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穿白色的婚纱,结果你选了中式的礼服。你皮肤白,穿红色好看。冬天里面看着白色容易让人觉得冷飕飕的,还是红色好,看着喜气。”
陶思上前去,替余娆整理了一下头发,将她头发上的那根簪子稍微理正。
房间的门这个时候被敲响,是余母进来了。
陶思和余母打了一声招呼,把空间留给她们母子俩。
“可算是嫁出去了。”余母泪花闪烁,“真不容易。”
她有两个女儿,都老大不小了,一个个生了孩子却都不结婚。现在余娆这个姐姐结婚了,估计余夭也会结婚了。
余娆不好意思,“妈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吧。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了。”
“对,我嫌弃你了。赶紧地嫁出去。我才好去过我的老年生活。”余母板着脸说了一半就忍不住笑了,“以后要常回来,带着孩子一起多回来。”
这话一说完又觉得不行,“还是少回来点好。隔壁那家嫁出去的女儿一吵架就往娘家跑,结果,没有多久就离婚了。妈告诉你这个,是想说,小夫妻俩口子有什么问题不要有事没事就逃避,自己主动去解决。逃避不是办法,你得学着去解决。毕竟,结婚不是所有都不会再变了。婚姻还是要你自己去经营。结婚哪,只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余娆上前去紧拥住余母,“妈,我会的。”
楼下响起鞭炮的声音,余娆走到窗户边一看,一溜的黑色轿车已经停满了马路边上。
“再检查检查。”
余母上前去替余娆整理裙摆。
不过是一会,余夭就进来了,急吼吼地说一声,“新郎上来了。姐,你先别急。等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余夭丢下这一句话又心急火燎得出去了。余母不禁念叨,慢点,慢点,急吼吼的样子哪儿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妈,你就随她去吧。”
余娆拉着余母在沙发上坐下。她其实也想看看慕礼被为难的样子。余夭鬼点子多,肯定会给慕礼好看。
可是不过一分钟,好像一分钟都还不到,慕礼就已经推开了门,西装笔挺,精致的剪裁,衬托得人身形如玉。他一见到盛装打扮过的余娆就露出了笑。
“我来接你了。”
一路鞭炮声响,彩纸缤纷,余娆被慕礼抱着进了花车。
今天的婚礼就跟今天的好天气一样,顺利得没有半点问题。
余娆和慕礼也没有像西式婚礼那样有交换戒指的那样一个环节。等到了敬酒的环节,陶思问余娆,怎么跳过去了呢?
余娆盯着陶思的眼睛,笑着问,“你觉得需要吗?”
陶思从她眼中看懂到了自信,看到了真挚。那种无法撼动的坚定,就是现在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寻到的真爱。
“就像你和贺琛不需要婚礼一样。”余娆补了一句。
陶思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傻,戒指和婚礼都只不过是个形式。她和余娆都是非常幸运的人,找到了最爱的人,也相信自己的幸福不需要这些外在的形式来增加自己的幸福感。
“我和贺琛一直都想去旅游结婚的,可是事情多了,被耽误了。反正以后时间还长,总是能够抽出时间去的。”
还有一句陶思没有说,反正他们俩也没有孩子,迟早会有时间出去的。结婚了,生了孩子的人,哪儿能够随心所欲得出去玩。以前在电影院里面就见过那些年轻父母带着孩子去看自己想看的电影,可惜了孩子小坐不住,不过一会就吵着闹着要上厕所,或者是要走。只是一两个小时安安静静的看个电影。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无法满足。
陶思会这么想也是心理安慰,没有孩子有没有孩子的好处,有孩子肯定也是有好处的。可是她没有办法有,那就多往没有孩子的好处去想好了。
“会有的。你们不是现在刚刚接手你爸爸的公司因为业务不熟悉所有才会忙得不行吗?等到时候业务熟悉了,工作上手了。时间就会宽松很多。管理层,哪儿会要你们事事时时都在呢?”
等婚礼散场,宾客都散去,余娆和慕礼各自抱着一个孩子一起回家。
“我来抱安安吧。”
下了车,慕礼就想要将余娆怀里面的孩子接过来。
“你好好抱着嘉乔吧。”
余娆拒绝。
“给我吧。”
慕礼将安安接过来。他左手抱着安安,右手抱着嘉乔,看上去十分轻松。男人和女人在体格上面天生就不一样。
“安安看着个子小小的,倒是有点分量。”慕礼轻轻掂了掂,小公主一听这话,在她的怀里面还不满地哼了哼。
“还不乐意啊?”
