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桃被关进柴房,门外有两个家丁看守。
厅中,司徒烈的五房妾武落霞又被福叔带了上来。
武落霞举止得体落落大方,身上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恬淡,说话之间没有任何的纰漏,在问到送给柳碧桃香料,和教她毒咒的事情时,武落霞抬头疑惑地看了几人一眼。
“我并没有送给柳妹妹任何香料,也从来不曾教过她任何的东西……她说的话你们也相信吗?”
武落霞伸手将自己鬓角的发丝别到耳后,抬头对着几个人嫣然一笑。
“锦屏姐姐,我的为人和柳妹妹的为人姐姐最清楚,不知道你相信谁呢?”
司徒锦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武落霞,武落霞看向林锦屏的目光当中似乎带上了淡淡的威胁。
“我当然是相信妹妹你的,我知道了,一定是柳氏在说谎,行了,你先下去吧。”
林锦屏摆了摆手,示意武落霞离开。
司徒锦皱紧眉头看着林锦屏,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武落霞的话,这位大夫人一定有把柄在武落霞的手中。
时间已经到了晌午,林锦屏对着两个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倦了,先一步离开房间回去休息。
“我觉得林锦屏有很大的问题啊,柳碧桃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她说当年枫华裳的事情……我怀疑我娘亲的死因也有着很大的蹊跷。”
司徒锦用手指敲着椅背轻声说,她的娘亲,她的弟弟的死亡看上去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嗯,照我看来,府中的这些人,没有几个会是无辜之人!”
戚枫牵起司徒锦放在椅背上的手,凑到嘴边轻轻一吻。
“既然受了岳父之托,那么我就一定会慢慢查,害人之人,我必要他们付出代价!”
戚枫挑着眼睛看着司徒锦,神态庄重,仿佛在许下一个凝重的誓言。
午饭过后,戚枫正和司徒锦在湖边散步,忽然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失礼了,关押柳姨娘的柴房忽然失火,火势奇大,人恐怕救不出来了!”
偏僻后院的柴房火光冲天,家丁护院丫鬟婆子一个个满脸惊恐,不停地提水洒向柴房,但是柴房里面本就都是易燃之物,再加上最近天干物燥,火势根本就控制不了,还好柴房是在宅子的后院一个僻静的角落,旁边并没有别的建筑物相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几个人赶到的时候,柴房已经快烧散架了,柳碧桃根本就没有可能救得出来。
“怎么会这样?”
司徒锦看着烧得噼啪作响的柴房心中一阵难过,事实的真相还没有查出来,柳碧桃究竟是不是凶手还不能确定,可这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只一瞬间便是阴阳两隔。
“戚枫,你说是不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找到那个巫毒娃娃,柳姨娘就不会被关到这里……。”
戚枫面色阴沉,按住司徒静的头顶打断她的话。
“不关你的事,这很明显是在灭口,不管她在哪里,真正的凶手都会想办法杀了她的。”
“烧光了,一了百了,如果这件案子没有人再继续查下去,一定就会被认定为柳姨娘畏罪自尽,引火****……现在线索全断了!”
司徒锦有些沮丧地靠在戚枫的怀里。
“没关系,只要有人动手,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戚枫安慰地摸了摸司徒锦的头发,牵着她的手向着火场走近。
柴房周围的人群已经散去,木制的柴房被烧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焦黑一片的木头横七竖八地堆在那里,周围的地上还留着救火时留下来的水渍。
守卫说没有看见任何人接近柴房,而且他们信誓旦旦地说,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除了碧桃引火自尽,不用做他想。
司徒锦咬着拇指在外面看着戚枫进去翻翻找找,这时,曾经趴在司徒露腿上的那个小男孩从断壁的一边冒出头来,笑眯眯的对着司徒锦招了招手。
“司徒岚?”
司徒锦犹豫了一下,抬腿向着那个小男孩走去。
“司徒岚……岚儿是不是你?”
司徒锦小心翼翼的接近着,那个小男孩看着她,有些亲热地凑上前蹭了蹭她的腿,然后牵起她的手向着一个水洼走过去。
男孩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身上还是那副湿哒哒的样子,看着他天真地仰着小脸对着自己笑,司徒锦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恐慌,心头涌出的反而是浓浓的心疼与不舍,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亲弟弟,还没有感受到世间的美好,就被司徒露那一对自私薄凉的主仆害死在冰冰凉凉的湖中……
似乎是感觉到了司徒锦的悲伤,司徒岚牵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蛋上蹭了蹭,然后指着那个水洼让司徒锦看。
司徒锦注视着水中,水洼荡荡漾漾,映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宛若一只诡异的眼睛,那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们,慢慢水洼中的画面开始扭曲,一个模糊的影像出现在司徒锦的视线中,司徒锦忽然之间觉得有些头晕,再摇摇头看去,水洼当中已经出现了怪异的影像。
日上中天,柴房门口的守卫靠在墙壁之上打着盹,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缓缓接近这里,轻手轻脚的打开柴房的门走了进去。
“妹妹,不要伤心,姐姐来看你了!”
