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张口结舌,久久无法回过神来,所有人心思各异。
第一次听到自己离奇身世的可依,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跟她说,你不是佟千明的女儿,不是相府的三小姐。更没想过,自己是当朝的郡主,皇亲国戚。
此时的她,已说不出心中复杂的情绪,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
文修此时也明白,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原来是娴妃娘娘,怪不得当初带还是珞璎身份的可依,与她站在树下,会突然涌出亲切的感觉。
突然,仪月扑通一声跪在可依面前,可依一怔,欲要扶起仪月,仪月轻轻推开:“三小姐,对不起,若不是当初我自己的擅作主张,你也不会在相府受苦受累,明明是千金之躯,却要做下人的活,受人欺凌,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说着,仪月“咚咚咚”连续磕起头来,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的声响直达可依心底。
一声一声,是那样的清脆。
她是不是该怨,是不是该恨,自已九年来所受的苦,所受的委屈,都是因为月姨的一个念头。
忽地,可依宛尔一笑,淡雅如莲,纯净如风,轻轻滑过人的心田,温暖如春。
“月姨,你不用自责,我没有怪你,就像你说的,老王妃不喜欢何……我……我娘。”对于何宛清,对于这个乍然听闻的亲娘,可依有一时的不适应:“即使你把我带回去,她就不一定会喜欢我,你所有的顾虑,都是想让我过得好,而且,我也过了十一年幸福的日子,够了。”
仪月泪流满面,百感交集的望着可依,她的不怒,不怨,让她更是愧疚不已,这些年,每每看着可依弱小的身子扛起丞相府的脏活累活,又要被其余的人欺负,暗地里,她都忍不住偷偷流泪。
她有后悔,如果当初听小姐的话交给靖王,或许,靖王会保护自己的女儿,这样,就不用受这样的委屈,但偏偏事情已经发生,她无力改变。
“月姨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得。”可依扶起仪月,声音似风动碎玉。
余靖倍感欣慰,虽然心疼女儿所受的苦,虽然痛恨佟千明对待女儿的绝情,但她纯洁善良的心却没有被世俗污染。
文修也是这么觉得,她对佟可欣的宽宏大度,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琉茵小筑
允香儿不发一言的听着仪月的叙述,微微颤抖的身子显示出她对这一切的震撼,仪月跪着,当一切说开来的时候,她越发觉得没脸见允香儿。
允香儿的视线从可依身上扫到余靖身上,那呆愣的神让众人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
“娘,你怎么了?”可依不免担忧的问。
好半晌,允香儿才摇摇头:“没事,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一时,回不过神。”淡然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如果允香儿大发雷霆,对仪月来说,心里会好受点。
忽地,允香儿转向余靖,磕头一拜:“民女对不起靖王,因为我的关系,让依依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四夫人严重了,快快请起。”
余靖觉得,能找到自己的骨肉,已是上天对他最大恩赐,怎能再去怪罪别人。
“依依,我……”她既而又望向可依,眼中带着紧张,她怕,怕可依会因此恨她。
“娘,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怪你,不怪月姨,不怪任何人,你依然是我最亲最亲的娘。”可依抱着允香儿,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允香儿舒了口气,真好,一下子,又多了个女儿。
文修一直默默的站在一角,不发一语,若仔细望去,会发现,冰冷的眸底,有着一抹温柔,却足已温暖人心。
那是仅仅对可依才有的。
次日,皇帝下诏,大告天下,佟可依并非佟千明之三女,实乃靖王流落民间的女儿,册封婉婷郡主。
本有许许多多的进行仪式,但都被可依一一回绝了,身份的尊贵与否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即使贵为郡主,她还是那个可依。
自此,可依便以郡主的身份留于文王府,不再是丫环珞璎,但同时,王府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王妃没死!
一时间,大家不知该称可依为婉婷郡主好,还是王妃好。
文修与可依说过,希望她重新接受他,成为他的王妃,然而,可依却只是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她说:
“我要的,不是名份,是与世无争的日子,无忧无虑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怕粗茶淡饭,哪怕粗布旧衣。”
而且,身份的揭开,不知道是福是祸,凶手会不会又想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如今的她,必须时时提高警惕,无辖去想其他的。
文修闻言,紧拢着剑眉,缄默不语,眼中,有着沉沉的黯淡之色,因为可依的拒绝,但心底,却在思考着她的话,一个决定悄悄在心底萌生。
允香儿时时陪在佟可娴身旁,陪她玩着只有孩子才玩的游戏,失忆了,未偿不是件坏事,只有十岁的心智,这是上天给了她重新做娘的机会。
“娴儿,以后,叫我娘,可好?”她带着宠溺,试探的开口。
佟可娴抬眸,有着疑虑,不解的问:“我一直都喊你四娘啊。”她想,娘跟四娘应该是一个意思吧?
