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妈?那不是我妈吗?妈妈能够接受我这样的儿媳妇,我要知道感恩啊。更何况,要不是有她,也不会有你啊。你说这样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专程去庆祝呢?再说了,妈妈能够接受我这样的儿媳妇,我确实应该对她加倍地好,不会让她后悔自己的决定。”
贺琛立刻在陶思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有你这样的老婆,我才是捡到大便宜了。”
“我这就上去帮你收拾东西,你继续忙吧。”
陶思在贺琛的脸上回吻了一个,然后起身去到楼上。虽然家里面有佣人,可是贺琛的起居她有空的时候,都会亲力亲为,不喜欢假他人的手。
贺琛的每一件衣服,配什么样的领带,甚至是什么样的袖扣,都是由陶思亲自打理。她喜欢做这样的小事。
其实也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只是简单地几样换洗的衣服。陶思很快就做好了。
一个人的时候,看着外面的夜景,发起了呆。
其实她不是很想回去。
回去以后,可能有很多被他们俩人忽略的问题就会凸显出来。
陶思暗中摸了摸肚子,这儿就是所有问题的来源。
贺琛的父母真的会一点儿都不在意?
陶思自问,肯定是会有的。
就连自己的爸爸,那样自负的一个人都会委婉地提醒她,既然成为了别人家的媳妇,虽然现在贺琛是在她的家里面住着,可是总有回去的时候。那个时候就一点架子都不能有,至少当着贺琛的面的时候,不能对贺琛的父母有半点不尊敬,而是要更加地关心,一点儿都不能逊色于亲生父母。
陶思当时还不明白,这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为什么非要这样拿出来说,还特意提点她。
可是时间越久,看到的那些有关妻子不能生育的社会新闻越多,她心里面就隐隐有了担忧。她爱贺琛,正是因为这份爱越来越深,她就越会有这样的担忧。
没有孩子,没有一个他们两个爱情的结晶,人生还是会有很大的遗憾的。
在中国,夫妻双方有一方不能生育的,比如妻子,一般最终结果都是离婚了。但如果是丈夫无法生育,那最终结果就会去领养一个孩子。
可见,孩子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面十分重要。
陶思叹口气,这有钱还真的不能买到所有的。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因为中途飞机延误,耽误了将近五个小时。一下飞机赶到贺琛家里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一群亲戚。
“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居然会回来。”贺母激动地从厨房里面出来,眼泪都要出来了。“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就多做一点啊。”
“怎么能让你做菜呢。妈,我来帮你。”陶思放下手里的礼物,撩起袖子就要下厨,却被贺琛给挡住了。
“不行。这个厨房你不能进。”
“为什么啊?”
“听我的。你等会要是切到手怎么办?你以前锻炼我厨艺,现在可是我露一手的时候了。”
贺琛把陶思推到一边,让她坐着吃水果,嗑瓜子。什么果盘啊,瓜子盘,糖果盒子,都摆到了陶思一个人的面前。
贺琛进了厨房,陶思一个人坐在那儿,刚吃了一个西瓜,就感觉到有灼热的视线投射到自己的脸上。
她抬眼去一看,是坐在旁边已经凑起一桌麻将的中年妇女中年男人。刚才听贺琛喊人,好像叫他们叔叔阿姨。也不知道是哪门子亲戚,反正陶思也是头一回见到。
“这是贺琛的女朋友还是贺琛的老婆?”
“刚娶的。”
“刚娶的?怎么也没有见举行婚礼?难道是奉子成婚?”
他的眼神望过来,说话的神情透着股鄙夷,一看就透,连一点掩饰都没有。
“不是吧。要是有孩子,不是早就该有动静了。”
这个时候贺母恰好从厨房里面端出一道菜。那些八卦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追问,“是不是贺琛媳妇怀孕了啊?”
贺母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看了陶思一眼,又微笑着说,“小两口刚结婚,还没有要孩子的计划呢。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想要打拼事业为先。”
“要生孩子就要趁早啊。年轻人不要太自私了。”
“对啊。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吧?结婚就该生孩子了。”
三姑六婆七嘴八舌地议论。
陶思静静地听着,心里面却是在吐槽:“说的好像是我不想生一样。明明我想生,却是不能生。”
这个时候旁边有人推她的肩膀。
“你怎么坐在这儿呢?哪儿有到别人家当媳妇的,坐在沙发上不动的?让男人下厨像个什么样子。”
陶思其实不是不想动,可是知道自己进了厨房肯定是被轰出来。她想动,却不想被人这样催着动。尤其是这个人拿手指头戳她,十分不礼貌!