柳碧桃抬起脸,看见武落霞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落霞姐姐,我是被冤枉的!你要相信我!”
柳碧桃看见武落霞,就像见到救命稻草,站起来扑到她的怀中。
“妹妹,我相信你,所谓清者自清,那个灾星和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男人不知怎么的就迷惑住了老爷的心神,居然让他俩查案,你放心,不一定哪天老爷就会回过神来,怎么会容着两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关起门来还是咱们一家亲。不要伤心,来,姐姐给你带来了参汤,快趁热喝了。你终日啼哭伤身伤心,小心出去之后变成一个小黄脸婆。”
柳碧桃听着武落霞打趣的话,终于破涕为笑,接过她端着的参汤喝了进去,武落霞又安抚了柳碧桃一会儿才离开,之后柳碧桃的精神好了很多,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看样子有些困顿,靠着柴堆睡了过去,可是不一会儿,柳碧桃就开始躁动,不安地翻来覆去,最后激灵一下睁开眼睛,司徒锦惊讶地看见,她的额角一蹦一鼓,似乎有东西在里面移动。柳碧桃站起身,开始烦躁地在柴房里走来走去,后来就开始拼命撕扯自己的衣服,抓挠自己的脸,到了最后眼睛和耳朵都开始往外渗出鲜血,她躺在地上拼命地翻滚,最后抓起桌子上面燃烧的油灯狠狠掷到柴堆之中……
“呵呵……呵呵呵……。”
柳碧桃的表情很痛苦,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但是却发出咯咯的笑声,她就站在柴堆的跟前,看着火苗熊熊地燃烧起来,被火舌吞噬的前一刻,柳碧桃豁然回头,黑漆漆的眼珠眼珠紧紧盯着司徒锦的方向。
“枫……贱人,你害我……。”
柳碧桃浑身燃烧着火苗,瞪着黑漆漆的眼珠恶狠狠地看着司徒锦的方向,司徒锦身体一晃,闭上眼睛后退了一步,跌进一具健硕的胸膛之中。
“锦儿,你怎么了?”
戚枫饱含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徒锦睁开眼睛,再看向水洼的时候,那里哪还有什么景象,只是一洼平静的浊水洼罢了。
“我刚才看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司徒锦抚住自己的额头,再寻找司徒岚的时候,发现他早就跑没影了。
“嗯?你看见什么了,和我说一说!”
“是武姨娘,武姨娘给柳姨娘送来了一碗参汤,她喝了之后就像被控制住了一样,自己点燃了柴房里面的木柴,但是后来她好像看到了我,她对我说我害她……。”
“你害她!”
戚枫冰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拥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回到房间之中。
“你是不是累了?先睡一会吧,我去找岳父大人聊聊天,这件案子我们要好好地查。”
司徒锦确实觉得很是困顿,躺下的时候拉了拉戚枫的衣襟,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戚枫被她弄得没有办法,也和衣躺在她的身边。
“这回行了吧,睡一会吧。”
“嗯……。”
司徒锦翻了个身,用手揽住他的腰。
“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觉得困,脑子里面也总是恍恍惚惚的,好像总是不清醒……。”
司徒锦把脸埋在戚枫的胸前,在他的衣襟上蹭了蹭。
“而且我感觉一刻也离不开你的身边,怎么办戚枫,我越来越依赖你了!”
“那你就好好依赖着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我会保护你,永永远远……。”
戚枫的低语带着丝丝冰凉的气息,吹拂到司徒锦的脸上,伴着她沉入梦乡。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戚枫不在房间里,已经开始黯淡的光线把屋中染上一层晕黄的颜色。
司徒锦理了理衣服走出房间,晚霞将那一片镜湖染上了一层橘红,让司徒锦一下子就想起了枫林村那一片红火的枫林,美的不似人间。
司徒锦觉得有些纳闷,她在枫林村生活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对那里似乎已经产生了非常深厚的感情,那里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都让她感觉莫名的亲切。
“想什么呢?”
戚枫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时一件温暖的披风披到司徒锦的肩膀上。
“在想我们的家。”
司徒锦没有回头,向后轻轻一靠,靠到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中。
“我们的家?”
戚枫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伸出手臂拥紧司徒锦,镜湖之中映出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司徒锦眯着眼睛看过去,似乎又见到了新婚那一夜,戚枫穿着那身大红色、充满了魅惑的喜服,红的刺眼的衣袂在风中猎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