“不是四娘,是娘。”允香儿仔细的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耐心的解释道。
或许是有些明白了,她很认真的开口:“娴儿从小就没有娘,四娘待我一直很好,月姨说,小的时候,四娘看娴儿没人照顾,才让月姨来照顾我,我早已把四娘当成我娘了。”
允香儿一时忍不住,落下泪来,是被佟可娴的一番话所感动,佟可娴见状,拿起允香儿手里的丝绢,为她擦着眼泪:“娘,你怎么哭了。”
这一声娘,对佟可娴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允香儿却很是珍贵,她不禁想,何时才能听到修儿喊她一声,娘!
“娘,可娴,你们都在呀。”可依拎着一个食盒走进琉茵小筑,轻快的说道:“这是各地方新进贡的水果,皇上命人送了点过来,说是给四妹的,而且爹也派人送了一些来文王府。”
可依想,现在的她,应该是幸福的吧,有爹娘的疼爱,可是,如果安安还在的话,那这一切,又该是多么的完美,想到失去了安安,可依就如锥心之痛。
要是安安活着,那该多好!
“依依,你怎么了?”允香儿关切的问,刚刚还是快乐的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悲伤。
可依强颜一笑:“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了安安。”
允香儿长长的一叹,对安安,有深深的感激与愧疚,她听可依说过,依依这条命,是安安换回来的。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快来偿偿。”
允香儿手里拿着凤梨,目光却一直盯着可依,眼中燃着一点希望,自从可依的身份揭开,允香儿也知道了可依曾嫁给文修的事,当时的她,惊出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仪月的阴差阳错,将是不被世俗所容的伦乱,而她也终于看明白文修看依依时的眼神,是满满的爱意。
或许,看在依依的面上,修儿会听她的解释也说不定。
“依依,我能请你帮个忙吗?”即使没有结果,她也要试一试。
“娘,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帮你。”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房里。”
看着面色凝重的允香儿,可依心有疑惑,随即抬脚,跟她走进房间。
允香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想请你带我见王爷一面,有些事,我必须跟他解释清楚。”
“解释?”可依疑问:“娘,你跟王爷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允香儿一脸愁容,她喟然一叹,无耐的道:“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娘,或许,我真的不配当娘。”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娘。”
“要是修儿也这么想,那该多好。”
允香儿的语里是大大的失落。
修儿?可依瞳仁一缩,问:“娘是说王爷?”
“嗯。”允香儿点点头。
这让可依越发不解,为何娘会唤得如此亲昵?
“他是我的孩子,但如今,却不认我这个娘。”允香儿显得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解除文修对她的成见。
“娘……”可依不由得惊呼,诧异不已,但同时,她也明白为何当初王爷跟娘的举动会如此反常。
允香儿露出一抹苦笑,缓缓启音:
“我原本有个幸福的家,温柔的相公,乖巧的儿子,但是这一切,却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被佟千明给硬生生的毁掉了,他杀了起阳,杀了管家夫妇,一个活口都不留下,好在修儿被推入暗道,没有被那个恶魔发现,逃过了一劫,而我……”允香儿顿了一顿,似是说不出口,许久,她才接着道:“起阳死了,我也不想独活,他生,我生,他死,我死,但是,那时的我,已怀有一个月身孕,起阳跟我说,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争扎了许久,最终从了佟千明,跟他回府,当了佟府的四夫人,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娴儿的早出生,娴儿生下来后,我又想看着她慢慢长大,又想找到不知下落的修儿,我想陪在我的孩子身边。”越到后来,她舍不下的越多。
“那王爷……”
“他以为我是爱慕虚荣的女人,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一命,不愿认我这个娘,不愿听我解释。”一想到文修的绝情,允香儿的心就阵阵抽痛。
“娘,我明白了,我们现在就去君香楼,等王爷回来。”
可依二话不说,拉着允香儿就往外跑,王爷不会是这么绝情的人,当年的事,并不是娘的错。
而此时的文修,刚从宫里回来,但并没有先回君香楼,而是去了纪雪儿所住的倚枫苑。这次去,有些话要与她讲清楚。
“雪儿,我今天进宫,已向皇上请明,辞官归隐,我……决定等依依找到杀害安安的凶手,就带她离开这个事非地,可,我不能带着你,文王府还在,以后你便是这王府的主人。”
纪雪儿十指紧握,咬着贝齿,望着眼前的男子:“你真的决定,抛下我?”