陶思回头看他一眼,这人是个大老爷们,自难怪能够说出男人不能下厨的话。
“他不是为我下厨,是为他妈妈下厨。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他下厨是尽孝道,我怎么能拦着呢?”
“懒,还有这么多借口。你这是当媳妇的态度?”
这个男人还咋咋呼呼上了。
陶思扫了一眼四周,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全部都是在旁观看热闹。
“也对。”
陶思站起来,“毕竟是我婆婆过生日。哪儿有给别人过寿的时候让寿星公操劳的道理呢。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要是不懂,也太不懂事了,是不是?”
陶思这话一出来,那群人有些脸皮薄的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低下头去不敢看陶思。脸皮厚的,则是照样我行我素,听了这充满讽刺的话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陶思进了厨房,就开始帮着择菜。
贺琛回头才发现陶思的存在,几乎是想也不想也要把她给赶出去。
“别。你还是让我呆这儿吧。我不想你一个人忙着。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啊。我也要尽孝道啊。”
陶思笑着说。
贺琛也不好再推,只是给陶思挑一些简单的事情做。
贺母被贺琛赶出去了,这会在客厅里面休息。
结果,亲戚们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陶思。
“这媳妇也太傲了。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她的长辈?我们说她一句,她就能够说出十句来反驳。哪儿有小辈的样子?”
“就是,就是。看看我们说她哪里说错了吗?说她一进门就在这儿坐着,也不知道帮你的忙。”
陶思在厨房里面,本来就站在靠近客厅的地方,外面那些亲戚们说起坏话来一点儿也不专业,不知道压低声音,还一个赛一个的嗓门大。那些话一句一句地都进了她的耳朵里面。
陶思听的发笑。
没有提防,贺母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进来,撞上了陶思满脸诡异的笑。
陶思赶紧收敛了,微微一笑,甜甜地喊了一声,“妈。”
贺母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走到贺琛的身边,查看他做菜的进程。不知道怎么的,陶思觉得贺母刚才的样子有些冷淡。或许是听了那些亲戚的话,觉得她这个儿媳妇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吧。
这一顿饭吃得憋屈。
有这些长辈在,陶思连在餐桌边坐下的机会都没有。陶思草草吃了几口,就觉得饱了。
等到把那些亲戚给送走,家里面也是一片狼藉。
贺琛被贺父喊出去办事了,家里面只剩下了陶思和贺母两个人。
贺母如今身体不大如前,招待完这些亲戚已经累得不行,坐在沙发边上不住地捶着自己的老腰。
“妈,收拾房间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陶思主动说。
贺母看了陶思一眼,眼神寡淡,那样子似乎在质疑她的能力。
“妈,我能行的。”
“我可不敢。等会要是有个什么差池,贺琛回来了,我可交代不了。”
陶思脸上有些挂不住。果然,贺母刚才肯定把那些亲戚的话都给听进去了。
“那我可以找家政……小时工。”
陶思小心翼翼地提议。
贺母的脸色更淡了。
“你有钱,事事都可以花钱来做。可是我们毕竟是一般家庭,生活里的琐碎,有个外人在,就是感觉不一样。”
陶思也不再多说,直接开始上手去做。
贺母坐着看了一会,陶思做起家务事来也不是那么的生疏。
等到陶思洗完所有的碗,再把客厅餐厅都给拖了一遍,贺母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陶思进到屋里面抱了一床薄被出来,盖在贺母的身上。结果,贺母一下子醒了,坐直了身体。
“妈,要不你到房间里面去休息吧。”
贺母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遍恢复正常的屋子,这才看向陶思。
“我让你做这些不是故意要整你。我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为贺琛去做你本来可以不用去做的事情。”
“我明白。你是想看看我到底对贺琛有多好。天下父母心,都是为子女真正的幸福着想。”
贺母叹了一口气。陶思其实看着很不错的,她也不喜欢那种任人刺被人拿捏的主。昨天那些亲戚们说的话她也只是听听就算了。陶思那样性格的人,没有当场掀桌子就已经是给面子了。贺母深知给人做媳妇要懂得委曲求全,她自己是那么忍着走过来的,所以对陶思,也不会太过苛求了。
可陶思就是有一点不好。
那就是无法给贺琛生一个孩子了。
贺母又想起当初那个得道的高僧给贺琛的批命,说不定有没有孩子就会是陶思和贺琛的一道坎。两个人刚结婚感情好,可是过个三年五年呢?兴许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到时候贺琛的朋友同学都结婚生了孩子,有了对比,这两个人心里面会没有嘀咕?
