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会这样说是因为她也这样做过,在黑沈澜这件事上面她黑的不遗余力。现在轮到沈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很不高兴。
余娆漠然地收回眼,她不在意沈澜是不是黑了自己,本来中国网民中就有一群很奇怪的生物,凑热闹不嫌事大,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还是赶紧赶回去吧。”
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余夭是不是真的像文章里面说的那样带走了孩子。顾不上被妹妹在背后捅上一刀的难过,她甚至隐隐希望那是真的,那样的话,说明嘉乔是安全的。
五个小时的车程在陶思的技术之下缩短成了三个小时。
车子一开进院子,就能看见有些人围在楼下的门口,手上还拿着横幅,写的东西跟她先前在市里看的差不多,中心思想就一个:沈澜无辜的恶,贱人余娆道歉!
陶思直接一车开到门口,长长的鸣笛声刺耳,吓得那些人立刻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这里就交给我,你赶紧上去。”
陶思拍了拍方向盘,目光警醒地观察者周围的情况。余娆在她肩头拍了拍,闺蜜之间说谢谢就生疏了,她直接跳下了车,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进去。
有人发现了余娆的踪影,想要涌上去,抓着她。谁知道停在门口的车忽然间发动,一个飞速的飘逸移转,轮胎与粗糙地面的摩擦的声音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陶思的车横在大门口,就像是手拿了一把大刀,随时准备横扫千军万马的关二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余娆进了门,妈妈正躺在沙发上,脸色不是很好,见到余娆进来,强撑着起来。妈妈眼睛里面红红的,看得出来是哭过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刚才还有一群人在楼底下说着些很难听的话。你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说你和余夭做了坏事?”
“妈,你信我吗?”余娆找来了一方热毛巾,替妈妈擦了擦脸。
“你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我当然是信的。会不会是余夭……她这个孩子太叛逆,从来都是要你去给她收拾烂摊子。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她不懂事,做了什么错事,拖累你了?”
妈妈反手握紧了她,眼里满满都是慈母的关切之情。
余娆只觉得头大:“妈,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妹妹心不坏,只是任性了一点。我会尽量保住她的。”
暂时安抚好妈妈的情绪,余娆又下了楼,楼下围观的人已经散了,在陶思身边还多了一个人,贺琛。
“去派出所吧。”
一见到余娆,余夭脸上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
“沈澜提供了你发短信威胁的证据。”
警察的一句话让她脸上的淡然瞬间破裂。
“勒索她五百万?”她立刻摇头,“这种事,我没有做过。”
“没有?那你的账户上面为什么会突然间多出五百万?”
余夭傻了眼,被突然间多出来的一条条罪证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忽然间转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余娆,她忍不住向她求助:“姐,我没有敲诈勒索啊!沈澜那个贱女人是在故意害我!”
陶思看不惯这个妹妹,网上不是传说她在局子里面咬余娆,说是余娆支使的吗?现在居然还有脸向余娆求助?这人的脸皮,简直可以拿去挡子弹了。
见余娆似乎准备向前跨一步,陶思拉住了她,不客气地教训余夭:“你是不是收了沈澜的钱来咬你姐姐,诬陷你姐姐支使你这样做的?你到底收了多少?才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没有……”余夭一脸的冤枉,“我恨都恨死沈澜了,为什么还要去帮她?就是因为她,我才会丢了工作,她居然还给我的学校告我的状,我连学位证毕业证都没有拿到!我为什么要帮她?”
余夭和沈澜的梁子早在很久前就结下来了。她曾经还被社会上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教训过,当时被揍得脸上破了相,不敢去上班,也是在那天,她接到了余娆的电话,在电话里面句句犀利地直戳余娆的内心。
她当时恨沈澜恨的要死,就把希望放在了余娆的身上,希望她能够突然间转变思想把慕礼夺过来。到时候看沈澜这个嫉妒心强到不正常的女人还怎么嚣张。
听完了整个过程,余娆发现这件事情其实非常棘手。因为沈澜出示的证据是真的,有短信,勒索五百万,而余夭的账户里面确确实实多了五百万,是在最近打上的。
“短信都是一个星期前发的,可是我妹妹的账户是昨天才多了五百万啊!”
