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五的晚上,宁如林住在夏云那里。事实上,自从领证之后,宁如林越来越多地在夏云租的公寓里留宿。
他们已经按揭买了一套房子,也做了装修,但是家具还没添置好,另外,夏云坚持装修后至少一个月才能住进去——夏云总有一些在宁如林看来职业病般的坚持。
第二天,他们快中午才起床,然后简单做了些东西吃,吃完之后他们准备去家具城给新家购置些东西。
然后,响起力道不足的敲门声,不足到夏云跟宁如林确认了一下确实有人在敲门而不是自己幻听才过去开门。
“谁啊?”夏云冲门外问道。
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夏云没听清,只是大概分辨得出是个小孩子的声音。夏云把门打开,看到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背着一个几乎可以把他自己也装下的大包。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你找谁?”夏云纳闷地问。
“我找夏云阿姨。”小男孩低着头说。
“我就是。你是谁啊?你是谁家的小孩?找阿姨什么事儿?”夏云蹲下来问他。
“是谁啊?”宁如林在房间里喊。
“一个小孩儿!找我的,我不认识,是不是你家亲戚啊?”夏云半开着玩笑回答,“来,进屋来吧。”说罢,夏云把小男孩带进了客厅。
“这可不是我家亲戚!”宁如林见了这孩子第一件事儿就先鉴定了一下跟自己的血缘关系,“这孩子怎么背这么大包啊,赶快放下吧,别压得不长个儿了。”
“谢谢。”小男孩正视着宁如林的眼睛说道,然后自己放下了包。他看了看沙发,想了一下,把包放在了墙角地板上。
“孩子还挺有礼貌。”夏云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迟疑了一下,但看得出实在是渴了,接过去之后一口气喝了半罐下去,狠狠地打了一个汽水嗝之后,又跟夏云说了句:“谢谢。”
“你叫什么啊?你家大人叫什么?你找我干吗?”夏云把小男孩拉到沙发上坐下,问他。
“我叫慕平安,我爸爸叫慕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说完慕平安走到墙角从大包里面翻出一个信封,并用手压了压信封上面的折痕,走回到沙发前双手递给夏云。
如果听到慕山这个名字的时候,夏云只是有不好的预感,那么看完信之后,夏云已经完全蒙了。
宁如林看夏云的脸色不对,把信拿过去看了一眼。
信的内容很简单,上面写着:夏云,这个孩子叫慕平安,今年五岁,生日是8月14号,我现在的情况没法儿继续照顾他了,所以把他托付给你。
落款没有写慕山,而是一个云雾缭绕的山峰的图案。看到这个图案宁如林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夏云的胸口上文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你爸这是什么意思啊?!”缓过神来的夏云勃然大怒。
这时坐在她身后的宁如林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往外走,把夏云吓了一跳。宁如林走出去几步又站住,在原地转了几个身,夏云瞪大眼睛看着他在那走来走去。
“夏云,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儿?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事儿瞒着我——咱俩刚结婚啊!”宁如林完全被气得发狂了。
“你冲我嚷什么啊?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儿都还不知道呢,你就冲我发火儿,你要发火儿也等事情弄清楚了行不行?”夏云完全忽略了宁如林会有这样的反应。
“好,那你跟我说,这是什么回事儿!这孩子,这信,还有,还有这个图案!为什么信上有这个图案!”宁如林抖着那张纸质问夏云,几乎要把那张纸摔到夏云脸上去。
“你问我怎么回事儿我怎么知道啊,我这不也糊涂着吗!”夏云都快急哭了。
“那我问你慕山是谁?是不是你之前那个男朋友?”宁如林吼道。
“是,可我们早就分手了,这我都已经告诉过你啊,你不是说不介意吗,你不是也交过别的女朋友吗!”
“对,你是跟我说你们分手了。那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儿?按你之前跟我说的,你跟他谈了四年恋爱,到现在你跟他分手四年了,这孩子五岁!那你倒跟我说说这孩子是哪儿来的?!他又为什么把孩子送到你这儿来?!你说!”显然,宁如林已经以最简单直接的逻辑推测出事情的始末。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里冒出来的!也许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生的,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生的?!”夏云此时脸都紫了。
宁如林冷笑了几声,摇了摇头,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夏云,如果你今天老实承认,一切都还有得商量。可你这样太卑鄙了,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抛弃,都不敢认,你还算是人吗!”
“够了!”夏云被两头这一搅和已经接近崩溃,几乎背过气去,“我也不跟你解释那么多,咱们问问那个小孩儿不就知道了吗。”
这时两人发现,孩子连同那个大包已经不见了。
“那个小孩儿呢?”夏云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个当妈的都不把孩子看好,倒来问我?我还没准备好给他当后爹呢!”宁如林不依不饶,句句带刺。
“宁如林,你用不着说这些,等事情弄清楚了看你怎么把这些话都咽回去!”夏云瞪了宁如林一眼,打开房门准备出去找小平安。
“夏云阿姨,我在这儿呢。”
夏云跟宁如林回头一看,慕平安站在洗手间门口正在低着头系裤子。
“那你包呢?”宁如林问。
“我放卧室了。我爸说行李应该放在卧室,不能随便放。”平安回答。
听了这话,俩人都有一种要晕过去的感觉。夏云两步跨到平安面前,蹲下来拉着他的手问:“你跟阿姨说,你妈妈是谁?”
平安抬头先看了看宁如林,然后摇着头说:“不知道。”
宁如林无奈地吁了一口气,说:“你爸爸应该跟你说过吧,人可能不知道爸爸是谁,但妈妈是谁肯定弄不错。”
平安看了看宁如林,又看了看夏云,再次摇了摇头,说:“我没见过我妈妈。但是我爸爸说,以后跟你过的话,你要是愿意,我就管你叫妈妈。”
说罢,小平安低着头偷偷抬眼看着夏云,满眼期待。
可夏云只能傻眼了:“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