“雪儿,对不起!”除了这,文修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纪雪儿突的扬高声音,吼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为什么你的心里只有她,我呢?你把我当什么?”纪雪儿情绪激动,她不能接受文修留下她,带其他人远走高飞的事实。
“我……”文修语塞,对啊,他把她当成什么,妹妹?那他为何要封她为妃,成了自己的人,爱人?不是,他爱的,只有依依一人。
“雪儿,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可依的出现,我想,我会平淡的与你过一辈子,我曾答应师父,要代他照顾你,而你,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了,他欠雪儿一份恩情,欠师父一份恩情,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文修。
当年,他从密道里逃了出来,满脑子都是爹被杀,娘被辱的画面,一幕一幕,让他承受不了,最终倒在深山密林,那是没有人烟地方,却有人隐居在此,那便是救了他的纪清,他被纪清带了回去,拜他为师,师父孤身一人,带着年仅一岁的女儿,纪雪儿,他在那里与世隔绝生活到了十五岁,学习武艺,但仍时刻念着想要报仇,师父看出了他的心思,没有反对,下山后才发现,想要报仇,并不简单,而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他结识了当今皇上余诺洋,当时朝中局势不稳,于是,在一年后,他助余诺洋铲除危机,他本无心为官,但后一想,佟千明此时的势力如火中天,更因帮助皇帝有功,地位一步步提升,他不希望以后的朝庭会被他独占。思其想后,他最终应了余诺洋的请求,当了镇威将军,他要静候时机,把佟千明连根拔起,仇,他一定要报。
纪雪儿脚步有些娘腔,脸色略微苍白:“照顾,恩人,原来,你一直都把我当成累赘。没有爹的嘱咐,我没有为你挡那一剑,你就不用管我了。”
“雪儿,你别这么说,我一直都把你当知已。”
“知已?”纪雪儿冷笑一声:“我不要当你的知已,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我要的是你的爱,不要你的同情。”
“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依依,分不出一点。”文修低着头,此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对纪雪儿,是满满的愧疚,他什么都给不了,原以为,让雪儿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他不爱她,至少她还有孩子作为安慰,却没想到,她最后连孩子也失掉了,虽然曾怀疑过她是故意的,但潜意识里,他相信雪儿是善良的,不会做出这种情。
他所认识的雪儿,是那个柔弱,需要人保护,却在他危急时为他挡下一剑的坚强的女子。
大概是三年前吧,他回山探望师父,却不料他早已驾鹤西去,独留雪儿一人在山上,师父临终留下一封信,信中所提,把雪儿嫁给她,照顾她一辈子,他看了之后把信收了起来,并没有让雪儿知道信中的内容,但还是把她带下了山,让她跟在身边。
那时候军情紧急,他就先把雪儿一同带去了军营,想等打完这一仗,再把雪儿带回王府,可他没想到,在军营里,会遭人偷袭,虽后来证实军中出现了叛徒,但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一支冷剑向他射来,是眼尖的雪儿发现,挡在了他的面前,也为他挡住了那一箭,剑没入她的小腹,流出黑黑的血,原来剑上,是浸了毒的。
纪雪儿昏迷了三天三夜,所有大夫尽力抢救,文修在措鄂中度过了三天三夜,是什么让她有这么大勇气,不顾一切为他挡下一剑,她可曾想过,这一剑,即使没有毒,也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然而,她只说了一句:“因为,除了爹爹之外,文修哥哥是雪儿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在这世上,除了你,雪儿已没有亲人了,如果你有个万一,雪儿该怎么活下去。”
字里行间,全是依赖,想起师父的遗言,他还是做出了决定:“雪儿,你愿意当我的妃子吗。”
她脸泛着红晕,缄默不语,害羞的点了点头。
他想,希望他这么做,是对的。他要照顾雪儿,一辈子。
但是现在,他好像不能再陪她走下去了,曾经的想法,如今不得不放下。
“文修,你真如此绝情?”纪雪儿悲伤的表情敛去,一脸的冷漠。许久不见文修开口,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累了。”
文修一顿,多少听出纪雪儿不愿再与他说下去的意思。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文修绝然离去的背影,恨意倏的涌上心头,眼里,燃着熊熊烈火,化身修罗。
佟可依,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不会让你们有找到凶手的机会,我不会让他带你离开,只要你死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哈哈哈啥”纪雪儿突的疯狂大笑:“你永远也得不到他,结束了,你死了就都结束了,哈哈哈哈。”笑着笑着,眼里的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文修回到君香楼,就见可依与允香儿等候在外,他的本意是转身就走,但可依却快一步喊住了他:“王爷。”她小跑上前,挡在文修的面前:“王爷,请给娘一个解释的机会。”
文修淡然的瞥头:“没什么好解释的,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我亲眼所见。”但眼里的一抹伤痛,没能逃过可依的双眼。
她想,他在恨娘的同时,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吧。
可依倔强的迎向文修:“你不能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娘,就把她判了刑,如果娘说完以后,你还坚持你心中所认为,那么娘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可依在赌,希望她没有想错。
文修犹豫着,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可依忙拉着允香儿来到文修面前,允香儿忐忑着,他会听吗?会原谅她吗?
