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逞侠道萧禹拔筷起摆威风言定溜门走
萧禹出了灵道学府，此时日落西山，唯留夕阳几抹余光照亮天地。路上行人匆匆，有推车的，有赶马的，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穿过汴河一大片闹市区，寻了一处清幽所在，临河开着一家客栈，上书“及元”二字，索一旁人问之才晓，原来这客栈打的便是考中才子名称，因为但凡考中灵道学府的人家均称为“及元公”。
萧禹望着门外异常清幽，牵马上前，从门厅里立刻跑出一名青衣小二，眉目清秀，年纪不大，只怕不过双八年纪，肩上随意搭着一条毛巾，自来熟的牵过萧禹的瘦马，一脸献媚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咱这可是附近大大有名的及元楼，总共出过三百位及元公了。一看公子也是上帝都来赶考的，若是没选到住处，不妨住在我们店里，沾沾前人的仙气。您看，可好！”小二低头哈腰，一说这话的时候刚好扬起那张谄媚的脸，两道火烧印痕确隐隐出现，一字曰“贱”，一字曰“妖”。
萧禹望之，眉头微蹙，沉声道：“你是妖族人？”
那青衣小二闻言，全身一颤，双目一垂，默默的放开牵在手里的缰绳，黯然道：“若公子嫌弃小的肮脏，我立刻让其他人来帮公子打理一切。”
萧禹忙把手一挥，坚定道：“不必，帮我把马赶到后院，弄些草料，好生喂食。诺，这是打赏你的。”道完，手里一翻，变出一块碎银子，只怕要有五钱。
青衣小二立刻点头哈腰，小心应和着，先领着萧禹走进客栈，随后转身出门牵马进了后院。
萧禹微微蹙眉，面沉似水，方才小二面上二字仿若刻在自己心上，不知不觉走入客栈。这才发现外面虽然清幽，里面却甚是热闹，几乎桌桌有人。萧禹先去柜台开了一间单房，出来想点些吃食，找了半天，方在大厅阴暗角下寻的一处空桌。点上几样寻常食物，旁边的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争论之声，震耳发聩。
“孔方兄，你言二公子必拿三连魁，未必也有些夸大其词了吧？三公子绝代双骄，才是最佳人选。”一名身穿一袭白色绸缎长衫，手拿一柄折扇的青年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否认道。
“嘿！言定兄，此言差矣！二公子自小聪慧，熟读灵藏典籍三千卷，五岁能背，七岁粗通，十岁之时，已然贯通。而后，陛下又亲自为他启灵培根，那灵根更是上佳极品，谁能胜之。再说那技击之术，二公子自小便拜在“剑过无声”吴道子先生门下，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这叫孔方的回答的有理有据，言定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恰巧那门口青衣小二正好前来送菜，言定一把攥住小二的衣领，双眼圆瞪，恶狠狠的道：“你说，是二公子厉害还是三公子厉害？”
青衣小二哪见过此等阵势，更不知二公子三公子是为何人，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呐呐不语。
那叫孔方的登时笑了起来，折扇一卷，“啪”的一声敲的极响，讥诮道：“连贱卑小二也知道谁才是大康第一，你有何必与我争论了！”言毕，“哈哈”大笑不已。
言定闻言，气的七窍生烟，满面通红，“啪”的一声，把扇子往桌子上一摆，扬起钵大的拳头，作势欲打，怒喝道：“贱卑，你说是不说？莫不是看不起老爷？”
青衣小二哪里见过此等阵势，顿时吓得全身软瘫，若不是那言定提着，早就缩落在地了，满目惊惧，眼泪不争气的倾泻出来，嘴里还是发不的半个声音。
