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禅师徒二人来至芦棚之上,一齐跪下。
王禅当先道:“教主在上,弟子领法旨将顽徒孙膑拘到。”说罢交了如意金钩,叩头,立在一旁。
孙膑叩头道:“三位教主在上,弟子孙膑稽首。”
鸿蒙教主开言道:“孙膑,你万劫千条,历尽盘根错节,三尸一炁,炼成白虎青龙,已登大罗天仙,又受真人之位,非经容易,岂是偶然?为何贪恋红尘,妄开杀戒,不顾顺逆,扭天行事?得罪无当,以小犯上。我今三教聚集,你还有何话说?”
孙膑膝行近前,叩头道:“弟子道行浅薄,焉敢扭天而行,以小犯上?若此,乃自取其辱矣!只因弟子有万千的苦楚,无奈才染红尘,开此杀戒,也不过尽弟子一点忠孝之心。思弟子父兄,俱丧王翦之手,弟子之母,年逾古稀,无人侍奉,故此修书叫弟子下山,原为殡葬父兄,看看慈母。不想王翦绝情,又斩弟子之徒袁达等……”遂将魏天民、无当摆阵,自身被害遇救,破阵的前事一一叙述了一回,并乞求三教圣人洞鉴。
如来佛祖道:“孙膑虽有忠孝之心,岂不知王翦吞并六国奉的是赦旨,你今执迷不悟,终是逆天。听我良言,早早散兵,不染红尘,尚不失神仙之位,再要恃强,你纵有神通,怎出得三教之外?到那时五雷前来,悔之晚矣!”
孙膑垂泪道:“弟子感三位圣人的慈悲,情愿散兵回国,断不敢违天命!”
鸿蒙道:“孙膑,你父兄已死,孝道已尽,君恩未报,忠心有愧。看燕山之气数已绝,临淄之劫数将至,准你所为,唯要应时归山,届时再恋红尘,自遭天遣。”
孙膑闻言,朝上叩头。如来道:“善哉,幽州百万生灵难逃雷炮之劫,我释子慈悲为本,念孙膑孝心,可将你母亲、寡嫂度脱了此灾,以免雷炮之苦罢!”
太上老君道:“孙膑,你虽登仙位,尘缘未了,幽州尽孝,临淄尽忠,劫运当然,不为扭天。自此后,但遇五鹤,即可散兵入洞,若不依此,自取雷劫之苦,你且去吧!”
南极道:“孙膑快去散兵,不要误了取城之期!”
孙膑连连答应,忙下高台,驾云回营。
这里三教主又对无当道:“道长,你今晚且助秦营平定幽州,以应劫数,然后回山。”
说罢,与南极、王禅同辞了秦王,各跨异兽,腾空而去。
且说孙膑回至营中,昏昏闷闷,独坐大帐之上,天已大明。
众将进帐参见,并不知孙膑深夜赴平龄会之事。
孙膑道:“众位旗牌将军,贫道请你们前来,有累你等大破了混元阵,昨夜又劫了秦营,成其大功,皆赖你等之力,故赏你等每人黄金五十两,彩缎二十匹。并有几句良言,须谨记在心:“尔等日后皆为有用之人,不可自弃,此去也不必回韩国,各回家乡,待时而动,定有前程!”
刘邦等六人听后一齐跪拜。
孙膑连忙扶起。
众人遂辞了孙膑,收拾包裹,装上赏物,就依孙膑之言,各自回乡,不再回韩囯当兵,后来楚汉分争中皆成其大事,此是后话,本书不提。
孙膑将六位爷送出大营。
回来后即唤孙燕道:“你可走马入城,去接你祖母、婶母和母亲进营,商议大事,不可迟误。”
孙燕领令,忙进城中。到燕山府下马,进后堂说明来意,燕丹公主便与高、李二夫人带了几名使女,由孙燕保护出城,来至营中。
问安毕,老贵人问:“我儿,你接为娘到此何干?”
