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王带领金子陵等众人出营迎接。
金莲子提着两个矮子进了大帐。
秦王问:“这两个矮子是何人?”金莲子道:“启禀圣主,贫道今奉无当老祖之命,下山相助,不想在来营途中,见这两个妖道在空中弄术,被贫道拿了,作为觐见之礼。”
秦王听后大怒:“原来是这两个矮子弄得鬼术!败我许多人马!”随即传旨:“押进后帐,待孤审明后正法。”不一时,把毛遂师徒二人押进后营。
左右众人见这两个矮子,大约只有二尺八九的光景。
这个说:“好似一个玉球。”
那个说:“就像一颗玉蛋。”
秦王细看,身材果然矮矬,形容古怪。
秦王便喝:“大胆的矬根,叫何名字,多大的本领,竟敢弄术伤我许多人马,从实招来!”
毛遂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青石山闭阴洞金眼毛遂是也!这是我的弟子蒯文通。”
秦王道:“原来你就是毛遂,虽不曾相会,但已闻名久矣!前者孙膑遭难,听说皆是你的神通,今日你又来弄什么鬼术?”
毛遂道:“实不相瞒,我三哥昨日设下哭丧计,命我师徒二人打幡,劫你营盘,偶然不慎,落入你手。你若放我回去便罢,不然,你也知我三哥孙膑的厉害。”
秦王听说,心中害怕,自思:“这妖道所说是实,若让孙膑知道,兴兵前来,如何是好?”想到劫丧未成,王翦被擒,人马损失惨重,便对金莲子道:“孤欲将这两个妖道送还燕营,换回先行官,未知可否?”
金子陵阻道:“吾主不可,先行官辅助吾主吞并六国,不是私意兴兵,孙膑不敢扭天而行,伤害王翦。两个妖道不在高山静养,自开杀戒,伤害我生灵,正该典刑。若放回去,犹如放虎归山,孙膑又如虎添翼矣,我等反受其害,万万放不得!”
秦王一听,便觉有理,大怒道:“矬妖听着:尔等倚仗邪术,害我生灵,留你后患无穷,刀斧手快将这两个妖道推出营门,枭首号令!”
刽子手应答一声,上前将毛遂师徒轻轻提起,往外就走。
文通悄声道:“师父,真要杀我们了?”
毛遂道:“徒弟,有何法解救?”
文通道:“师父呀,你会五遁之术,隐身之法,还有七十二变,还怕什么?今又来问我的解救办法,莫非你老糊涂了不成?”
毛遂道:“贤徒有所不知,宽手宽脚的好遁好变。如今你被捆着,我被锁着,怎么施法?”
文通道:“咱们带着绳子走就是了,有何去不得?”
毛遂道:“孽障,你不知,这不是凡间的绳索,这捆仙绳、锁仙扣最厉害,任你有何法力,遇了此宝也难以施展。”
文通道:“这等说来,非等死不可啦!”
毛遂道:“不是等死,是挨刀!”
文通听了落泪道:“师父,你念与师伯交情,受尽万苦千辛,三番两次将他救护,又差我下山侍奉他,可谓情义两全,谁知如今倒害了自己。他神通广大,为何不来搭救你我?”
不言他师徒二人悄悄议论,提心吊胆。再说秦王与金子陵等众人专候午时三刻要两个矮子的人头。
这金莲子忽然一事上心,吓得几乎失措,急忙离位,上奏秦王道:“捆两个妖道的是两件法宝,乃祖师所赐,见不得血光,否则就不灵了。我一时失于检点,险些误了大事。待贫道去把绳锁换过,然后再杀未迟。”
秦王道:“既然如此,当值官随真人去将法宝替回,不拘时刻,斩了便罢!”
当值官拿了绳索,同金莲子来换法宝。
毛遂师徒心中暗喜,遂递消息与文通。
文通会意,待见金莲子走近,师徒故意闭目低头,口中不语。
金莲子换出法宝,叹气道:“你等也曾在高山修真养性,为何下落红尘,至有此灾!”叹罢,即命刽子手动手。
只听他二人说声“我去也”,将身一扭,无影无踪。
众人忙来报告,秦王君臣大惊。
金莲子大怒道:“待我明日出阵,再擒来杀他不迟!”
再说秀英回至大帐,将生擒王翦之事回禀。
孙膑大喜,道:“拿了王翦,其功不小,把他推上帐来!”
军校将王翦推至大帐,王翦一见孙膑惊慌不止。
孙膑道:“王翦,你自以为英雄盖世,如何今日也落在贫道之手?”
王翦低头不语。
孙膑自思:“如不杀王翦,国法何在?若将他斩首,有违天意,取罪不小。”
正在为难之际,蓝旗来报:“今有本国人马前去劫营,不知何故,风沙骤停,人马返回,毛真人师徒下落不明。”
孙膑大惊:“秦营有此能人,敢破我的法宝,待我算算毛贤弟师徒哪里去了!”连忙掐指寻纹,就知其故。
秀英道:“三叔,毛真人师徒哪里去了?”
