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冬天又一次降临了，飕飕的北风吹在身上让高一感觉到一丝寒意。都说年轻人不怕冷，其实这也是相对而言的。高一当然感觉到了气温的急剧下降，因此就把毛衣穿在了身上。
这件毛衣还是他大姐织的，已经穿了好几年了。去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大姐说再给他织一件，他没有答应，说是还能穿几年。二姐当时还取笑他，说他没用，上了几年的大学连一个女朋友都找不到。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大姐给他织毛衣。他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暗自叹气。
现在回想起来，二姐的话也不无道理。爸爸妈妈一年老一年，他们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焦急，自己的终身大事是他们心里的疙瘩，自己确实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了。可眼下自己和小倩相隔千里，谈婚论嫁的条件还不成熟。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此时，他正坐在屋里，透过窗户他看到了外面那阴沉的天，风把几片树叶卷起来，裹挟到远处。看到这些，他有点感慨了，觉得自己也如同这风中的树叶，被许多无形的力量裹挟着，真的是身不由己啊！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一句古话，“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抗衡。”古人的话真是精辟呀！难道真有神灵主宰者人世中的一切吗？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窗户边闪过一个人影，接着就听到了敲门声，他连忙起身开门。门开时，他看到了“主任娘子”正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他急忙让她进屋。
“主任娘子”笑着说：“不客气！高主任，这里又有你的一个包裹，你签收一下吧！”
高一赶紧拿起笔在包裹单上签了字，顺手接过包裹，又对“主任娘子”说：“麻烦你了，进屋坐一会儿吧！”
“主任娘子”又笑着说：“不坐了，快放学了，我还要回家煮饭呢！”
说完她就转过身，袅袅婷婷地走了。高一进了屋里，把包裹打开，看到是一件毛衣，心里正兀自狐疑，就看到了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字，他把信拿起来拆开了看，这才明白，原来是小倩写的。在信里，小倩先是安慰他，接着说她那里已经是冬天了，气温下降得厉害，只能整天呆在屋里。闲着没事，就想起了给他织一件毛衣。最后还引用了一首古诗，说什么“夫戍边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
看完信，高一不由得想笑。心里说道，这个小倩真是顽皮，引用此诗实在好笑。人家古人是妻子写给丈夫的，自己与她之间的事还不知结果如何呢？再说了，人家女的是在南边，丈夫是在北边。自己与她之间的方位正好与古人相反。笑归笑，他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他把信收好放到抽屉里，把毛衣拿起来看了看，觉得跟自己身上穿的这一件基本差不多。他把身上的毛衣脱下来，把小倩织的这一件穿着试一下。穿好后，感觉还挺合身的。他又站到镜子前边看一下，感觉很不错。看着镜子，他又想起了从前的事。他来这里好长时间都没有想到要买一面镜子。有一天上课的时候，他在讲台上讲课，总感觉班里的学生神情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不好意思问什么。一直到讲完课后，在下面转的时候，正好走到夏巧织的旁边，夏巧织问了一个问题，他俯下身子把那个问题讲完之后，夏巧织才悄悄地告诉他，说他牙齿上有一片菜叶。他当时感觉很不好意思，急忙走出教室把它清理掉了。有了这件事后，他这才感觉到要买一面镜子了。于是当天就到街上买了这面镜子。
他把毛衣脱下来，又把自己那件旧毛衣穿上，再把这件新毛衣叠好放到皮箱里。他现在还不想穿这件新的，他想等到和小倩团聚时再穿给她看。
寒假说到就到了。临近期末，高一比平时要忙一些，忙着催收各种工作总结，安排期末考试的事。他要和陈钟协商编排考场、布置监考人员，还要负责学生管理。当忙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考试就开始了。他虽然不用监考，但分发试卷、装订试卷一点也不轻松。等到考完试，这个学期就结束了。学校把食堂养的猪宰了，每人又分了二十多斤的猪肉。腊月二十二，他拿着猪肉，还有一些随身物品，以及各年级的试卷，搭上班车就到县城里去了。校长说，你终究要从县里过的，就干脆把试卷带去吧。和他一起走的还有钱慧贤，她也要从县里转车，就和高一商量好了，两人一块儿走，以便相互照应。
