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成玄奕死!
成玄奕闻言登时起身,紧紧地抱住金之南,用力的吻了下去,带着让人心悸的力量与情意。
男人的声音此时如此的沙哑低沉,他极其失态的悲吼起来:“我从未忘记我是成王府世子,也没忘记我身上的使命责任。但是你知不知道,我还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爱你爱得发了疯的男人,你知不知道……”
眼泪像是倾闸而出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金之南没有悲切大哭,也不是默默流泪,她显得格外低沉的抽泣起来。
不敢放声大哭,却又做不到只是无声泪流,她就这样压抑的,低沉的,隐忍的,小声的抽泣起来。
成玄奕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得碎成一片一片,伴随着她隐忍压抑的低泣慢慢的,慢慢的,洒落一地,再也无法拾捡起来!
成玄奕紧紧的抱住她,双手那么急切,那么用力。他一下一下的轻拍她清瘦的背脊,低沉而沙哑的说道:“别哭!求你,别哭!你这样,我会痛得……死过去!”
成玄奕在天亮之际便离开了,金之南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天亮了,这一天恰好是二月二十八日,燕国太子贺兰玥大婚之日!
燕皇近来病情又加重几分,隐隐有些垂死将至的迹象,朝中以贺兰玥与贺兰哲为首的两派明争暗斗,杀机尽现。然而边关战事久久不停,夏国一方又虎视眈眈,在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情况之下,此时举行太子大婚盛典极为不适。
然而,燕皇并没下旨推迟太子大婚。对于燕皇此举,众人心知肚明,表面也极力配合燕皇粉饰太平。
仿佛朝廷不曾拉帮结派,争权夺势。外族不曾举兵来犯,虎视眈眈。众人合力演出一副太平盛世的假象,处处彰显雄踞一方的泱泱大国之风。
区区关外蛮夷,小小边陲夏国,如何能撼动坐拥几百年北方大陆的无上强权?
东宫的广阳殿乃太子寝居之所,金碧辉煌,庄严大气,赫赫的皇家威仪一览无余,触目之际尽是无上尊崇的天家风范。
数名身穿大红百褶长裙的清秀宫娥来回穿梭在广阳殿内外,片刻之间原本肃然沉重的广阳殿内满是龙风图腾,红烛缭绕。喜床上罩着大红帷幔,上绣鸳鸯戏水交颈纠缠。龙凤锦被上以金丝穿绣鸾凤和鸣吉祥图案。喜床上洒满了寓意吉祥的红枣百合莲子等物,袅袅熏香浓郁的充斥在空气之中,如绵绵情意,撩人心扉。
“谁让你们弄这些的?”冷萧踏入广阳殿,冷冷喝道。
数名宫娥见状齐齐见礼,“这位大人,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
太子大婚乃国家大事,喜房布置这些理该早早完成。然而太子有令,东宫之内不能见半点喜红之色,就连婢女所穿之服上有一点红线绣花也不成,违令者杀无赦。
是以太子大婚当日,整个东宫仍然一片肃然,无半分喜色。皇后心下大怒,虽不喜明月,然这大婚乃燕皇所赐,容不得半点随性。若是因此惹恼了皇上,对太子而言并非好事,毕竟现在朝中风起云涌,两大势力暗暗夺权,此时实在不宜让人抓住纰漏马脚,大做文章。
清晨时分,皇后便趁太子不在之际,差人前往东宫,草草的布置一番。
冷萧冷冷一笑,淡淡道:“若想活命,最好马上将这些撤下来。”
宫娥们面露为难之色,晶莹的眸子里又带着浓浓的惊恐,齐声说道:“大人,这是皇后娘娘之令,奴婢不敢……”
话还未说完,身着皇家朝服的男子从广阳殿外的回廊处走了过来,看也没看这些宫娥一眼,寒眸如星,泛着阴冷冰寒的光,语气却格外淡然至极,对着冷萧说道:“全都砍了!”
冷萧面不改色,行礼回道:“属下遵命。”
这一天是燕国太子大婚之日,然而在婚礼还未开始的清晨时分,满是红烛萦绕,龙凤图腾的广阳殿外惨叫连天,鲜血飞溅,不甘的亡灵如同阴狠的诅咒牢牢的笼罩着整个东宫。
贺兰玥如同没有灵魂的死神,他神色淡然平静,缓缓走进广阳殿,入目之余满是一片喜红,刺得他早已沉沦死亡的心泛着阵阵惊痛。
“殿下,属下这就让人清理干净。”
出乎意料的,贺兰玥止住了冷萧的动作,他挥了挥手,沉声道:“你先下去,传本宫口谕,任何人不得靠近广阳殿。”
吱呀之声,大门紧紧关闭,挡住了门外温暖炙热的阳光,留下满室让人心惊胆寒的冰霜。
贺兰玥坐在喜床边上,他双手颤抖的抚摸上像血一样殷红的鸾凤和鸣锦被,触手之余,掌心传来轻微的梗痛,掀开龙凤锦被,百合红枣桂圆等物顿时步入眼帘。
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沙哑,他紧紧的握住龙凤锦被,几乎是撕心裂肺的从心里挤出一句让他痛彻心扉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
自燕国建朝几百年以来,培罗真煌第二十八代子孙贺兰玥之正妻殷明月是燕国历史上第一位太子未曾亲自迎亲而娶的太子妃。
后世的燕国史官闲暇时翻遍野史也未能弄清永德帝时期,太子贺兰玥大婚之日为什么不曾亲自迎娶太子妃背后的真相与谜团。
贺兰玥抓住龙凤锦被的双手蓦地一松,他缓缓起身,脱下自己厚重的皇家朝服,换上一旁比皇家朝服还要沉重的新郎喜服,坐到八仙桌前,呼吸之间就能闻到浓郁醇厚的酒香,他执起黄金酒盏,径自倒了两杯酒。
“这一生,我只会穿一次喜服,只会有一次大婚!”
他端起其中一杯酒盏仰头喝了下去,然后眼眸深深的看着那杯静默无声的酒盏。
嘴角漾起一抹柔情似水的笑,那么美,那么让人沉醉。端起这杯酒,并未一饮而尽,他喝得很慢,很慢,浅浅酌饮,似要将心中的满满情深一丝不露的缓缓饮入心底。
“我从未做过这些,不知道有没有做错!”贺兰玥对着那杯空空如也的酒盏,笑着说着,双手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似的。神色紧张而沉醉。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似山间潺潺的溪流,似春季淅沥绵绵的细雨,似隆冬暖人身心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