言定见他不说，恼羞成怒，“碰”的一拳击在小二脸上，将他打飞出去，引来周围一阵哄笑，确无人劝阻，因为那小二脸上刻着字了。言定怒火中烧，一拳哪里发泄得了心中邪火，站起身来，抬起巨大的脚板，恶狠狠的朝地上低声呜咽的小二猛踹而去。
客栈临窗一桌酒楼，一人一窜而起，正待上前，旁边一锦衣少年微微摇头，遥指萧禹方向，那人复又坐下，只把一双眼睛睁的通红。
那言定猛踹一脚，直把小二踹的倒抽冷气，确还不罢手，欲待继续行凶，刚把脚扬起，空中传来“哧”破空之声，接着脚下一痛，站立不住，摔了个蛤蟆朝天，顿时引来一阵哄笑。
言定顿时大怒，扬起粗红的脖子大声吼道：“适才是谁偷袭小爷，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言毕，一双怒目四扫，无人敢视，都低垂下头，唯有到了萧禹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竟然冒出丝丝火花。那言定一溜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撩摆腿，系在腰间，双目喷火般盯着萧禹，怒火连连道：“敢情还真有个不怕死的！给我上。”他话语才落，忽地从后面一桌跳出三四个帮闲，“铛”的一声抽出扑刀，竟然欲当众行凶，挨着萧禹的几桌顿时作鸟兽散，担心被殃及池鱼。
萧禹望之，双眸一凛，寒意四射，只见他从筷篓里抽出一根，幻如长剑，连续几点，隐隐中点点寒芒忽闪，那几个帮闲才跑几步，便摊到在地，捂着小腿大声呼痛。萧禹冷哼了一声，筷子再点，这次众人终有看了个清楚，只见一道肉眼难觅的寒芒飞射射出，激射而去，正中言定小腿，“噗”的一声，对穿而过，带起一篷血雾。
言定眼见手下皆伤，心下胆寒，满腔怒火顿时化成了无尽恐惧，正待开溜，岂料萧禹的剑气更快一步，脚一痛，顿时摔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旁边几人认的言定的，赶紧搭手抬脚，飞快的将他抬出了客栈。原本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客栈，顿时安静了下来，偷觑之间，对萧禹充满了惧意。
……
“二公子，适才为何不让属下出手了？那姓言的小子欺人太甚！虽我妖族当年有些鲁莽，但这已过千年，就算惩罚也该够了吧？”说话之人生的牛高马大，身材壮实，前额剃的精光，鼻大唇厚，眉粗眼宽，额头很平，只是两耳挂的一对硕大耳环显得有点突兀。
“牛俊郎，此事我自有计较。”那叫二公子的锦衣华服，头戴玉簪，面白如玉，五官别致，温文尔雅，说道这里，吃了口菜，继续道，“再说不是有人管了么？你又何必为你父亲再树强敌了。那言定家老头好歹也是汴梁知府！”
没想到此人确叫了一个如此文雅的名字，牛俊朗，可是与他模样确相去甚远，俊俏是沾不了边的，粗野可能更加合适，只听他气愤“哼哼”的道：“我管他球的老爹是不是知府，见不惯的事情，我老牛照打！”
那锦衣公子闻言一笑，道：“你呀，迟早要闯出祸来。”
牛俊郎闻言，面上怒色未减，仍兀自气愤不已，端起酒杯，独斟独饮。
……
风波暂停，萧禹吃了些食品，正待上楼休息，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音，只片刻功夫，突然从外面涌进来一大帮衙役捕快，不下数十人。其中更有两人红袍锦衣，头戴方冠，竟然是两位铁门铁卫。其中一人双臂粗大，鼻大毛粗，满脸横肉，手中握着一对巨大铜锤，一瞧便知是横练外家，善攻上路的高手。另外一人瘦瘦高高，马面长脸，阴沉似铁，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阴鸷幽深，骇人心扉，他未拿任何兵器，确袍中鼓鼓，一走路便叮叮当当，竟然是个暗门高手。
