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日便出嫁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妇人有些尖利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让苏湄头痛欲裂,可是昏昏沉沉的就是睁不开眼睛。
“简直是胡闹,给我灌,就算用这颗千年老参吊,也得给我吊住这口气,送上后天的花轿!”
凶巴巴的男声听起来怒不可遏,吼得苏湄耳朵嗡嗡直响,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苏湄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扶了起来,接着下颌被粗暴地捏开,一碗浓浓的药汤灌到自己的嘴里。
“咳咳……咳咳咳……。”
药汤一股脑的灌进去,呛到了苏湄的气管,苏湄一阵猛咳,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真是一个不省心的东西!”
看见苏湄睁开眼睛,妇人皱紧了眉头大声的呵斥着。
“你这个孽障!”
还没等苏湄适应眼前的光线看清周围,一个大巴掌就在一屋子的抽气声中落到了苏湄的脸上,苏湄眼前白光一闪,脑袋里面嗡的一声,差点又晕过去。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寻死觅活,那个人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的聘金都收了,再说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来提亲,你居然还敢跟我寻死觅活?!”
还没等苏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那男人一顿臭骂,旁边的妇人还在不断的帮腔。
“就是,和她娘一个货色!”
苏湄轻轻晃晃头,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看清周围的情况,禁不住在心里卧了个大槽,这是玩的哪一出?
此刻自己正躺在一个檀香木的架子床上,床顶上又脏又旧淡粉的薄纱床幔层层叠叠,被红色的流苏笼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前,和旁边一个一脸怒容,身穿靛青色锦袍的五十多岁老头子一起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她这是又穿进剧本了?坑爹的是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见到剧本啊,莫平口中的东方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到底是个啥?这还怎么愉快地玩耍啊!
那两人见她愣愣地不说话,不由得又怒从心头起,老头子又对着她扬起了大巴掌。
尼玛,还来?!
苏湄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再挨一巴掌,两眼一翻白,索性来了个装死。
“哎呀!这怎么又晕过去了?”
妇人顿时乱了手脚,招呼着丫鬟上来又是搓胸口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药,老头子也有些慌了,大呼小叫叫来大夫,转身的时候被身后的凳子绊了一个大马趴,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苏湄暗搓搓地解了点恨,总算报了点一掌之仇。
“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骨太虚,将养一阵子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她怎么又晕过去了?”
“这……情绪起伏太激烈了吧。我再开些温补的方子,这一阵子别让她再受到什么刺激。”
“多谢柳先生!”
“老先生客气,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
苏湄听着那几个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差点没睡过去。
“青梅,好好看着小姐,再出什么纰漏耽误了两天后的婚事,拿你是问!”
“是!老爷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小姐。”
男人一挥袖袍,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唉,果然是司徒家的祸害!”
妇人恶狠狠地嘀咕了一句,也转身离开了房间,一时之间房间里面终于清静下来。
听着妇人关好门走了出去,苏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把一直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的小丫鬟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你要干什么?”
“嘘!别嚷!”
苏湄忍着一阵阵的头晕下了床,小丫鬟抬头看着她,直接嘴一咧哭了出来。
“小姐我求你千万别再想不开了……。”
“哎你别哭,你一哭我就头疼。”
小丫鬟嘴一扁,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别跪地上了,起来我问你点话。我叫什么名字?”
“啊?”
听见苏湄的问话,小丫鬟彻底傻了眼。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你和我说一说。”
“哦,小姐您是司徒家的长女,闺名司徒锦。”
“司徒锦……。”
苏湄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长女?那我在府中的地位为何如此之低?”
“这……小姐你连这个都忘记了吗?”
“嗯,想不起来了,把你知道的都和我说一说。”
苏湄面上平静,心里面把剧本大神和莫平、项启轮了一边又一遍,剧本大神玩她,莫平抽风非要赶着今天开拍,项启的剧本还没有写出来,这三个人把她简直要推上绝路。
“小姐……您的娘亲是老爷的三夫人枫华裳,在你和小少爷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
“去世了?”
“嗯,具体的事情都是你以前和我说的。你虽然是长女,但是不是正妻所生,华裳夫人去世后,你和小少爷的地位就……嗯,再后来小少爷也在湖中溺亡,府中就传你是灾星转世……。”
“这样啊……。”
苏湄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在剧本当中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一部比一部艰险,单单就她弟弟落水的这件事情,就很值得深思。
“你叫什么名字?”
苏湄招了招手,让小丫鬟走过来,抬手摸了摸她头上有些枯黄的发髻。
“青梅。”
“真好听……。”
苏湄觉得自己的腮帮子有些酸,想要流口水的感觉。
“我两天后出嫁是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的,你灾星的名头传出了府外,所以正值芳龄却没有人上门提亲,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一户人家来提亲,而且聘金十分的丰厚,老爷欢天喜地就答应了,但是那户人家并不是城中之人,而是在离这里挺远的一个很荒僻的村子,你不想嫁进一个荒僻的小山村,所以……。”
青梅挑了挑眼睛,不再敢说下去。
“所以就投湖自尽?真傻!”