半晌,允香儿蠕动着,克制自己心里的紧张,解释着。
文修很安静的听着,直到允香儿说完,文修始终一脸的冷然:“话说完了,可以走了。”说完,他看也不看允香儿一眼,径自走进厅里。
允香儿只觉得心凉到脚底,没用,他不原谅她。
“依依,我们走吧。”她垂着头,声音低沉,有些悲凉。
可依“喔”了一声,扶着允香儿离开,但视线总是回头望向正厅的方向,那一定不是他心里所想的,她知道,那一定不是。
文修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脑中盘旋着都是允香儿所说的,原来,娘没有背叛爹,原来,娘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肚中的骨肉,那亦是爹临留下的唯一心愿,原来,那时候,娘就已经有了可娴,可娴不是佟千明的骨肉。
这么多年,他一直恨着娘,而今天,他知道这其中却是有着难言之隐,这么久,他究竟在恨什么?
皓月皎皎,天空如重重的幕布,沉重的黑压得四击很是沉重,空气里,流动着不同寻常的气流。
纪雪儿带着一身戾气,一身黑衣,潜入琉茵小筑,这一次,纪雪儿就是冲着可依而来,所以,从她刚踏入琉茵小筑,可依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是那个人的味道,她出了房门,站在梅花林中。
风吹起她的衣袂,带起她的青丝,终于出现了,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可依眼中的平淡敛去,浮起杀气,内力暗自集中,怀中的血炼蠢蠢欲动。
“这么久,你终于出现了,今天,就是你为安安偿命之日。”两人迎面而立,可依最先开口,恨意自胸口涌出。
纪雪儿长剑一指,满是不屑:“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可依猛然一怔,没想到对方竟是个女子,只是这声音,为何这般熟悉。
然而,未等可依细想,纪雪儿早已出手,这一次,她保持着警惕,不能保证,会不会像上次在牢里一样,突然出现一名高手。如果仅是对付可依一人,她自认有一点点把握,如果两人,她会是输的一方。
所以,她必须趁没有人发现之前,快速解决佟可依。
可依也渐渐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弱,而此时怀里的血炼,却倏的跳了出来,瞬间化成巨蟒,攻向纪雪儿,可依来不急开口唤回血炼,因为炎霄说过,血炼乃武林至宝,如果出现,将会引起混乱,她一直把血炼藏着,更不敢让它恢复原样。
可如今……
血炼的速度如风一般闪到纪雪儿身旁,长长的身子缠住了她,张着的血盆大口,像是要把对方一口吞下。
“血炼,不要。”仅一霎那,血炼停了下来,吐着长长的信子。
或许是血炼的动静太大,住在琉茵小筑的人纷纷出了房间,而其他地方,炎霄与文修皆向琉茵小筑赶来,高手对决的内力让他们觉得不正常,闻息而来。
众人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发软,恐惧让她们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瞪着双眸,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纪雪儿的初被血炼所缠,血色尽褪,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的状态,而与此同时,可依也已闪电般来到她面前,伸手摘掉了她蒙着的面纱。
可依清目一瞠:“是你?”
