术超群的太医先行为金之南诊断。
偌大的紫花雕木大床上,金之南静静的躺着,双目紧闭,呼吸浅薄,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消瘦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细汗,帝君守候在床边,他紧紧的握住锦被下的小手。房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男人的脸微微低垂,隐藏在背光之下,模模糊糊,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