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你在想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用想,只是信任着、依赖着我就好……。”
戚枫魔魅一般的低语在她的身后响起,随着那淡淡漠漠的声音响起,司徒锦的意识恍惚起来,身子一软,倒进身后戚枫的怀中。
院外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司徒锦缓缓睁开眼睛,铺着大红喜被的房间,桌上燃尽的红烛都提醒着她,她又回到了枫林村,她和戚枫的新房之中。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司徒锦的脸上露出哀戚的神色,伸手缓缓覆上了自己的小腹。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话,那么她有了身孕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这只是戚枫为了稳住司徒烈的心所用的一种手段。
对于这件事情,司徒锦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戚枫,要知道当她从郎中的口中知道了自己怀上了宝宝的时候,那一刻的欣喜和幸福是任何语言都形容不了的,她满心的期待着自己和戚枫的孩子降临,但是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谎言!
她充其量只是戚枫手中的一颗棋子,是戚枫为了复仇所使的手段,他的款款深情从来就不是对她。洞房那天戚枫的口中说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司徒锦扶住额头仔细地想着,她的意识恍惚恐怕都是拜戚枫所致,让她忽略掉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裳儿……。”
忍着一阵又一阵的头痛,司徒锦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眼前的迷雾瞬间被拨开,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被她串了起来。
枫华裳和戚枫两情相悦,却被司徒烈生生拆散,戚枫有可能因此而殉情,死亡之后因为放不下心爱之人而徘徊不去。
枫华裳在司徒府中的生活过的并不好,最后在那些恶妇的陷害之下黯然离世,戚枫目睹心爱之人凄惨的结局,心生恨意,通过娶了自己而进入司徒府当中,将当年害死枫华裳的恶妇一个一个弄死……
司徒锦闭上了眼睛,那些恶妇死不足惜,可是已经够了,当年的凶手已经一个接一个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的娘亲泉下有知的话也可以瞑目了!可是现在他把自己和司徒烈带回来是什么意思?继续折磨以发泄心中的怨愤?那么她到底算什么?替身?棋子?
司徒锦的手指越握越紧,大红的喜被被她抓出一道又一道的褶皱,原来,爱恨真的只在一线之间!
披上外衫,司徒锦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之中。
司徒锦幽魂一般地在街道上走着,那些农妇聚在一起聊着天,三个拿着狗尾草的孩童嬉闹着从自己的身边跑过,村子一如既往地宁静祥和,而她永远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司徒锦这才惊觉过来,原在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却从来没有与戚枫以外的人说过话。
一条阴暗的巷子里面传出来奇怪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人在极度的痛苦当中发出的那种压抑的痛苦的嘶号,夹杂着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司徒锦走进那条巷子里头,看见巷子最里面的角落之中蜷缩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那个人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所有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布满了一种细细小小的圆形伤口,就连脸上都已经是翻开的皮肉,就像是被人一口一口噬咬出来的样子。
“司徒烈……爹?”
司徒锦依稀从那人布满血污的衣服上辨认出那个人就是司徒烈。
“啊……救命……救救我……锦儿……锦儿救我……。”
看见出现在巷子里面的人,司徒烈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司徒锦伸出双手。
“救救我……爹爹要被咬死了……。”
司徒烈的身体奇怪地扭动着,就像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爹?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戚枫呢?”
司徒锦走过去,扶住司徒烈的身体,带着他向着巷子的外面走去。
“啊……别……别提他!快带着爹爹离开这里,再见到他的话爹爹就连命都没有了!”
司徒烈靠在司徒锦的身上,一边扭动一边气喘吁吁地走着。
“爹爹,你做过什么事情让戚枫如此的恨你?是不是因为你抢了他的爱人——枫华裳?”
司徒锦并没有急着带司徒烈离开,有些事情她必须要问清楚。
“对对!爹爹已经知道错了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已经快要成亲了,我真的不知道……啊……疼死我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司徒烈忽然对着司徒锦跪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砰砰地对她磕着头。
“爹爹求你,快带爹爹离开这里吧!戚枫已经快要折磨死我了……当年你娘的死我确实有错,这一阵子我寝食难安,时时刻刻都活在悔恨当中,可是已经有四个姨娘为此付出生命了……我觉得可以了……锦儿求求你快带爹爹走……我毕竟是你的亲爹,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之人……锦儿,爹爹只能依靠你了……。”
司徒锦可受不了一个已经中年的男人对着自己磕头的样子,急忙避开,上前一步把司徒烈搀了起来。
“爹你不用说了,我会带你出去的,但是这并不表示我已经原谅了你!”
搀扶着司徒烈,司徒锦一步一步向着村子的外面走去。
遮天蔽日的血色红枫
司徒锦带着司徒烈在林子中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快……快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出村子的路?”
“我也不知道,这里原先明明有路的!”
司徒锦看了看日头,又带着司徒烈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对于你的所作所为,我无法认同与理解,我救你只是出于你是我爹……。”
“我知道……我知道……只要留爹爹一条性命,回去之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我一定做个慈祥的好爹爹……啊……。”
看着司徒烈那张因为痛苦已经扭曲的脸,司徒锦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丝同情,这个男人,已经家破人亡了,可是这又怪得了谁呢?如果不是当初的强取豪夺,又怎会酿出今天的这种苦果?
一丝若隐若现的香气出现在空气当中,司徒锦皱起鼻子嗅了嗅,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走过去,又转过了几株遮天蔽日的大树,司徒锦的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香袋草花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漫无边际的绿色当中,戚枫一身大红的喜服站在花田的中央,面目一如初相见时一般的充满了魅惑,墨发红衣,站在满目翠绿的花田中间,遗世独立。
戚枫缓缓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司徒锦和司徒烈,眼中闪烁着化不开的悲戚。
“啊……救命……不要到他那里……我们快向别的地方走……锦儿求求你……。”
司徒烈的目光当中流露出浓浓的恐惧,但是司徒锦没有理他,而是架着司徒烈,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戚枫走去,她不要只听司徒烈的一面之词,有些事情她必须当面问清楚。
“戚枫……。”
“裳儿,我等了你好久了!”
“我不是裳儿,我是司徒锦!”
司徒锦把司徒烈放到一边,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拎住了他的衣襟。
“有几句话我一定要问清楚,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我娘的替身?你和我成亲,对着我呵护备至,是不是只是在我的身上寻找着我娘的影子?你其实一点都不爱我,你不爱司徒锦,只是深深爱着一个叫枫华裳的女人?”
说着话的时间,司徒锦已经是热泪盈眶,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深爱的人不爱自己会是这么一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你就是你!你是锦儿,也是裳儿!”
戚枫充满怜惜地捧起司徒锦的脸,在她的额上印下深情的一个吻。
“你胡说!”
司徒锦拼命地挣扎着,在他的胸口狠狠捶了两拳。
“你自始自终都在把我当成一枚棋子,一枚复仇的棋子对不对!”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如何,你深爱的是我的娘亲,一心想要给她复仇!那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看着司徒锦包含着痛楚的目光,戚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你如此的痛苦,那么有些事情,我还是让你知道好了,其实,我真的只是情愿你就这样迷迷糊糊、开开心心地和我生活在一起……。”
戚枫伸出手,覆上司徒锦的眼帘,阻隔了她全部的视线。
“锦儿,其实在你投湖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死了……你已经死去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