孙膑见问,自思:“若是说明今晚雷炮轰击幽州,她定然惊恐,且与昭王有手足之情,焉能坐视?一定哀求于我,叫我进退两难,不如不说为妙。”
主意已定,只道:“母亲,为儿接你到此非为别事,只因儿今晚大展神通,要与秦军决一死战,恐母亲在城中惊恐,特差孙燕同侄媳廉秀英护送母亲同二位嫂嫂上赵国暂住几日,待为儿退了秦兵,再去接取。”
燕丹道:“你说的也是,为娘年事已高,且在疆场吃尽了苦头,至今每闻金鼓之声便感心胆俱裂。就依你意,上赵国最好。只是儿要小心从事!”
孙膑道:“为儿晓得。”
孙燕与秀英跪下道:“三叔要与秦人决战,我等应当在此相助,为何差上邯郸?”
孙膑道:“我与秦人决战,不用一人一骑,你等放心。你夫妻二人只管带领本部军兵,保护好祖母、母、婶三人,速往邯郸,不可有误!”
孙燕夫妇不知就里,只得遵命。
拜别了孙膑,忙排车辆,率领本部人马,保护着燕丹同二位夫人上赵国去了。
这里孙膑送别了老母和嫂嫂之后,回至帐中。
此时正是日落西山之时,孙膑传七门徒进帐。
参见毕,孙膑道:“唤你们来,非为别事,只因日前破了混元之阵,得罪了无当,昨夜三教圣人降临,设一平龄会。我不敢扭天,没奈何只得散兵回国,把幽州存亡置之度外了。”
众将道:“师父既不肯扭天,定要散兵,弟子焉敢不从?”
孙膑闻言,立即传令:“一更卷旗,二更拔寨起身!”
众将得令,俱备起行。
孙膑吩咐排香案,亲自朝幽州叩头道:“臣非不竭力,奈不能扭天,王驾在天,休怪臣有始无终!”
拜毕了,天色已晚,忙传令拔营,率众军兵暗暗抄小道往齐囯而去。
且说秦国君臣听得孙膑散了人马,好似囚人遇赦一般,心喜不尽。
无当传令,差遣炮手准备火器,待三更时分应用,并用遁甲法将秦营遁住。
那幽州城上的军士、燕国君臣尚倚孙膑之兵在城外抵挡。谁知三更时分,雷炮齐交,把个燕山易水差不多变成了瓦砾场。
后人以诗一首,单道当年炮轰幽州的情形,诗云:
劫数难逃避,循环理自天。
金汤灰尽后,白骨泪青烟。
秦王同众文武,再不用动手厮杀,便进了幽州。
四处皆见焦头烂额者,尸横遍地,均为雷炮所伤。
房倒屋塌,烟火未灭。
秦王见状,忙调遣大队人马入城,将三街六市尸首不分贵贱,全部用火焚化。
抄灭宫院,查收府库钱粮。
征战三年,才得一城。
无当告辞归山。
秦王在城中大排筵宴,犒赏三军。
这才是炮轰幽州,完了锋剑春秋一国。
再说孙膑领全山众将大队人马,连夜撤兵。
近三更时分,行至骑马岭。
此岭距幽州约一百四十里,遂传令大小将佐,暂且安营。
下寨毕,众将进帐叩参,都道:“师父既是撤兵回国,为何又要在此处安营下寨?”
孙膑垂泪,道:“尔等有所不知。今夜三更时分,炮轰幽州,八十余万生民难逃雷炮之苦。故暂在此稍歇一时,听一听幽州的消息。”
正说间,就听得远处一声响,如天崩地塌一般,众将无不惊骇。
接着就听得炮声不断,即此,方知幽州确遭雷炮,不禁痛哭起来。
众人也都落泪。
于是一齐出营,望空哭拜一番,然后回营歇息。
直到天明,才传令拔营,慢慢往临淄大道而来。
且说齐襄王一日早朝。
黄门官奏道:“南平郡王领兵回国。现离城不远,不敢不报。”
齐王闻言大喜,道:“既是亚父回国,孤当领文武出城远接!”
说罢忙传旨排驾,出西门到十里长亭。
下了逍遥马,即命玉炉焚香,率文武上前接迎。
蓝旗早报与孙膑知道。
孙膑忙止住人马,扎下大队,带领众将架拐步行而来。
将近十里长亭,只见文臣武将俱在两边侍立。
孙膑忙行几步,跪在道上,道:“万岁,微臣有何德能,敢劳我主的大驾迎接,真该万死!”
