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晚风也吹不尽这满院的紧张,皎白的月色也荡不尽人心的不蛊。
妃竹的话像晴空的霹雳,空旷的夜晚中,狠狠的敲在了心怀鬼胎的人心。
饶是萧王妃如此镇定之下,心中也怀疑起来:难道,丁香真的露出了马脚,被妃竹发现了吗?
眼前的懵懂少妇,也终于让萧王妃正视起来。她,倒底是他们的女儿,聪明机智,不容小觑!
丁香袖下紧握的手,隐隐作痛。适才的交手,妃竹两指的紧锁,让她的掌刀竟肿了起来!刚开始沉浸在计谋得逞的喜悦之中,未曾发现。当换了衣装,紧跟而来,却渐渐的控制不住手上原本并不起眼的伤势来。
万一,妃竹真的要求当场搜查,她,一定会被发现!
“只要,府中所有的女子都来这院中,我一定可以找出当时那个人来。”妃竹冷静的开口,再焦虑也没有用,能找到一丝证据便找到一丝,起码不能让屋里的梵音也认为,夫君和她不期待那个孩子。因为,梵音心中,对那个孩子的爱,已经到了胜过一切的地步。
万一,真的保不住了,起码,有亲生父亲的期待,会给她小小的安慰。
屋内,陈太医紧张的施针灌药,苍白的发上都泛起了丝丝雾气,而躺在床上的梵音却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空洞的眼神,看不出一点的生气与情绪。
可怜的孩子!一入候门深似海,这话一点也不假。想当初,他的心儿不也是这样子吗?
怀着对女儿的愧疚与思念,陈太医一咬牙、一狠心,掏出了医药箱内最深处藏着的一颗雪白的药丸,捏碎了,溶在水中,灌进了梵音的喉咙。
“好孩子,吞下去!只要吞下去,就会有希望!”
陈太医鼓励的看着勉力吞咽的梵音,终于在她眼角泛起了泪花:“太医,孩子……没了吗?”
陈太医长叹一口气,也长吁了一口气:“不,还在。”真的是奇迹:“你吞进去的药少、又救治及时,总算是还有一救!”
梵音一听,孩子还在,马上眼中便闪起了希望的光,顾不得身上的痛楚,挣扎着起身,紧紧抓住陈太医的衣袖:“太医不骗我?真的还在、真的还有救?”
眼前这个女人,头发凌乱,脸色卡白,却在此刻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安危,而是单单提到了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啦!
陈太医伸手轻轻抚住梵音,让她躺下,重重的点点头:“老夫一定皆尽全力,保住你母子平安!”
梵音终于泄下一口气,心安的抚上还高高鼓起的肚子,分不清是笑是悲的脸上,分明溢出了母性的光环,如同母兽般的凶狠乍现:“一定不能,放过她们!”
陈太医不再说话,历经世事太多,又经历了无数的尔虞我诈之后,他明白,眼前的女人,为了孩子,放弃了最初的纯真。
梵音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坚定的冲着自己、也冲着肚子里的孩子重重的握起了拳头:你们,全部,都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春暖,扶我起来!”
萧王妃看着眼前扫视着全场的妃竹,正犹豫着要如何拖延。她身后的丁香,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已经在向她透露,妃竹所说,全是真的。原本万无一失之中,却还有着那样的漏洞!
“婆婆下令,让朱雀带来所有府中所有女子,妃竹相信,那个人定是我们府中之人!”妃竹见萧王妃迟迟没有反应,以为她不相信。
“哦?何以见得?”萧王妃对妃竹这般肯定的话,似乎还想求证。
“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就是曾与我打过交道之人。不见得很熟,但一定是王府之中的。”妃竹越想,越觉得那身形也好、动态也罢,都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入世不深,所接触到的人就更不多了,除了王府之人,其它女子中打过交道的便只有醉人竹居的胭脂姑娘。可是姻脂的身材修长,面如桃花,身上还泛着酒香,决不是她。
那么,便只有府中之人了。
一旁的朱雀被点到名,连带着她身旁的白虎都开始用审视的神色打量着已在院中的女子。
因为爷说过,小王妃的敏感,已是个中少见。既然她说感觉熟悉,那么,便极有可能真就是王府中人!
萧王妃见状,知道不让查已是不可能。只是,身后的丁香……该如何是好?
“不用再查了!”正在萧王妃一筹莫展之时,梵音虚弱的声音自房门口传来,只见春暖的掺扶下,依旧挺着肚子的梵音已经缓缓走到了场中央。
“梵音……”妃竹惊喜而又担忧的看着梵音,还有她突出的肚子上,心中总算放下了颗大石头来,只是姐姐二字,在梵音冷清的目光之下,怎么也叫不出口来。
那一抹淡淡的扫视、那一句清冷的话语,妃竹已经察觉到了一个让她心痛的事实---梵音在恨她!
“不用再查了。”梵音看着地上跪着的佐儿,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抬起手掌,用尽浑身之力扇在佐儿本就沾血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虽不重却非常清晰的响,敲醒了在场所有的人。
“佐儿,自我入府,你对我虽没有太多关照,可也总算是一视同仁,没让其它侍妾欺负过出身卑微的我。”轻轻的,梵音脸上带着泪,娇弱的仿佛一阵夏夜的凉风都能把她吹倒:“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三番两次的来害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儿!”
萧王妃牵起了嘴角,这个女人有点意思。明明她刚刚扫向大家的眼神中写满了恨,可偏偏又在这种关键时刻很明确的选择了自己的方向。
佐儿被打偏了的头一动不动,既不还手、也不辩解,只是平静的听着梵音的指控,仿佛她就是梵音口中那个罪大恶极的女人。
“上次朱砂没能打掉我的孩子,这一次,竟然强行给我堕胎之药。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孩子何辜啊!”梵音声泪俱下,唱作俱佳,一口咬定害她孩儿的便是眼前已经重伤的佐儿:“什么另有他人,全是鬼话!”
在春暖的扶持下,梵音走到妃竹身边,深深吸一口气,抬起的手又重重的落在了妃竹的脸上!
她竟然打了妃竹!
而妃竹本来喜悦于梵音无事、却又惊诧于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呆在当地,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望望梵音可怜的虚弱,又看看妃竹一脸的不可思议!
“乔妃竹、小王妃!既然不喜欢这个孩子,也是人之常情,新婚燕尔,便得知了夫君有其它的女人,还怀了个不合适宜的孩子。你直接了当的说出来,或是将我母子逐出府去,也算是光明正大!”梵音一字一句,如泣如诉:“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孩子何辜啊!”
妃竹这才反应过来,梵音,难道她以为自己是要害她跟肚子里的孩子吗?怎么会?
在场所有人,都为这一瞬间的变故惊呆了!
只有萧王妃,心中有数的默默点了点头:到底,女人都有自己的算盘,明白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是有利!
而长发掩盖之下的佐儿,嘴角也牵起了笑容:小王妃,见识到了吗?这就是人性的善变与罪恶。好好体味一番吧!
“明明……我是要救你啊,梵音!”妃竹不敢相信,梵音她怎么啦,明明当时是自己的出现,才从佐儿和另外那个人的手中救出了她,现在,她怎么能这么想?!
不信任会让妃竹伤感,可这明明显显的栽脏,如烈火灼痛了妃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