贺琛就是一个二婚的命啊!
贺母想到这里,柔和了眼神,不管怎么样,都要对陶思好一点。夫妻一场,别到时候等到离婚的时候闹得不愉快。陶思家里面有钱有势,她对陶思好一点。等真的到了离婚的那一步,也希望陶思会念着贺家对她的好,不至于对贺琛怎么样。
“你今天也辛苦了,是不是想休息了?我去给贺琛的房间里面换一床的全新的被单,晚上你们也好睡在这里。
贺母艰难地站起身,动作迟缓。
陶思哪儿还敢让她去做,忙说让自己来吧。铺完床的时候,贺琛回来了。
“不用收拾了。”贺琛拉着她往外走,“我哥那边出事了,我们得赶紧过去一趟。”
“怎么了啊?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出事了?”陶思吓得一愣,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情。好不容易两个人有能够重新生活的期望,这要是突然间慕礼出什么事情,余娆不得伤心死?
慕礼真是个倒霉催的!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反正余娆通知我们赶紧过去。”
余娆被人喊到了县医院里面,说是有人一直在找她。
余母余夭都在家里面好好的,嘉乔也在学校里面好好的。她心里面嘀咕谁啊,把她心急火燎地喊去医院。
到了那儿一看,病床上躺着的人,却是慕礼。
慕礼刀刻般清晰的脸上布满了诡异的红云,嘴唇却是苍白没有血色的。余娆站在旁边,听到睡梦中的他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
何苦呢?
余娆眼神复杂地站了一会,先给贺琛打了一个电话,又给公司里面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让通知慕礼的老婆,南歌,喊她来照顾这位生病发高烧的人。
公司那头的人却给她一个奇怪的答复。
慕总没有老婆叫做南歌啊……
余娆当时就懵了,这人到底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余娆出去旅游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关心过慕礼的消息。心痛止不住,就不如止住心动。她刻意地不去看看电视不去看报纸,甚至是连网也不上。
算了。
这人一向喜欢反反复复,她也禁不住这样的反反复复。
余娆狠了心,叮嘱了医生之后,狠心咬牙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贺琛的电话打来,让她来医院一趟,说是陶思已经开车到楼下等着了。
余娆二话不说下了楼,临出门的时候余母还叮嘱她,可别傻乎乎地听了别人说了一些好听的话你就信了。
问陶思怎么回事,她又不是医生,干嘛又把她叫过去。
“现在来说,你就是一个医生。”
余娆问为什么,陶思却又咬紧了唇,死活撬不开。
余娆问多了,陶思只翻来覆去地说一句话,“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天的医院还好,晚上就显得有些阴暗。整个气氛都是阴沉的。直到进入到慕礼的病房里。
房间里面很亮,余娆和陶思一走进去,里面的人瞬间把目光集中到她们俩身上来。
慕礼坐在病床上个,白天的时候发热的红云已经退了,清俊的脸上有玻璃易碎的苍白无力。他黑黢黢的眼眸望过来,空洞而没有任何内容。
余娆心里忽然间咯噔一跳。
这样的眼神像是在看着陌生人。
她忽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贺琛声音沉重地在旁边开口。
“我哥……好像烧的脑子糊涂了……”
余娆脑子里面一片木然,“糊涂?什么意思?”
贺琛叹了一口气,不好再说什么。
余娆的目光落到慕礼的脸上。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余娆小心翼翼地开口。
慕礼缓缓地摇摇头。
余娆和陶思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
“饿……”
慕礼嗓音沙哑,吐出一个单音节。
贺琛连忙把买好的粥打开,放到慕礼的面前。他却捧起碗就要喝。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得众人不轻。
那碗粥还冒着热气呢,一看就很烫,正常人都要小口小口地吃,他居然要捧着碗灌下去。那喉咙还要不要啊?