而面纱揭落那一刻,文修与炎霄正巧赶至琉茵小筑,炎霄因为是匆匆赶来,忘了易容,文修乍见时一惊,想不透为何他会出现在王府,他府里的侍卫真无用到这种地步?让炎霄想来则来,想去则去。
但他没有细想这些问题,思绪又很快被眼前的一幕夺去,被缠的纪雪儿,手拿面纱有些错鄂的可依。他有些弄不明白此刻的情况,倒是一旁的炎霄,像是清楚着所有的事情。
他走到可依身旁,问:“是她对不对?”
可依自怔愣中回神,目光凛冽,瞪视着纪雪儿,原来,一心想要除掉自己的人是她,她一直深藏不露,隐于王府之中,自上次牢中之后,她就应该想到,纪雪儿的嫌疑最大,是她疏忽了,未曾细查。
炎霄自可依的表情里明白了一切,而可依不动手,以为她是不忍心:“依依,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说罢,便向纪雪儿出手,文修怔了一怔,挡在纪雪儿面前:“你做什么?”
“不用你管。”说着,再一次出手。
见炎霄没有理由的向纪雪儿出手,已无法沉住气,与炎霄交起手来,两名男子不分上下,内力震断了树,激起石子,而这边,纪雪儿像是很有把握似的,不焦不燥。
她冷冷扯出一丝笑容,佟可依,看谁还能帮你。
可依清目倏的一瞠,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见血炼慢慢缩小,痛苦的扭屈着自己的身子,下一刻,纪雪儿长剑一挥,血炼变成两截。
怎么可能?人人都惧怕的血炼,为何到了她手里,像是毫无反击能力,纪雪儿,究竟是何人?
可依不敢掉已轻心,全身紧绷着,纪雪儿已顾不得在文修面前暴露了会武功的秘密,此时,她只想着,置可依于死地。
如果不分心,纪雪儿完全不是可依的对手,但是:
“绝心掌!”炎霄惊呼出声,让可依听得真切。
可依全身僵硬,瞳孔一缩,绝心掌,安安是被绝心掌所害,而此掌却已被禁学,王爷会绝心掌,难道,杀害安安的真凶,是他。是她认错了人,杀安安的人,其实是文修!
这一意识在可依脑中反复浮现,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为什么会这样?全然忘了纪雪儿的威胁,纪雪儿不会放过这一机会,手中的长剑快速没入可依的小腹。
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开出烂漫的花朵,“呯”的一声,可依倒在了地上,没有痛楚,心里的痛早已越过身上的痛,锥心的痛,让她痛到不能呼吸,慢慢地,麻木了。
意识渐渐涣散,脑中挥之不去的,仍是文修杀了安安这个事实。
两人不再继续打斗,惊慌失措的来到可依身旁。
“依依——”
文修想要抱起不醒人事的可依,却被炎霄一把推了开来,他的双眼变得腥红,怒声咆哮:“滚开,你没资格碰她,原来,是你杀了安安,杀了可依腹中的孩子,你假心假意的接近可依,对她的好,是为了让你自己再一次杀了她,你这个畜牲。”
文修一顿,瞳眸死死的锁在炎霄身上:“你说什么,可依腹中的孩子,你说她怀了我的骨肉。”这一件事,对他来说,如遭雷击,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依依怀了自己的骨肉。
杀?
他眸光一凛:“谁这么狠心,杀了我的孩子。”
炎霄嗤了一声,鄙夷的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是你,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是你害得依依痛不欲生。”忽地,他把视线一转,投到纪雪儿身上。
“雪妃娘娘,可真是深藏不露,你今日伤害依依那一剑,他日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炎霄只想着尽快帮可依止血,看着不断外涌的鲜血,心揪在了一起。
文修没有把炎霄的话放心里去,满眼都是可依身上的殷红,触目惊心。
“叫大夫,快叫大夫。”他对着呆愣在原地不动的众人,大声喊道,语中,有着深深的恐惧,失去她的恐惧。
允香儿最先反应过来,抬起脚步便要向外走去,突的,悠冥喊住了她:“夫人,你们先带尊主回房,我去找大夫。”如果赤冥在,尊主决不会有事,她要去找赤冥。
听悠冥这么说,其余人也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从炎霄手里接过可依,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房里,先为她把血止住,等着悠冥找来大夫。
梅林中,风不停的吹着,吹起漫漫尘土,炎霄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瞪视着纪雪儿,好像要把她碎尸万断。
文修虽心系可依,但眼前的一切,不得不让他正视,他的视线,落在纪雪儿身上,像要把她看穿。
“雪儿,你穿成这样,是做什么?”