两人进的门来，斜眼扫着门内的客人，那瘦高阴鸷的扯着公鸭般的嗓子阴沉沉的叫道：“适才是谁打伤了我家公子？是个爷们的赶紧滚出来，说不得爷爷我待会让你来个痛快，不然……哼哼……”两声冷哼，宛如从三尺寒冰之中弹出，冷冷的气息让众人心中一滞。
萧禹正待站出来，言定已经在手下搀扶之下夺门而入，满面苍白因为瞬间潮红显得有点病态，伸手一指萧禹，大声喝道：“就是他，两位伯伯今日定要为小侄报仇，废了他。”
萧禹闻言，双目一缩，杀意四起，两点精光直射言定，言定心下一骇，往后一闪，竟然又摔了个大马蹲，顿时引来一阵憋着声音的偷笑，满脸通红，羞愧不已。
萧禹扫过言定，举目直直的盯着那瘦高之人，洞若星辰的双目缩成一点，眉头微蹙，拇指悄悄推开剑柄，蓄势待发。
那瘦高之人也正打量着萧禹，见他动作，顿时知道遇上高手，也不敢托大，似铁的面色更加阴沉，似乎马上要滴出水来，两手伸入袍内，暗自防备。
两人四目相对，开始缓缓的挪步，其余众人立刻散开身去。瘦高者额头现汉，对面少年传来的威压稳胜自己，若是贸然出手，只怕顷刻间便成一具尸体。然而此时这么多人，若不出手，第一得罪了知府儿子，第二丢了老脸，以后自己只怕也不好意思再在铁门待下去。思考着，脚下移步换位，额头冷汗淋淋，正当他准备出手之时。
突然，临窗雅座之上一锦衣公子跨步而出，把折扇“啪”的一合，笑道：“今个儿这么热闹，这是准备演的哪出啊？”
在场认识的权贵子弟立刻作揖道：“见过二王爷！”
那些衙役捕快也反应不慢，顿时单膝而跪，齐声道：“叩见二王爷。”
行完礼之后，均将目光投向言定。言定大囧，适才只顾与孔方那厮争论，到没注意二王爷竟然也在酒楼，自己适才那番话只怕早已让他听了去。此番这人说起来还是为他出头，只怕此番自个儿讨不了好，言定心下转的极快面上确未流露半分，作揖道：“见过二王爷，适才二王爷也瞧见了，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竟然偷袭打伤了我。堂堂皇城脚下，竟然公然行凶，还请二王爷替我主持公道。”这是标准的恶人先告状，堵住了二王爷的口，这才好报仇。
那锦衣公子确不入套，“言定，适才发生了什么，我知你也知，又何必说这些个没营养的话来糊弄我了！这件事，你和那位公子均有错。既然他打伤了你，这医药费是要赔的，回头你去我府上取用便是。我看这事就此别过，你看如何？”道完，目光熠熠盯着言定。
言定被他看的心慌，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家斗，这是千古流传的道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此时不退只怕日后寸步难行，这样想着，言定扫了一眼萧禹，咬牙切齿道：“既然二王爷撮合，今日就此别过。走！”道完，转身而走，心中确浮起另外一个阴暗的想法。言定一走，那些衙役捕快顿时撤的一干二净，那个瘦高的铁卫不动声色的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那使铜锤的立刻靠了上来：“点子很硬？”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深沉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快步而去。
待那些衙役捕快撤完，萧禹这才对锦衣公子作揖道：“多谢公子解围，萧禹在此谢过。”
锦衣公子闻言，满目笑容，温和道：“萧义士，侠客心肠，乃吾辈楷模，只盼天下多出几个萧义士般的人物，这天下也就不会那么浑浊了。”他话语温和，赞谦得体，让人如沐春风，任谁听了都不由升起一股亲近之意。
萧禹闻言，微微一笑，颔首道：“公子过誉……”
两人又相互谦让一番，萧禹便上楼休息去了。待那二公子离去，只是：月高风黑狂风夜，杀人灭尸好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