余娆对警察提出了整个过程中看上去不怎么合理的地方。
“沈小姐说了,她因为丢失了孩子,心里慌乱,忙着找孩子,所以没有时间看这个手机,直到昨天婚礼之后拿着这个手机才看到这条短信,为了保住孩子的平安,她立刻凑齐了五百万,打到了这个账户上。”
陶思和余娆彼此无声地对视一眼,心底里面都问候了沈澜的亲人。
沈澜小姐当真是玩的一手好莲花。
余娆提出要保释自己的妹妹余夭,警察却不同意。最后贺琛托人去说情,派出所都没能放人。
余夭见事情无法转圜,也不哭,反正哭也没用,只会让人白白看笑话。这一点倒是让陶思佩服。
“我承认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抓住沈澜的错处。所以那天晚上沈澜出国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余夭看了一眼余娆,低声道:“我用的是你的护照。”
胆子可真够大的。
贺琛心想,这盗用他人护照说出来又是一宗罪。这小丫头居然顺利出国回国。
“我一直跟在沈澜的后面,一直用DV偷拍着她的一举一动。因为我觉得她这样子不正常。没有想到,真的让我录到了。我亲眼看着她把那个在睡梦中的孩子扔在了路边的长椅上。”
听到这里,余娆的心里一紧,即使已经看过那段视频,再听妹妹叙述一遍,还是会觉得愤怒和难过。有些伤口,就像是被秋天的落叶掩埋,表面上看不见了,实际上只要一掀开,就能看到里面的伤口,还在流血,还会痛。
“我当时以为她是有什么急事,兴许是去上厕所什么的,我怕我跟的太紧,她会发现我,所以我一直在原地等。我当时真的觉得,这个孩子在,她就回来。结果我在那里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余夭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脸上浮出鄙视的神情,“一个亚裔的小孩子,白白嫩嫩的,被扔在异国的街头,这种缺德事也就她这种女人做的出来!当时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上来,伸手指在那个小孩子脸上乱摸,我看不下,上前去把孩子抱起来就走了。”
陶思冷不丁地出声:“你会这么好心?”
余夭弯弯唇角:“我确实心不好,可是那个孩子当时睁开眼,迷迷糊糊的,似乎没有睡醒,却对我甜甜地笑了笑,然后就又睡过去了。不设法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不能和沈澜成为同样一个人。”
“那个孩子呢?”余娆现在只关心这个。
余夭看了一眼警察,“已经被送回了沈澜那里。”
临走前,余娆忽然间转身,走到余夭面前,紧紧地抱了一下。
“谢谢你,谢谢你的善心。”
余娆在余夭的耳边说。
余夭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善良。她确实有给沈澜发了威胁短信,威胁她不准举行婚礼,可是沈澜没有听,婚礼照常举行。于是余夭恼羞成怒,把视频发到了网上去。
“我期待你把沈澜的伪善面具撕下来。”这是余夭现在的希望。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真的要坐牢,也要拉着沈澜做垫背,不让她好过。
度假酒店的设计图稿最终确定,慕礼打算回家去一趟,临走之前,把设计图稿一并带走。
车子驶进别墅小区,看到拐角的第一家,门口种植了满园红玫瑰,花朵热烈繁盛,仿佛是在诉说着新房的甜蜜。
慕礼幽幽地冷笑,嘴角弯起不屑的弧度,装饰的再好看又怎么样,这栋所谓的婚房,他几乎看都没有看过。
堂堂一名建筑师,自己住的婚房别墅居然是买的模式房,外形跟别人一样,像是从流水线上下来的,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你的心思根本就没有认真地投入到这场婚姻里面。”
昨天婚礼之后,季子庭这样对他说。
他当时一愣,意识到自己确实对结婚这件事兴趣缺缺,仿佛好像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满足亲人长辈的期望就可以。
停好车,慕礼经过鹅卵石小道,看了眼角落里面栽种的一颗柳树,碧丝绦在风中轻摆腰肢,仿佛在招手。
耳边响起了余娆轻快的声音。
“如果穿越的话,我选择成为一棵树的话,我想做柳树。让我长在河边,看流水淙淙。任分别的人折下我的枝干,表达挽留的心迹。或者是被离人带去遥远的远方,在他的怀中,看尽异国他乡的热闹,却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与他共担思念的愁苦。”
那个时候慕礼的心思几乎都在土木工程上公式的标准化计算,不解风情,也对这些女人情怀不懂,还取笑了余娆的奇怪想法。
可是笑归笑,他还是记住了余娆这一番奇思怪想。
曾经十分厌恶柳树,甚至厌恶到了会过敏的阶段。他的世界里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生物。
不知道余娆是不是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一番这样的话。
大概是忘记了吧,人长大,总是用自以为成熟的态度抛弃了想象力,因为他们觉得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