齐王急忙相搀道:“亚父鞍马劳顿,不必行此大礼,三年不见,孤思念如渴。今日亚父还朝,真乃东齐之幸也!请起,请起!”
孙膑谢恩起来,领众将见驾毕。
齐王问道:“老亚父幽州之行,胜败如何!”
孙膑见问,不由得一阵心酸,落泪道:“臣有始无终,不能保护燕邦,罪该万死!”
接着便把到幽州交战破阵乃至平龄会撤兵回国的话细细奏知。
齐王闻言,也伤感落泪,道:“亚父已经尽心竭力,既兴衰生死有定,不能相强。
只要亚父平安回朝,便是万千之喜,且免愁烦。”遂命传酒上来,与孙膑共饮了三杯御酒。而后一齐出了长亭,齐王上马,孙膑骑牛,慢慢而走。
临淄城中百姓得知,家家结彩,户户张灯,头顶青香,在路旁跪接。
孙膑一路安慰百姓,不多时已到午门。
齐王驾坐金銮,文武朝参已毕。
孙膑复上前行礼。
齐王道:“亚父免礼,赐锦垫同坐!”
全山众将也上殿朝参已毕。
此时孟尝君田文、安平君田单俱已病故。只剩鲁王田忌与上大夫王孙贾,带领满朝文武、世袭公侯上前与南平郡王孙膑见礼。
孙膑也顶礼相还,说了些慰劳之话。
然后大排筵宴,君臣直饮至天晚方散。
齐王就留孙膑、王孙贾、田忌在偏殿居住,以便早晚同议国政。暂且不表。
再说孙燕夫妻二人保着燕丹公主与高、李二夫人,晓行夜宿,不一日来到赵国。
早有人报告赵云王。
赵云王连忙差官出城迎接,同进了邯郸城。
孙燕吩咐家将,先送祖母及母亲、婶母前去西府。而后夫妻上朝,参见赵云王。
赵云王大喜,就封孙燕为东床驸马,同廉秀英进宫见过王妃。然后才回至西府拜见了廉夫人。
夫人排宴会亲,日日忙乱。
一日,老贵人燕丹自感精神恍惚,坐卧不安。
燕丹叫过孙燕道:“我不知到此几日,日日精神不爽。莫非你三叔在幽州与秦军交战有什么好歹不成?孙儿你可上幽州看看,也免得老身挂念。”
孙燕道:“祖母不叫孙儿去,孙儿也要上幽州去的,孙儿明日就动身。”
燕丹这才稍喜,告知了秀英,排宴与孙燕饯行。
一晚无话,到了次早,孙燕拜别了祖母、婶母及母亲。又嘱秀英好生侍奉祖母,然后上朝辞别赵王。
出了邯郸,单人独马飞奔幽州而来。
不一日来至幽州城外。
只见城头上旗帜无数,也不见城外的秦营与齐国的人马。
心中正在疑惑,早被城上的了望看见,飞报入城。
秦王闻言,吃惊不小,忙问领有多少人马?
蓝旗回奏:“只有一人一骑。”
秦王忙问:“众位卿家,这孙燕单人匹马到此,莫非又是孙膑的诡计不成?”
传谕四哨大小三军,严加防范。
金子陵出班奏道:“龙意万安,孙燕此来,并非孙膑的诡计。想那孙膑已入洞府,孙燕不知进退,误撞至此,乃飞蛾扑火,自送其死,何不遣将发兵,擒拿孙燕,斩草除根,以报荆条山之仇!”
秦王闻言大喜,传旨:“大小将佐,马步三军,一同出城擒拿孙燕,切不可放他逃走。违者斩首!”