纪雪儿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文修充满疑问的双眼,她该怎么跟他解释?
然,不待她开口,炎霄先开口,厉声质问:“说,你究竟是何人,有能务把血炼杀死,纪雪儿,你决非普通人,而你,文修,竟会我暗冥教禁学已久的绝心掌,你与暗冥教又有何关系?”
“我并不知道什么绝心掌,我的一身武功与内力,都是我师父传授于我,至于雪儿,她是师父的女儿,只是个普通人。”文修下意识的维护着纪雪儿,他还是坚信,她仍是那个天真的女孩,是他答应师父所要照面的人。
“哼,普通人。”炎霄嗤之以鼻:“普通人能轻轻松松杀了刚刚的那条巨蟒,普通人有这么高的武功与可依交手,普通人能在王府隐藏自己的身手不被你发现。”
炎霄的话,一字一字敲在文修心里,让他心若捣鼓:“雪儿,这是怎么回事?”炎霄说的在理,他没忘了踏入这里时瞧见的巨蟒,而此刻却小如蚯蚓般一刀两断,虽与炎霄交手,但仍是清楚的看到她突显不凡的身手。
只不过这些,他一开始都忽略了。
“我……”纪雪儿咬唇,她该怎么开口。
“你骗我,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不是的。”纪雪儿急急的开口说道:“我不是存心瞒着你的,你下山后,每年才回来看我们一次,才并没有发现我一直跟着爹学武功,后来,爹去逝了,我知道爹一定会将让你照顾我,我想,如果你发现我有武功,就不会想要保护我,说不定认为我不会被人欺而抛下我,于是,我才假装柔弱的样子,可我这么做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文修摇了摇头:“你错了,无论你武功再强,我都会照顾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照顾为止,但是……”他倏的一脚踢起掉落地上的剑,直抵纪雪儿喉间:
“你不该动不该有的念头,如果想要王妃的位置,我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起了杀死依依的念头,更不该杀了属于我与依依的孩子。”
“你……”
望着纪雪儿面如死灰的神情,文修知道,他猜对了。
“我即使再笨,也能猜得到,炎霄说,安安是被绝心掌所伤,而之前的一切,都指明凶手藏于王府之内,而,我的绝心掌乃师父所教,你即会武功,想必,师父不会不教你绝心掌,这是暗冥教所禁的武功,我想,会的人不多,如果不是你,难不成我王府之内还有人会。”声音森冷阴兀,透着寒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痛惜,不解让文修抑制不住的大吼出声,他可以不怪雪儿骗他,但他不能原谅她企图害死可依的事实,害死他孩子的事实。
纪雪儿泪流满面,哽咽出声:“因为我爱你,我以为你的心不会为谁停留,我自信有能力让你爱上我,只要给我时间,可我没想到,自从佟可依来了之后,你就一点一点的改变,我看着你从折磨她,到渐渐爱上她不能自拔,我无法接受,只要她一死,你就会忘了她,你就会爱上我。”
“即使没有依依,我也不会爱上你,因为她的出现,我的心才开始有了爱。”文修咬牙,一字一顿的道:“今天,你要为你所犯的罪,偿命。”
纪雪儿大骇:“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更为你挡过一支箭,从此留下不能怀有身孕的后遗症,你不能这么对我。”
而她的话音刚落,才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文修错鄂,瞳孔倏的一缩:“你说什么?不能身育,那之前的孩子……之前的孩子也是假的?”手中的剑紧了一紧,更逼近了一点:“流产是假的,在我面前哭诉是假的,你是想要嫁祸依依?”
纪雪儿闭起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决然:“没错,我就是要嫁祸她,谁让你的心思全在她的身上,即使当初只是认为两人相像,但我不容许有人夺了你的全部视线,我可以害她一次,也可以害她第二次。”她说的满不再乎,其实,她还能再乎什么?他再乎的人要杀了她为另一个女人报仇。
还能再奢求什么?既然你不爱我,那我就要你恨我,至少,你还能一辈子记得我。
“杀死盈妃与琪妃的人,其实是你?”文修猝然一惊,问道。
“没错,就是我,安安是也是我杀的,你的骨肉,也是我杀的,文修,现在的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恨吧,即使恨,我也要让你记我一辈子。”纪雪儿像是疯了般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