孙膑道:“今有无当老祖差了金莲子下山,将他师徒拿获进营去了。”
秀英道:“可会伤他性命否?”
孙膑道:“无妨!”
秀英道:“何不将王翦正法?”
孙膑道:“且不急于杀他,待打听得毛真人师徒如何,再作议定,暂且将他押下。”
秀英不敢违令,遂将王翦打入木笼囚车,严加看守。
孙膑随后吩咐摆宴,与秀英并众将庆功。
正饮间,那毛遂师徒遁回到燕营,从大帐中钻将出来。
见众将正在那里吃喝,不由心头大怒,叫道:“狠心的刖夫,你把我送入火坑,不管死活,如今倒在此安乐吃酒,你还算个人么?”
孙膑看见,忙离座相迎,道:“贤弟贤侄可回来了,恭喜请坐!”
毛遂道:“好喜这样一回,我等把命都贴进去了!”
孙膑道:“贤弟怎么说这种话?”
毛遂道:“人传刖夫多诈,果然是真。你叫我打幡劫营,不意暗被金莲子用法宝所擒,你难道不知我师徒有难?为何置之度外?若非我师徒会土遁之法,如今早赴枉死城去了。我为你下山,不得好报。今见我死,反而不救,非人也!”
孙膑携毛遂、文通之手,道:“贤弟贤侄莫怪,非是孙膑见死不救,你们被擒之时,我已占算过,知道无害。若是果有不测之祸,孙膑就是弃仙不做,也要舍命搭救你们师徒,岂敢稳坐帐中?贤弟贤侄休要多心,交情为重。只是我累你受了惊,心实不安。如今以茶代酒,叩头请罪如何?”说着跪了下去。
毛遂连忙扶住道:“不必行此大礼,实不知三哥有此打算,今倒错怪了你。”
孙膑道:“贤弟快上坐,现成素席,理当受用,让我敬你师徒二人三杯。”
毛遂师徒随即上坐,众将上前请安。
毛遂道:“今日设的是什么酒宴?”
孙膑道:“是庆功酒,只因兵车阵杀了秦国人马,又擒了王翦,故此设酒庆贺。”
毛遂道:“是呀,我师徒二人记得在秦营听报,言王翦被擒,秦王要放我二人对换王翦,倒是金子陵不依,定要杀我二人。如今三哥何不报了此仇,杀了王翦?西秦没了王翦,就不能成其大事,自然讲和,永保天下,燕国也即太平无事,黎民免受涂炭之苦,如何?”
孙膑道:“我如何不想杀他!且待明日解上朝去,任凭燕王发落,才是正理。”
说罢,重新入席。众人欢饮。
直至日落西山方散,众人各归本帐安息,不提。
单说王翦被打入囚车,押在秀英后营,派几个军士看守。
王翦此时如飞鸟入笼,有翅难飞,心中痛苦,叹道:“我王翦在高山学艺,蒙师父打发下山,吞并六国。谁知一国未平,反受千辛万苦,如今身落陷坑,死在目前,想争名夺利何用?”
王翦在囚车内自叹,惊动黎山圣母,忽感一阵心血来潮,袖占一课,早知其意,口中嗟叹道:“秀英仗着法宝擒了王翦,要与孙门报仇,得罪无当事小,只怕孙膑扭天行事,难免受五雷之厄,此事虽小,也有我的不是,如此秀英日后也难掌昭阳之位。我今若不下山,她必胡为,有悖天意啊。”
圣母想罢,招展金光,一时间早到了燕营。拨开云雾,进了秀英营中。自思:“我若与秀英面说要放王翦,她一定难应。不如给她一个真人不露相。”
打定主意。用隐身法隐住了身形,迈步来到后营。
听营中鼓打三更,灯烛尚明,一轮明月正中。
圣母来至营后,远远见王翦正在囚车内。
旁边有几个军士看守。有打瞌睡的,也有看着说话的。
老母遂变作一个婆子,发如银丝,手扶拐杖,来至面前。
婆子开口道:“众位哥哥怎么还不去睡?看守的又是何人?”
军士望去,见是一个老年妇人,便问道:“婆婆你是哪里来的?我等在营中从未见过?”
老母道:“你等不知,我是皇姑的乳母,与她做伴而来,故难得见我。”
众人道:“原来是皇姑的乳母,难怪小的们不识。这囚车内系秦将王翦,此间吩咐小的们看守。怎敢去睡?你老人家半夜三更至此何干?”
老母道:“黑夜深长,年老少睡,出来走走。你等何以不睡?”
众人道:“怎敢去睡?”
