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是以前热血少年,他也不会想这么多,可毕竟他现在一国之主,不能乱了分寸,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他以前或许不了解申夫,可今天却觉得申夫值得敬佩,如果姜灵儿当年是被这样的申夫所吸引,那他心中的嫉妒也能减轻几分,突然自己觉得不是那么讨厌眼前的这个书生一般的男子。
两个侍卫听到命令之后立马上前,硬生生的把申夫拽了起身,申夫不是不想反抗,而是自己原本就身子骨弱,力气不行,加上这么折腾,身体已经开始发虚了,哪儿还有跟两个壮实的侍卫抗衡的能力,也就唯有乖乖的站起身来。
这一起身不要紧,他一个脚下不稳,加上磕头磕的头晕脑胀,差一点儿摔倒在地上,幸好两个侍卫还没有离开,眼疾手快的将他的身子扶稳当了。
当两个侍卫松手离开,申夫就晃悠了起来,姬靖看不下去,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申大人这又是何必,只要你的情由妥当,本王自然会答应的。”
姜灵儿看申夫为自己如此,实在无法再在座位上呆下去了,她猛然起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眼泪直直下流,她跑到申夫面前,一把抓住了申夫的胳膊,看着申夫脑袋上还在不停流的鲜血,已经哭到哽咽。
“这不是纪国的云织小姐吗?”姬靖方才远看这个女人,不觉得什么,可是近看的时候,觉得身形影动异常的熟悉,甚至让他的呼吸慢了几拍。
姜灵儿突然跪地说道:“大王,我就是申大人口中的那个女人,请大王不要成全!”
这声音好熟悉,姬靖的心开始乱了节拍,表情也扭曲变形,那是他盼望期待的声音,可她是纪国的云织小姐,而百花居居主姜灵儿,只不过一个小小酒管的女人,与眼前之人地位悬殊的厉害。
“把头抬起来,给本王看看!”姬靖不敢确信,或许只是声音相似而已,可仅仅是声音的相似,已经让他的心狂乱了。
他登基之后,就开始四处搜寻跟姜灵儿相像的女人,即便只有一点点的相似,他也会把这些女人带到后宫之中,偶尔的看上几眼,从中找寻姜灵儿的影貌,他害怕自己失去姜灵儿,永远都见不到了,那些女人,只是他的心里安慰。
她们有的鼻子像,有的眼睛像,有的举止像,有的只是神似而已,声音像的有那么两个,可都没有眼前这位纪国的云织小姐这么像,感觉就是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有听到姜灵儿的声音,记忆已经出现了故障,可这声音触及他心房,让他的心颤抖,这是其它女人不曾带来的感觉。
姜灵儿根本不敢抬头,她害怕跟姬靖四目相对,那双眼睛会出卖了她。
她能感觉得到姬靖的异样,毕竟声音这东西变化不了,而且刚才自己太过着急,也忘记了掩饰,现在后悔刚才开口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压低几分嗓子,或许就能蒙混过关了。
“本王命令你,把头抬起来!”姬靖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他有期待,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求大王成全!”申夫想在头脑虽然很不舒服,感觉有些神志不清,可仍记得重复这句话。
姜灵儿使劲的把头往下低,就是不肯抬起,听到申夫的声音,怕姬靖答应了,赶紧应上一句:“请大王不要成全!”