余娆最先伸手去挡,可是慕礼反应更快,他把碗别到自己的怀里面,戒备地看着她。那怀疑的样子,仿佛是她要去抢他的粥。
“哥,我们不是抢你的东西,是怕你会烫伤自己,你要小口小口地吃。”贺琛在旁边哄着,像是哄着任性的小孩子一样。
“走!”慕礼的手一伸,指向了门口。
贺琛为难地看了一眼余娆和陶思,“你们先出去吧。”
陶思和余娆只好到走廊上等着。
“他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余娆看刚才的情形,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四年前,慕礼在车祸之后变傻了的样子。
陶思看余娆神情凝重,知道她心里面担心,一个劲地安慰,“不会的,应该是暂时的。”
可是她自己心里面也没有底。
陶思把这段时间慕礼被人冒名的事情给余娆一五一十地说了。
余娆听了之后半天没有说话。
“反正现在那个假货和南歌都已经在看守所了,估计是免不了要坐牢了。你和慕礼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是真的是见月明了吗?
余夭在这个时候也来了,说是余母放心不下,让余夭特意来看看。
“那个人呢?”
“在里面,刚发完高烧。”余娆简单地说。
“估计是淋了那几天雨吧,这人也太弱了。大男人淋两天雨就倒下了。我说呢,怎么这个人在家楼下守了没有多久就不见了。”
余娆不解地看着余夭,“什么意思?”
余夭这才把话给说清楚。
余娆咬着下唇,眼圈瞬间泛起潮红。他何苦呢?现在好了,人要是真的又傻了……
余娆叹口气,双手颓丧地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一滴滴落到医院泛着灰色的白色瓷砖上面。
“你也先别急。这事还是要等医生检查了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陶思安慰着余娆,这个时候哭是最不顶用的。
余娆缓和了一阵,两手潦草地抹开脸上的泪水,“你说的对。再糟糕的事情都已经经历过了,怎么能够先自己乱了阵脚?”
贺琛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慕礼已经吃完了粥,这会又躺下睡觉了。
“他身体还没有好透,让他再休息一下。”贺琛的目光忽然间落到余娆红红的眼睛上面,知道她估计是哭过了,于是说,“兴许身体好了,人也就清醒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这儿我留下来照顾吧。”
余娆坚持要留下来。
贺琛和陶思对视了一眼,明白余娆的心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盯住余娆,他们就住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面,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打电话就行了。
余夭陪着余娆坐了一阵。
几次余夭都想说什么,都被余娆给制止了。
夜深了,余夭被余娆赶回去。
“姐,这要是慕礼无法恢复了怎么办?”在电梯门口的时候,余夭忍不住问。
余娆当时一个凌厉的眼风射过去。
余夭这人也不怕余娆厉害的样子,梗着脖子硬撑着等答案,“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要我说,你们之间也够曲折的了。你说你们是不是不适合在一起啊?在一起,不是这个人出问题,或者是那个人出问题了。”
“你赶紧回去,别再啰嗦。”
电梯来了,余娆把余夭推进去,看着门关上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就离开的这一小会的功夫,慕礼蜷缩成了一团,把头都蒙到了被子里面。
这个睡相可不好,容易憋气。
余娆去扒他的被子,慕礼就像是作对一样。好不容易露出头了,慕礼一个翻身,直接把被子给踢下床了。
余娆叹一口气,弯身去捡起被子。
这场景多么熟悉,就跟以前变傻的慕礼一样,怎么看都是一个孩子。
余娆抱了一床干净的被子,重新盖到慕礼的身上。他寻找到了暖意,一个翻身,把余娆的手给抱住了。
余娆伸手轻轻拽了拽,慕礼却抱得更加紧了。
余娆只能就着一个尴尬的姿势,把被子给整理好。
他清俊的容颜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淡淡的一片阴翳,有种孩子的单纯无邪。
如果他能够健康正常,她愿意,从此是陌路,相忘于江湖。
“只要你好好的,我愿意你永远忘记我,哪怕是我们再也不会在一起。”
慕礼的眉头在这个时候皱起来。
“睡吧,睡吧。”余娆连忙轻声地哄着,一边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慕礼眉心的川字又平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