苏湄坐在床上陷入沉思,这个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一来就要出嫁了?
现在正是深秋的时节,夜间屋子里面凉冰冰的,苏湄极其不舒服地睡了一夜,床很硬,枕头也是那种硬邦邦的竹枕,被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苏湄忍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早早就醒了。
外面似乎下了一夜的雨,此刻雨过天晴,空气分外的好,只是浓浓的湿气在这个暮秋之际还是让人感到透骨的寒。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正在院子里忙着打扫的青梅看见司华锦出来,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急忙跑回屋中拿出一个披肩披到她的身上。
“屋子里面太闷,我出来透透气。”
司徒锦信步走出屋子,发现自己住的地方还真是偏僻。
这座府是一座三进式的四合院,而她的院落在内宅的最边缘,和其他的院落隔着一个幽深的人工湖,湖面上阴风阵阵,自己小院的大门上悬挂两个破败的小红灯笼,迎风摇曳,颇具鬼宅风采。
因为昨天的雨,路面积了很多的水,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但是湖边的空气更加的清新,青梅陪着她在湖边散步,这时湖对面也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和一个穿着水粉色夹袄的小丫鬟,看见了她们两个明显的一愣,然后顺着湖上的石板桥走了过来。
“小姐,咱们回去吧。”
青梅看见过来的两个人,露出惧怕的表情,拉着司徒锦的胳膊就要往回走,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被对面来的两个人堵住了去路。
“这不是锦姐姐吗?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出来了?昨天不是还在寻死觅活呢吗?”
那个小姐打扮的人穿的干净漂亮,一开口却是尖酸刻薄,斜斜着眼睛看着司徒锦,一脸挑衅的模样。
“这谁呀?”
司徒锦转回头,云淡风轻地问了青梅一声。
“小姐,这是大夫人家里面的小姐司徒露啊。”
青梅压低了声音不敢去看脑袋都要气冒烟的司徒露。
司徒锦觉得头疼,这什么渣男啊,娶那么多老婆,不怕精尽人亡吗?这样后院不乱才怪。
司徒露看着站在对面的司徒锦简直要气死了。
司徒锦的样貌在她们几个当中是最为出挑的,稳稳压了她们一头,在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明明都已经落魄到了这种地步,偏偏粗衣布衫的,看上去却还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还敢装着不认识我?我告诉你,你司徒府灾星的名头已经传了出去,一大把年纪嫁不出去,赖在家里,还连累了下面的弟弟妹妹,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不怕死的敢娶你,你还在这里寻死觅活的,真是不明白府里的下人把你救上来做什么……。”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司徒露没有说完的话,司徒露震惊地捂着脸,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惊讶地忘了去扶她。
“你……你敢打我……。”
司徒露刚站稳脚,司徒锦又一巴掌甩过来,扇到了她的另一边脸颊上。
“没有家教,今天我这个姐姐就代你母亲教育教育你。”
“你……你……。”
司徒露的身体已经一阵一阵的发抖,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
“你什么你?我这是为你好,别说姐姐不疼你!不然就你这张臭嘴,以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司徒锦双手抱胸,把头扬的高高的,嘴巴这么恶毒的小孩就得好好管教,省得以后闯出大祸。
司徒露的年纪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稍稍比自己矮了一些,被司徒锦两个巴掌扇得愣在原地。
司徒锦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目光落到她腿上的时候,忽然愣了一愣。
她穿着一件粉嫩嫩的长衫,衫子左腿的位置从膝盖往下湿漉漉的一片,仔细看的话下摆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而一个穿着靛青色锦袍的五六岁小男孩忽然从司徒露的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眯着眼睛对着司徒锦笑了一笑,小男孩浑身上下也是湿的,高束的发髻上还在往下滴着水。
司徒露捂着脸,看见司徒锦目光诡异的打量着她,一股寒意从后颈窜了上来,以前这主仆两个在府中毫无地位,任人欺凌,没想到今天司徒锦忽然转了性子,她的样子让司徒露感觉到了一股森森的寒意,在她诡异的目光下一步步向后退。
“你的腿舒服吗?”
“你说什么?”
“你看不见吗?你的小腿都湿了,腿上面还趴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男孩!”
“啊……你吓人!别再乱说!”
司徒露一下子就被吓的脸色惨白,连腿都抖了起来。旁边一直拉着她的小丫鬟也吓得变了脸色,惊惶地看了左右一圈。
“小姐,会不会是……会不会是……。”
“你闭嘴!”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司徒露挥手给了小丫鬟一巴掌,然后满脸惊惶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