老母笑道:“瞒上不瞒下,睡睡也无妨。”
说着暗暗撮起一把土来,吹口仙气,变作一把瞌睡虫,飞到了众人的脸上。只见一个个伸腰打欠,各自睡去。
老母来到王翦车前,叫了一声“殿西侯”。
王翦听得有人叫他,睁眼一看是一个老太婆子。
王翦便道:“老奶奶有何话说?”
老母道:“我看你是一条好汉,待我救了你罢!”
王翦心中大喜,道:“老奶奶果真肯救我么?”
老母道:“果真救你!”
王翦就在囚车里拜谢道:“老奶奶若是救我出去,犹如重生父母,再造爷娘,今生不能报答,来世转生犬马,也要报答你老人家的深恩。”
老母道:“你也不必许愿,我也不想让你报答。你快闭上双目,我好救你!”
王翦就把二目紧闭,老母即用开锁法开了囚车,放出王翦;遂将一联柬帖放于囚车之内,引着王翦从燕营逃出。
王翦叩头道:“请问老奶奶高姓大名!”
老母道:“不必留名,你看那边来人了,快走吧!”
王翦回头一看,不见一个人影,再看眼前,不见了老母。
抬头望去,只见老母驾云正飘然而去。心中大惊大喜:“不知哪位神只救我残生!”连忙当天叩谢。即而逃回秦营,见了秦王,备言前事。
君臣俱各大喜,忙设宴为王翦压惊。
不言王翦逃回本营,再说守军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回头见囚车内没了王翦,直吓得魂飞天外。嚷道:“不好了,怎么向皇姑交代?”内中一人道:“不妨,我等众口同辞,都推到那乳母身上。”
又一个道:“你们看囚车内有一柬帖,取来看看!”
众人将柬帖取出,内中有识字者观之,看得明白。
封套上有七八个大字,上写:“此帖付广文收展。”
众人道:“广文就是南平郡王的道号。我等拿此柬去见皇姑,定然无事。”
众人计议停当,转上大帐。见了秀英一齐跪倒叩头道:“皇姑在上,小的们罪该万死,特来请罪。”秀英道:“你等身犯何罪?”
众军道:“蒙皇姑差派,看守王翦,至三更时分,有贵人的乳母前去,不知用何法术,让小的们都深睡不醒,醒来后就不见了王翦,现已不知去向,特来报明领死。”
秀英大怒道:“我营中哪有什么乳母,分明是你们一班奴才私放王翦,情理难容。
刀斧手,把这帮奴才推出营门,枭首示众!”
众军士叩头在地,大哭道:“皇姑明鉴,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小的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放走王翦,自取杀身之祸;果在三更时分,有个年老婆婆,手持拐杖,口称是贵人乳母,若不信,还有留下来的柬帖!”
秀英看柬帖上面有三叔公的道号,心中暗想:“必是哪家神仙救了王翦留下为凭。
且送至三叔公开看便知明了。”
想罢,开口道:“看柬帖是真,饶你这帮奴才死罪。但活罪不免。军政司,每人重责四十,以正押守不严之罪!”
众人谢过不杀之恩,都到军政司领责,不提。
且说秀英拿着柬帖来至孙膑大营,参见已毕。
孙膑道:“侄媳到此何干?”
秀英道:“有一件异事,特来报知。昨夜三更,不知何人将王翦放走,留下一联柬帖为凭。”
说毕将柬帖呈上。
孙膑看见有“广文收展”字样,忙打开观看。
原来内书七言诗一首:
黎山老母下凡尘,
放走秦人且慢嗔。
嘱语广文休进步,
兴衰定数枉劳神。
孙膑看罢道:“原来是黎山圣母放走了王翦。”再看柬帖后面,尚有二行细字,写得明白:
玉帝久联姻,今当射雀屏。
吉期休错过,柬帖作冰人。
孙膑看毕,对秀英道:“此乃一定之数,不可强违。既是圣母下凡放走王翦,与汝无干。帖子上还有几句言词,侄媳请自看定夺。”
秀英接过来一看,羞得满面通红,低头不言。
孙膑道:“侄媳请回,此乃圣母之意,不可错过,候吉期良辰,自当迎娶。”
秀英含羞出营,转回本部,专候佳期。
这里孙膑择了来月初三日,上好吉辰。
孙膑吩咐:孙燕进城预备龙车凤辇,各色仪仗,到吉日出城迎娶秀英。本府中整顿花烛荷包筵席相候,乐人须齐备。打点停当,只待成亲。
孙燕领了叔命,进城回府,诸事料理停当。
光阴似箭,吉辰已到,遂摆开仪帐彩轿,出城迎接新娘,不提。
再说王翦逃回秦营之后,一日秦王升帐,商议军情。
王翦上前叩头,奏道:“臣自下山以来,身经百战,指望扶持吾主独成一统。不想屡为孙膑所败;前日又被廉秀英擒去。若非神仙搭救,焉有今日!臣欲与刖夫再决一雌雄,乞吾主准行。”
不知秦王是否准予出战,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