到了县城，他让钱慧贤在车站负责照看行李，独自一人把试卷交到教委教研室。然后又回到车站，和钱慧贤一起在车站等车。车都是下午的，因为都带有东西，所以两个人也不方便走得太远，只能在车站候车厅里呆着。中午时分，他俩就在附近随便吃了一点饭。钱慧贤坐的车先走，他就帮着钱慧贤把行李送上车。等她走后，他还等了一会儿，这才坐上了通往自己乡里的车。在大巴车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后，才终于到站。
等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了，妈妈问他吃过没有，要给他做饭，他说已经吃过了。一边回答着一边还在想着中午吃饭时的情形。他和钱慧贤吃的是米饭，炒了两个菜，一个青椒炒肉丝，一个菠菜炒鸡蛋。尽管是这个时节，饭馆里的人也不多。他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说学生说老师，话题飘忽不定。
聊着聊着，钱慧贤突然问他：“高主任，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高一看着她说道：“这个——，怎么说呢？说有吧，我还不知结果如何；说没有吧，也不符合实际。”
钱慧贤笑着说道：“你这事还挺麻烦。我先不问结果，就问你现在有没有！”
高一想了想说：“应该算有吧！”
钱慧贤又乐了，笑着说：“什么叫应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所谓有，就是说一定有一个确定的人，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并且你已经把你的意思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了，她又表示接受了。这才叫‘有’。”
高一似乎有点严肃地说：“按照你这个说法，那算是有了。”
钱慧贤笑着说：“她在哪里？姓甚名谁？”
见她一味地问个不停，高一想道，不如把真实情况告诉她，看她如何反应。想到这里，他就说道：“这事说来话长，简单地跟你说吧，她是我大学的同学，我们相识相处很长时间，只是目前还不能在一起，所以我心里也没有底。”
钱慧贤听完，沉思了一下，就笑着说：“看来你们还很浪漫的，你觉得你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吗？”
高一也想了一下说：“在一起的可能性是有的，只是目前还不大可能！”
钱慧贤说：“那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可告诉你，女孩子的青春是短暂的。”
高一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我目前最忧虑的事！”
正这样想着，爸爸回来了，说了几句话后，就坐在火炉边喝茶。
爸爸看着他说：“你的头发又修长了，明天到街上去理个发！当老师了，要给学生做个好榜样！”
妈妈在一旁说道：“你又啰嗦了。人家高一刚回来，你就啰嗦他，烦不烦啦！”
爸爸说：“怎么啦？他就是四十岁了，就算是当国家主席了，我该说的还要说！”
高一笑着说：“你俩别说了，不就是理发吗？我明天去理就是了！”
接着他就问起家里的情况，过年还需要买那些东西。
爸爸说：“这些事你不用操心的，该买的我跟你妈已经买好了。”
第二天早晨，高一吃过饭后就去理发。理完发后，他顺便在街上买了几样东西，几瓶酒几条烟，还有其他的日常用品。
回到家里，妈妈看到他买的东西，似乎有点酸酸地说道：“我再怎么疼你，你还是向着你爸爸。买的全是你爸喜欢的！”
爸爸在一旁笑着说：“那是！不然的话，谁还养儿子呀！”
高一也笑着说：“妈——，你别生气，等明天我带你到街上去买。你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妈妈笑着说：“我呀——，什么都不要，现在就想要个儿媳妇！”
高一笑着说：“那行呀！明天我们上街，你看到哪个我就买哪个！”
他刚说完，爸爸妈妈都笑了！
过了两天，大姐二姐都回来了，两个外甥也回来了，家里顿时热闹起来了。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好不快乐。可说了一阵，那话题就转到高一身上了。
二姐说：“高一，你怎么一回事啊？你还不找个媳妇回来呀？你要是真找不到，二姐帮你找！你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高一笑着说：“二姐，你别拿我开心啦！人家正烦着呢！”
二姐说：“这有什么可烦的！二姐伸手就能抓一个！天底下女孩子多得是，你找个媳妇还不容易？我告诉你，你可别给我丢人现眼的！”
大姐也插嘴说：“高一，你二姐说的也对，你是应该找个对象了！”
高一说：“二位姐姐说得对，可这事急不得。你们别担心，我一定给你们找一个！”
二姐又不干了，瞪着眼睛说：“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叫给我们找一个，是给你自己找一个！”
高一哭笑不得，连忙举手求饶道：“对不起！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是给我自己找一个！”
这时洋洋刚好从外面进来，也大声说道：“我也要一个！”
这一下，把全家人都笑得前仰后弯的，好半天才停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