慕礼讶异地挑眉,还是将声音压低了。
余娆捂着嘴偷乐,“安安长大了,知道爱美啦,不喜欢别人说她……胖。”最后一个字,她没有发出来,只做了一个口型。
“为什么?”
“说到这一点,我倒是想问你,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很爱吃?”
“怎么这么说?”
“还好,正常吃东西吧,反正小时候一直都很瘦。”
“安安很爱吃。嘉乔小时候喜欢玩积木,安安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吃。醒了就吃,吃饱了睡着。”
安安在慕礼的怀里软软白白的一团,活像一只胖胖的糯米团子。看她这个发展趋势,真有可能发展成为一个……小胖子。
“你说她会不会长得太胖了。我担心吃太多不好。这段时间都是妈妈在带着她,老人家疼孙女儿,放肆让她吃,一点都不客气。从明天开始,我亲自照顾着孩子的饮食,得合理搭配,不能再随便吃了。”
“没事,孩子还小,吃得多是好事。”
余娆白他一眼,“你又没有带过孩子,你知道什么啊?”
“是,我没有经验。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不生,家里有两个足够了。”
“家里有钱。再生一个儿子,嘉乔小时候我没有带过。”
“要生你自己生去。”
慕礼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会身体力行让余娆明白,生孩子不过是个结果,重要的是过程。
一年之后安安小姑娘已经两岁,这会已经能够满地跑,但就是一点,这一年来,余娆特意给孩子准备的健康食谱似乎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这孩子是越发的珠圆玉润。
在浴缸里面洗澡的时候,小丫头被剥的光溜溜的,往池子里面一泡,就像是米其林轮胎堆在一起。
余娆不由得唉声叹气,明明那么健康的饮食,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呢?要是她以后都这样,长大了怎么办?
安安听到妈妈叹气,还乐呵呵地笑,两眼弯弯跟弥勒佛似的。
慕礼挽了袖子走进来,“让我来。”
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安安已经很喜欢慕礼了。一见到他进来,安安拍着肉乎乎的手掌,溅起小水花。
“我的小公主,洗香香啦。”
慕礼用手指挑起几滴水弹到安安的脸上,小姑娘笑的更欢乐了。
“你看看安安的肉,一笑就在抖呢。”余娆不由得又叹口气。
“我觉得挺好的。长得胖的姑娘那才是有福气。面相上面都说了,脸饱满的才是有福之相。你看我们小公主多有福气。”
“那叫饱满?那叫胖。”
余娆没有好气得反驳。
一个男人哪儿懂得身材对女人的重要性啊?孩子现在是还小,对这些东西不在意。可总有长大的一天啊。先不说什么外貌,就说太胖对身体发育也不好。
“人家不是胖!人家是长得好。”小公主不高兴了,特别认真地纠正余娆的话。
“对。长得比别人好。”慕礼把孩子抱起来,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口。他疼爱安安远超过嘉乔。男孩得严厉教养,女孩子就得娇宠着。慕礼宠起安安的时候,余娆在旁边都看的眼热。安安知道慕礼给她撑腰,胆儿肥到敢趴在慕礼的肩膀上对余娆做鬼脸。
过年的时候,慕礼一家带着孩子去岳母家过年。大年初一,又转到了贺琛的家里面。
去的时候,贺琛家里面已经有不少的亲戚了。一屋子的小孩子,满世界跳闹着。余娆最后是在厨房里面找到陶思的。
她正对着一锅子汤发呆。
“怎么了?有心事?”余娆走过去,“大过年的,怎么感觉你不怎么高兴。谁欺负你了?”
陶思脸上露出一个笑,“谁能欺负我陶思?我不欺负别人都算不错了。”
余娆想想也是,和陶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想要帮陶思分担一下厨房里的事情。
“别。你可是客人。你去外面坐吧。这儿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陶思压低了声音,凑到余娆的耳边说,“你别看这些东西多,要做很多的菜。可是实际上都大部分都是成品,少数是半成品。家里面来了那么多亲戚,要我一道道菜来做,哪儿忙的过来。我在外面酒店定的菜。”
等到吃饭的时候,余娆先给俩个孩子盛好饭菜。
有人忽然间问,“慕礼都有俩孩子了,贺琛那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余娆微微一笑,“贺琛还年轻嘛。急什么?”
