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轻柔的羽毛,似有若无的拂过赫连煊的肌肤,又麻又痒的触感,爬满些微的颤栗,带来从未有过的异样悸动,但只一闪,便已消失的无踪。
夏侯缪萦望着这几乎近在咫尺的男人,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对她的靠近,纹丝未动,就像是一尊雕刻完美的古希腊神像,冷冷的俯视着她,犹如睥睨着他卑微的女奴,不带一丝的感情……夏侯缪萦突然缓缓伸出手去,抚摸向他刀削斧砍般的一张俊颜,温凉的触感,由他高耸的颧骨传来,那锐利的弧度,像是一不小心就会狠狠割伤她的指尖一般,烫的她整颗心,都仿佛轻轻一颤,连绵的寒栗,电流似的传遍她的全身,酥酥的、麻麻的。
停顿的手势,本能的想要缩回,微敛的眸光,却在触到男人薄唇间噙出的不屑笑意的刹那,终于将那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的冲动,死死压了下去。
在他的眼中,她一定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拙劣的表演,自以为至少是两个人的漩涡,却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的沉沦。
不甘心,夏侯缪萦突然觉得如此的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如同一具高高在上的神祗,手握生死予夺的大权,冷眼旁观着他们似蝼蚁般营营役役?
她想要看他撕去这好整以暇的面具,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他藏在下面的那些真实的喜怒哀乐,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夏侯缪萦终于不再踟蹰,娇软唇瓣,慢慢的贴向男人微抿的薄唇,不同于先前的浅尝辄止,这一次,她铁了心。
温润的舌尖,沿着男人的唇形,轻轻舔过,灵巧而生涩,柔软的像是正在撬着一只贝类的猫,湿滑的小舌,游进他的口腔里,寻到他的大舌,勾缠,吸吮,学着他曾经对她做过的每一个细节,挑逗,缠绵,唇齿相依,暧昧厮磨。
唇瓣毫无缝隙的契合,烙印着彼此的温度,女子甜软馨香的小舌,在他的口腔里,辗转反侧,滚烫的吐息,紧紧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这真是一个笨拙的亲吻,却令赫连煊眸色不自觉的一深,越发衬得那濯黑眼瞳,幽暗的没有边际。
男人毓秀挺拔的身姿,依旧维持着原有的动作,仿若丝毫不为所动。
夏侯缪萦却已轻轻停下,她水亮的红唇,沾染着娇艳欲滴的媚色,近在咫尺的贴着他的唇瓣,她微抬起的眼帘,灼灼的望进他的瞳底,那澄澈透亮的一双明眸,此时却如笼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浮光湛湛,仿佛随时都会有晶莹的液体,满溢而出,像是要浸着他的身影,不知流向何方……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青筋毕露,仿佛惟有这样的隐忍,才能令赫连煊抑压住心底那如火一般蹿起的,想要狠狠将她按在他的身下,尽情蹂躏的冲动……“夏侯缪萦,你就这么些本事吗?”
暗哑的嗓音,几乎低不可闻,性感而凉薄,就这样徐徐倾吐在夏侯缪萦的唇边,如冰雪寒凉,如熔炉炽烈,烧尽她一切的理智与疯狂。
夏侯缪萦突然发狠的咬上那张凉薄的唇,炙热的鲜血,瞬时由他的唇瓣,度进她的口腔里,似苦似甜的滋味,仿佛漫进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如同轰然炸开的璀璨烟火,呼啸着、咆哮着,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胸膛里爆裂而出。
竭力的睁大着双眼,夏侯缪萦拼命的想要看清,在一刹那,这近在咫尺的男子,他陡然幽戾的瞳色之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情绪……但是,她看不清,那里就仿佛沉着一汪巨大的深渊,阴暗漆黑,无边无际,坠着她不断的折堕,再折堕,没有尽头……不,这太疯狂了,莫名的恐惧,像是迅速长出的藤蔓一样,千丝万缕的紧紧缠绕住,勒的她一颗心生疼生疼,急欲窒息。夏侯缪萦本能的想要逃脱,娇嫩的唇,却在这个时候,重重一痛,新鲜血液的凛冽气息,在这一刹那,融合的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的接近,仿佛再也无分彼此……夏侯缪萦只觉一双眼,又酸又涩,涨得发疼,那些缓缓抵上心头的委屈,如同决了堤的潮水一般,喷涌的向她袭来,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淹没,扯进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脆弱?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挫败,只会令他更加的愉悦,对他来说,这就是报复的快感吧?这根本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而她,从一开始就输了,一败涂地……夏侯缪萦,你真的甘心让自己陷入这样悲惨的境地吗?诚如他所说,这只是一场交易,她要做的,仅仅是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求他放过喻锦程……这才是他最想要的吧?无关风月,无关缱绻,一切都不过是他与她之间的角力,将她毁灭殆尽,连渣滓都不剩……所以,她有什么好伤春悲秋的?现在的她,没有这个资格……狂乱的心跳,在这一刹那,渐渐平息,如同熄灭的一场烈火,残留着余温,却再也不至于致命。夏侯缪萦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推向男人坚实的胸膛……许是他真的没有防备,这一下,夏侯缪萦竟将他推了开来。骤然分开的双唇,早已被鲜血浸的如火如荼,压抑的呼吸,在暧昧的空气里,异样清晰,她的,还是他的?
