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车站,再遇林四北。
“嘿,小笨蛋,”他笑得邪邪的,和印象里的一样,“你叫什么啊?”他并没有记起当初的我,有那么一瞬,涌动出失落。“安瑀。”“安瑀?哪个瑀?”“王字旁加大禹治水的禹。”“起你名字那人肯定有文化吧。居然认识这个字。”我看出他眼睛的嘲讽,却置若罔闻。
“你在哪个高中?”我不说,拉拉书包,假装听不见。“问你呢,真没礼貌。”他把脸凑上来,五官精致,是那种高傲、让人忘不掉的帅。在他的琥珀色耳钉中,我看见一个紧张慌乱的自己。
他说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电话。”我没说我有。大概他忘了借我手机的时候已经存储过了,但我猜,他也许习惯了才随手把号码安在我手机里。
“我叫林四北。”“哦。”“快下雨了,等不到车的话就别站在这里了。”他居然有片刻温柔。
“你怎么像个木偶一样?”他附在我耳边,淡淡的问。在我手心搁了什么东西,林四北就朝和我相反方向转身了。我摊开来,是一块白白的石头,很像玉,剔透晶莹的。
太长时间以后,我才知道这块石头的意义。
彼时的我无法言语内心的异样,也许这种举动是专属我的,也许是每一个他接近的女生的。
那天晚上我没有失眠,然而无可避免地做了关于天兴回忆的梦。
天兴的护城河上浮着绿萍,开过荷花不知道怎样就枯死了。我和隔壁的姚静娅只差了一个月,因为辈分我在长辈面前都要尊称“小姨”。姚静娅是黑妹,她从小就不安分,没上幼儿园天天百家跑,上了学之后就偷空拉着我跟她跑。大部分时候我很乖,忙着写作业忙着择豆子忙着帮奶奶做饭,可是我的厨艺总在姚静娅之下。小部分时候我跟在她后面像小跟班。我知道长辈或是同学都喜欢姚静娅,比起我这样腼腆不懂打圆场的笨好学生,表面上说姚静娅又黑又泼皮不如我乖巧,事实上她是个大大方方的漂亮姑娘。虽然像男生粗线条,但伶牙俐齿,鬼主意多。
因为姚静娅,我有了翻校墙的经历。
那天她叫上别家的小孩,说高中放假了,操场大得可以盖别墅。我听信了,是最后一个翻过校墙的。那个操场真的很大,姚静娅说大不代表出名不代表高质量,隔不了几年就要倒了。而五年之后,她的预言得以实现,这个高中倒了,变成了我初中时候学校的附属院。
小时候的我,脑筋比现在还短。心中的每个人都是伟大的。
小学一年级我并不认识什么大于号小于号,入学一场小考试我还是抄邻桌的女生的,我并不明白为什么数字7要反着写。刚开始,几场测试我都考得不好。我觉得我没希望了,大哭了几场因为别的同学都是满分。而当我几乎满分的时候,别的同学依然是满分。我真笨,那时候我想。我认为别的同学深藏不漏,每节课都不回答问题,一副深沉相。可是一到六年级老师都把我当成重点苗子培养,说我是好孩子,诚实。
我不解。直到毕业那一年,最后一次的测验让我明白了。测试卷子都是两面的,老师曾说后面什么都没有不用做,我一直没有怀疑。而猛地看见邻桌女生翻了卷面,我才知道...其实后两面就是卷子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