众将领旨,披挂出城,也不放炮。
此时孙燕在城外,细看幽州城墙东倒西塌。
正在心中大惊,忽见城门大开,拥出一彪人马,飞过吊桥,齐涌上前,将孙燕团团围住。
孙燕自思:“秦贼既破幽州,我误入此地,料难保命,应先以智斗,如若不然,大丈夫生而欢乐,死而无惧,也要与秦贼以死相拼。”
想罢,也不慌忙,勒住坐下马,端定手中枪,专候下情。
王翦催马当先,喝道:“孙小辈,尔幽州已破,还不远走高飞,反来打探军情,自送其死!你若知趣,早早下马受缚,万事皆休,少若迟延,就叫你做枪头之鬼!”
孙燕见是王翦,自思:“何不从他口中打听三叔下落,幽州怎么得破?”
想定,便抱枪赔笑道:“先行官久违了,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王翦闻言,寻思:“这小辈素来无知惫懒,今日思量势败时衰,见我也就彬彬有礼了。人以礼义为先,他既然讲礼,我也不可动粗。”遂勒马赔笑道:“孙将军请了。此来有何贵干?”
孙燕道:“末将此来非为打探军情,只因我奉命送祖母、母亲及婶母上邯郸,不想幽州变成了这个样子,故此动问,这幽州是怎么平的?我三叔今在何处?”
王翦道:“原来你上邯郸不知其中之事,你三叔回天台山去了,幽州被我师无当老祖用雷炮轰了。某念你往日本事高强,是条好汉,今日你已无家可归,无国可投,何不归降吾主,以不失分侯之位,将军你想如何?”
孙燕闻言,心中伤感,落下泪来。心想:“幽州被雷炮轰破,三叔又归山林,可惜百万生灵俱受秦贼所害。”
想到此,把心一横,大喝道:“王翦,我国家尽被你破,仇深似海,休走!”
孙燕举枪来取,王翦火速相还。
二将大战四五十合。
秦军众将见王翦战孙燕不下,便一齐上前,刀枪乱举,齐攻孙燕。
孙燕全然不放在心上,舞动银枪,如醉酒猛虎一般,往来冲突。又战有二十余合,便向蒙骜劈面一枪挑去。
蒙骜一见,大吃一惊,只得抱马一闪。
孙燕乘机一马冲出重围。
秦将都知孙燕厉害,不敢追赶,收兵回城。
这里孙燕冲出重围,见秦兵不来追赶,便收住马缰慢慢而行,边走边想:“炮轰幽州是实,只是三叔回山我却不信。三叔回山难道连人马也带到山中去了?其中定有缘故。不如先到齐国看个明白,而后再回邯郸不迟。”
想罢,催马星夜直奔东齐而来。
不一日到临淄,入城中客馆歇了一夜。
次早至驿馆,禀知午门黄门官。
齐王闻报大喜,宣孙燕随旨上朝,参见毕,齐王问道:“御弟从何而来?”
孙燕便将先后情形诉说了一遍,道:“臣三叔果回山否?圣上必然知道。”
齐王笑道:“御弟不必担心,我且请出来与你相见了罢!”遂命殿前官到丹凤阁请孙膑上殿。
孙燕见了孙膑,心中大喜,抢行几步,跪在丹墀。
孙燕道:“侄男孙燕叩见三叔!”
孙膑一见,泪流不止,道:“你何故到此?”
孙燕便将先情细述了一遍。
孙膑道:“非我有始无终,只因人力不能扭天,姑且出于无奈。”遂带孙燕上殿见驾,齐王赐座。
孙膑道:“臣特来辞驾。”
齐王大惊,道:“亚父要往哪里去?”
孙膑道:“上邯郸侍奉老母。”
齐王道:“亚父如何去得?今秦国因得了燕山易水,必兵犯我东齐。亚父若上邯郸,秦兵到来何人抵挡?孤想,亚父若惦念老贵人,何不差人接来!母子朝夕聚首,岂不更好?孤视亚父之母,即孤之祖母也,你可请来,孤莫大之喜!”
孙膑被齐王苦留。万般无奈,只得奏道:“臣深感我主天恩,准接臣母来齐,我之幸也!”
齐王大喜,亲自修了密函。
孙膑也修书一封,交与孙燕,道:“侄儿休辞劳苦,领为叔的书信与圣上的御函,回邯郸接祖母来齐,不可迟误!”
孙燕接了书函,辞别王驾及叔父,即回赵国而去。
要知能否接回燕丹公主,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