“女人啊,生孩子当然是越年轻越好。年纪大了生孩子容易不聪明。”
“是啊,是啊,贺琛年纪也不小了吧。”
贺母看了一眼说话的亲戚,点点头,“是不小,可是现在他们现在工作忙,忙着事业,孩子的事情也不急。”
“贺琛忙,难道他媳妇也忙啊?女人结婚了不就应该生孩子吗?生孩子才是头等大事。你看看看我家小二媳妇多好,去年才生了个女儿,今年又生了个儿子。表姑啊,钱是小事,趁着年轻多生几个才是大事。要是年纪太大了,就算是有钱估计也生不了那么多了。”
“陶思还年轻,不急。”贺母想着把这事儿给遮掩过去。
结果那些亲戚们七嘴八舌得压根就没有打算放过,一个个都用自己“丰富”的人生阅历来给陶思上课,说女人这一辈子就是要生孩子,早生孩子早好,生了孩子家庭才会稳定,生了孩子才有地位。
陶思这两年在贺家过年听多了这种话,她觉得自己是小辈,长辈说话的时候只需要听着就行了。可是看这些长辈们,似乎她不生孩子就碍着了整个社会发展,人类进步。女人仿佛就为了生孩子而存在,建立家庭的最终目的就是生下一个孩子。
陶思其实忍性不好,可是她明白,自己生不出孩子是事实,所以只好沉默着。要是能生,她早就生出一个孩子,无声打在这些人的脸上。
她面上挂着标准的交际微笑,反正也不作声。
“我们这辈子都不打算要孩子。”贺琛的声音响起,沉稳有力,就像是一记惊雷忽然间在贺家的客厅炸开了。
本来是去接人的贺琛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回来了。
他脸色不大好,站在门口,不悦的眼神从亲戚的眼中掠过。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了?”陶思从七大姑八大姨的包围中跳出来,快步走到贺琛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大家等不及你就先吃了。厨房里面给你留了饭菜,饿了吧?”
她是关心他,可是贺琛似乎情绪不佳,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她的脸。
“怎么能不要孩子呢?姑妈,你看贺琛说的什么话呢?”
“就是,就是。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是陶思不能生?没事的,我认识一个治不孕不育的医生,什么都能治的!”
贺琛一听这话眼神如箭射了过去。刚才就属这个声音最大,一直不停地在说陶思。陶思生不生孩子管她什么事了?
“不需要。”他硬邦邦地回应,跟石头一样硬朗得砸了过去。
陶思暗中推了他一把,拉着他去到了厨房里面。
“怎么了啊?跟吃了火药似的。”
陶思莫名其妙。
贺琛却是抿紧了唇,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她。
“那些人的话你都别放在心上。”贺琛按住陶思的肩膀,“以后都别搭理了。要是说的不好听的话,你也被傻坐在那儿听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些人每次过年都会来大包小包地占便宜,占完便宜还要说些风凉话。我那个表姐,一把年纪了,嘴碎的很。初中没有读完就非要嫁有钱人,孩子确实生了不少,就为了生儿子。生了那么多儿子,家庭也没有见稳定啊,我那个表姐夫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花。”
贺琛一口气蹦出了许多话,显然是刚才被那些亲戚说的气的不轻。
陶思忍不住笑了,“你刚才在门口是不是听了很久?我压根都没有在听他们说什么。”
“那你在想什么?”
贺琛被陶思眉眼弯弯的样子弄的没有了脾气。
陶思轻轻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想你。”
刚才贺琛为她出声的时候,那义正言辞的威严模样让人移不开眼。嫁给他这样的男人,即使被这些亲戚碎嘴也觉得无所谓了。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完美,有了贺琛,这些不完美都可以忍受。
贺琛意犹未尽地抚了抚刚才被陶思亲过的地方,“你要是受了委屈,可千万别忍着知道吗?万事有我,要是别人说的太难听了,你掀桌子,我到时候给你收拾残局。反正就是不要让你自己受委屈。我心疼。”
“那些不是别人,是你亲戚。我也不觉得委屈。不就是被念叨几句吗?长辈嘛,都是为我们好,才会念几句。”
陶思端了热乎乎的汤碗,“来,赶紧喝口汤。”
客厅里面,贺琛那个表姐,这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贺母一个劲地说,“不会是真的生不了孩子吧?我说陶思怎么只笑不说话,看来肯定是心虚有问题,所以不敢说话。现在不孕不育难治啊!嫂子,这个陶思不会是骗婚吧?当初是不是没有做婚检啊?要是骗婚的话,赶紧离了。我乡下一个亲戚就是那样,花十万块钱娶了一个女的,结婚的时候没有做婚检,婚后一直生不出孩子。然后就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找治疗不孕不育的药。到后来才知道那个女的在结婚前就大半年不来月事了,说是什么分泌过低……就算是试管婴儿都做不了。要真是骗婚的,赶紧离婚了。这种女人要了干什么?”