在场众人都被这二人搞糊涂了,唯独左善意明白是怎么回事,开席前的对话,他可是听的清楚明白,左善意现在打心底里佩服和尊重申夫,他知道申夫所爱并非姜灵儿,能为朋友做到如此,让他觉得自己在人世间算是白活了一场,想想有一天能否为姜灵儿这个救命恩人把性命豁出去,不顾一切,他迟疑了一下,断然决定,自己一定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同申夫那般。
左善意实在无法想象,像申夫那般小体格,柔弱的外表下,心竟然能如此强大,他原本以为,长成这个样子的男人算不得男人,看来是自己大错特错了,从一个人外表去判断,太过武断了些。
姬靖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成不成全上面,他只想知道,眼前的女人容貌如何,是否出了声音,连面容都会有几分相似之处,如果是这样,那他就舍不得给申夫了,即便她是御龙克己送来的女人,那自己也会留下,即使是不碰触,只要没事看上几眼足矣。
姬靖看命令不成,直接将姜灵儿从地上拖拽了起来,他抓住姜灵儿的双臂,在姜灵儿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四目相对,那双熟悉的眼睛,引入眼帘,那一幕,犹如回到了百花居当日,姜灵儿蒙着面纱,翩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般。
时间还想瞬间停止,回到了从前,姬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日,姜灵儿此时脑海中,出现的也是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情景。
那一****到宫外游玩,听闻百花居有酒会,好奇心起,就去看上一看;还记得那一日,是她们百花居每个月的大日子,她心血来潮,想要跳上一舞……
百花居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所定时辰未到,绝不开门迎客,各方才子有的刚果晌午就在百花居大门口等候。今日的诗文会是定在酉时,大门右侧摆着一个两尺左右的日晷。
这日晷又名日规,它是利用日影测得时刻的一种计时仪器,由铜制的指针和石制的圆盘组成。铜质的指针叫做晷针,石制的圆盘叫做晷面。使用时观察日影投在盘上的位置,就能分辨出不同的时间。
大门的左侧则摆放着铜壶滴漏,这铜壶滴漏又名漏刻或漏壶,既是悬挂底部凿孔盛水的铜壶,利用孔楼流水使铜壶的水位变化来计算时间。
两个计时工具,若不能同时准确无误报时,那就闭门一天,第二天如果两个工具报出的时辰还有偏差,继续停业。只有每个月举办的诗文会也不例外,一切随缘,以铜壶滴漏为准,日晷若时辰有微小偏差可以忽略不计。
铜壶滴漏酉时一到,百花居大门准时打开,两位白衣少年出门相迎,少年们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貌。二人声音洪亮,温文尔雅,又不失年少轻狂之气,一股清秀俊气,白净而不俗。
两人一身广袖白袍,层层叠叠,里衫带着淡淡的墨色衣边,清淡雅致,随手起膀落而动,举止落落大方。只见他们跨过门开来到门外,先看了一眼两侧的日规和滴漏,后抱拳行礼,齐声说道:“百花居恭迎诸位大驾光临,里面请!”
忽闻人群中一个身着紫色衣衫,周身散发书生迂腐气息的男子拿出自己的请柬,大声言道:“二位是不是应该先看一下请柬,省的有人滥竽充数混在其中!”
“多谢这位公子提醒,我家居主吩咐过,请柬查看与否只是形式之事,来者便是客!”白衣少年冲他微微一笑,话音刚落,另一位少年应声而语,配合的恰到好处:“我家主人早已在里面恭候,各位公子里面请!”
两人在前引路,宾客随其身后而入。进门没走几步,便是一片花海,院子里百花齐放,光彩艳丽,耀眼生辉。未来过此处的,大叹眼前美景,来过此处的人,也沉溺在其中,不知厌烦。
‘噹噹噹噹噹’正当大家沉醉之际,耳边一阵微风起伏,送来远处缕缕琴声。琴声行如流水荡气回肠。琴声如诉最美的山川河流,最动人的宿世情缘。在历经风雪,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灵澄清。是在身隔千川万水,翻迹沧海波涛之末,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在不惑之年,将已经平静而柔韧的心埋葬。
琴音刚落,便闻歌声由远至近而来,众人朝声源之方看去,见一碧衣女子,步伐曼妙飘然而来。丽娘发束挽起做髻,怀抱古琴,浑身散发高贵优雅之气,姿韵成熟略带妖娆,一双如水般柔静的眼睛。
她的声音动人心弦,带有些许沧桑,像是在对众人倾诉。她一路吟唱,不慌不乱的走到众人之间,盘膝席地而坐,继续抚琴曲一首,悠悠扬扬的琴声伴随着她如空谷仙境般的嗓音,然人痴狂让人醉。
琴声和歌声突然戛然而止,众人一片哗然,院子里异常的寂静,静到仿佛能听见旁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忽然间姜灵儿一身橙衣,面系薄纱,从百花间破空飞来,衣纱裙摆随风浮空摆动,宛若九天仙女一般。她落地时脚步轻盈,像是腾云而来,乘风而落,落地后便伴随曲声歌声翩翩起舞。
她身姿盈婉,赤足而舞,脚踝处绑有绯红色脚链,脚链上的铃铛随着她跳动‘叮铃叮铃’生生作响,响声清脆月儿,像打着节奏,又像作陪琴声歌声。她舞姿时而柔美唯妙,时而性感勾人;舞步时而轻快婉转,时而干脆利落。
“一琴一歌一舞秀,今来今至今无悔。姑娘舞姿动人心魄,小娘子的琴伴歌声绕梁三日回味不绝。”歌舞琴声结束,太子靖从人群中悠然到姜灵儿面前。这是他极少外出,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曼妙的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