又有什么分别?
夏侯缪萦狠狠困着那一颗埋在胸膛里的心脏,将它钉在原地,不允许有任何想要冲出腔子的冲动。朦胧眼眸,逼尽一切蔼蔼雾气,定定的凝向这近在咫尺的一个男人,像是恨不能穿透他幽深的似无边黑夜的瞳色,直望到他不见天日的灵魂深处一般。
她看到他沉郁如冰的一双寒眸,在最初一闪即逝的浮光之后,有冷戾颜色,越来越重,像是淬着见血封喉的毒药,蓄势待发。
夏侯缪萦在他薄唇轻启的刹那,突然缓缓伸出手去,温凉指尖,冷的似刚刚自千年不化的雪窖里捞出来的一般,却在触到衣襟的盘扣之时,蓦地镇定下来。
月白色的衣衫,在她晶莹剔透的指尖,一粒一粒的剥开,露出那绣着缠枝玉兰花的里衣,然后是浅玫瑰粉的裹胸……赫连煊就这样望着她,看她在他的面前,宽衣解带,每一个动作,都被她拉伸的极长,像是随时都会顿在这里,任千年万年的时间,流水一般淌过,没留下什么,更带不走什么,就停在这一刻……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身子,却从未像此刻一般,由她亲手,暴露在他的眼前,无声的勾引,在赫连煊的眸底,划下一道欲望般的浮光,一闪过后,深邃如海。
夏侯缪萦强压住想要抱紧双臂的冲动,裸露的肌肤,在如水寒凉的空气里,激起一串串连绵的颤栗,她能够清晰的看到,男人幽深的眸底,倒映着她近乎一丝不挂的身影,那潮水一般,一点一点的汹涌漫延的欲念之光,她不会看错……心底一炽,如烘炉之火,烧的热烈。至少,他对她的身体感兴趣,不是吗?夏侯缪萦不知道自己是觉得好笑,还是悲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抛去一切的羞涩与不安,夏侯缪萦暗暗吐出一口气来,将悬在半空之中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沉回到它该在的地方,小巧的舌尖,仿佛无意识的舔过那嫣红似血的唇瓣,然后,轻轻吻向男人修长的颈项……压抑的粗重喘息,不受控制的从男人凉薄唇瓣间逸出,夏侯缪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紧绷的身子,似乎僵硬如铁。
赫连煊不自觉的握紧双拳,任平整的指甲抵着那略带薄茧的掌心,泛白的指节,青筋毕露。
这样对一个女人的欲望与隐忍,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身上……即便是那一年,他心爱的女子,在他面前,一点一点的褪尽衣衫,求他要她的时候,他也只是冷静的脱下披风,将她紧紧裹进了他的怀抱,不曾有过半分不顾一切的欲念……他也曾无数次的怀疑过,当初那样的理智,是否害了她?如果那一天,他能够抛却一切的思量,将她变为自己的女人……或许以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她不会嫁给另一个男子,也就更加不会死……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男人心底灼灼升腾的火焰,瞬时浇灭。赫连煊望着这近在咫尺的女子,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颜,柔美的下颌弧线,勾勒出撩人的温度……目前为止,她的一切勾引也好,诱、惑也罢,都不甚高明。对他来说,女人这件衣服,他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却从来不似她这般,如此轻易的便勾起他所有的欲求,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渐渐的消散、崩塌,险些把持不住……她不同于他有过的任何女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如她这般……没错,她就像是原野里,肆意盛放的一株艳色野蔷薇,妖娆瓣蕊下,藏满一根根尖锐的刺,也许一不小心,便会被她扎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危险却又异样刺激……飘渺的思绪,在这一刹那,空白如洗,除了眼底的这个女人,仿佛再也想不到任何别的存在,他潋滟的眸色,牢牢被他占据,填满每一丝的缝隙,缠绕成密密麻麻的一张网,锁住的却不知将会是谁的一生?
墨黑瞳仁,冷戾的寒光,在一片欲望之火中,陡然划过,赫连煊突然伸出手去,将她拽了起来,她微微抬起的眼帘,有刹那的错愕与恍惚,像一只误闯迷林的小兽,彷徨而无依。
“赫连煊……”
从娇艳唇瓣里,倾吐而出的轻喃浅唤,如同千丝万缕的藤蔓一般,勒进赫连煊的每一根神经,波动似琴弦,一触即发。
“叫本王阿煊……”
暗哑低沉的嗓音,像是卷着无边的夜海,一点一点的抵进空气之中,绕开丝丝的涟漪,连绵不绝的溶进人的心底,荡漾着一圈圈的波纹,不知要延伸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