贺母心里也烦,大过年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耐着性子说,“不是。”
“不是?那难道是贺琛有问题?”
贺母立刻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两眼瞪地溜圆,“你说什么呢?不是!”
“那生不出孩子,总是一个人有问题啊。姑妈,到底是谁啊?”
贺母耷拉着脸。
厨房的门这个时候猛然间拉开,贺琛从里面出来,“是我有问题。”
陶思站在他身后,听到这话脸上也写满了愕然。
吃饭吃的好好的,他突然间拉开厨房门说这话,难道是一直在听外面的人说话?
“表姐,我刚才在香格里拉酒店门口见着一个很像姐夫的人。大过年的还要谈生意,还真是不容易。也多亏了姐夫这么努力,表姐你才能这么闲的操心我们家的事情。”
贺琛似笑非笑得说。
刚才还一脸看好戏的表姐立刻坐不住了,什么谈生意,要到香格里拉那种地方去谈生意?大过年的都不忘记出去玩女人。
她找了借口立刻就走了。
其他亲戚见陆陆续续都走了。
等着屋子里面只剩下一家人的时候,贺母阴沉着,指着贺琛开始骂,“家丑不可外扬,你倒是好,编都要编造出来家丑往外面说!那都是亲戚!有你那么说话的嘛!我白养你这么大的儿子了!以后你要怎么做人啊?你自己不在乎,你也为你爸妈的老脸想想啊!”
“都是亲戚还那么说话?大过年的怎么让人心里堵得慌就怎么说是不是?那算什么亲戚啊?我吃他们家一粒米了?还是他们给我钱花了?我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嘴里啊?爸妈,你们要是觉得没有脸,那我们就别在这里住了。你跟我们一起去香港。要么去三亚住也行。那儿离香港也近,气候也不错。冬天的时候在那儿住着比呆在老家舒服。”
贺母气得身上发抖,“你……你……我白养你了!我的话你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是不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以后没脸去见你们贺家的祖宗了……”
她捂着脸开始嘤嘤地哭。
“没出息的东西,居然敢跟你妈顶嘴了!”
一直沉默的贺父忽然间拿起桌上的瓷杯朝着贺琛砸了过去。陶思最先看到贺父的举动,当时没有多想,冲过去推了一把贺琛。瓷杯子砸在了她的手臂上,然后落到地上,碎开了花。
“没事吧?”
贺琛吓得魂都要掉了。抓着陶思的手紧张地要看。掀开袖子一看,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陶思嘴角的笑容有点僵,只有她自己知道被砸伤的地方这会已经痛到麻木了。
“反正这事情我们没有错。既然你们不待见我们,那我们就走。”
贺琛抓着陶思,就往外走。
“去哪儿?”
上了车,陶思问。
“回香港吧。那儿清净。没人欺负你。”
“可是,总是一直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你总不能以后都不回来了吧?都是成年人了,你这样子处理事情,有点不妥。”
“等父母那边冷静一下再说。”
“都怪我……”
陶思语气低落。
贺琛搂住她,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面,“哪儿能怪你。怪我,没有坚持,太傻。你放心,我妈有我爸疼着,你,必须有我疼。”
终究还是没有立刻回香港,回去了这事儿就很难缓和了。陶思和贺琛去到了余娆家。
陶思单独和余娆相处的时候,说想要看医生,问问她认不认识什么治疗不孕不育的医生。
余娆想了想,给她介绍了李木李医生。
贺琛听了陶思的意思,眉头先皱起来。
“我其实觉得不要孩子挺好的。”
他如何不知道治疗的过程有多麻烦,有多少夫妻折腾了许多年都没有动静的。他觉得没有孩子很好,人生又不是非要一个孩子才完整。
陶思很认真,“可是我想要。”
“要不去领养一个?”
“我想要一个自己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