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孩子,嘴真甜。”余母被嘉乔的回答逗乐,笑得合不拢嘴,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嘉乔想要吃什么,她就给拿什么。
夜,眼看着要深了。
只有在除夕夜,才会夜越深,越是热闹。外面的爆竹声渐多,几乎就没有停止过。五彩的烟花几乎将外面的天空照亮。
嘉乔从余母的腿上跳下来,工工整整地站着,“我要走了。”
“怎么就要走了?”
“才来多久就走了?”
余母和余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余娆走到嘉乔的面前,蹲着与他平视,“嘉乔,今天就在妈妈这里睡了,明天再回去,不好吗?”
嘉乔的眼珠子转了转,很认真地说,“爸爸还在下面等我。外面下雪了,很冷。妈妈你有外婆陪着,还有小妹妹陪着。可是爸爸什么都没有,他只有我。所以我要去陪他过年。”
余娆定定地瞧着嘉乔。嘉乔确确实实长大了,能说出这样一番很懂事的话了。可是他的懂事,却是要走向别人的保护之下。
她眼里流露出不舍,暗哑着嗓子问,“可是妈妈也很爱你,也想年年和你一起过啊。”
嘉乔为难地嘟着嘴,不舍地看了看门口,又回头看了看余娆,小声地说,“妈妈,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过?”
余娆张了张嘴,有些话却不好说出口。她选择了自己想走的人生路,自私地忽略了嘉乔的感受。这个孩子,心底里面肯定是不好受的,却又懂事地放在心里面不说。
“要不……就让慕礼也上来一起过年吧。家里还有一间房,余夭以前的房间,现在可以用来当客房。慕礼可以将就一下。”余母提出了一个听上去不错的方案。
余娆不赞同地看了一眼余母。
余母撇撇嘴,“外面在下雪呢。从这儿赶回去也要四五个小时。现在都半夜了。万一在路上,出个什么事情,你想后悔一辈子吗?”
余娆松动了,看一眼嘉乔。这可是她十月怀胎剩下来的孩子,在生活的夹缝中抚养了五年的孩子,要是真要出了什么事……余娆想想就觉得心慌得厉害。
“好吧。”她艰难地答应了,“不过,慕礼愿意不愿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估计……悬。”
“试都没有试过,你就开始说悬了。”余母推了余娆一把,“去,我和嘉乔在楼上等你,你去把慕礼请上来。”
余娆无奈地换了鞋子出门。下到一楼,一盏昏黄的路灯下,慕礼身形颀长地立在那儿,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他正在抽烟,食指和中指夹着雪茄,从线条流丽的薄唇中飘出的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烟。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慕礼了。眼前的人仍旧是熟悉的人,可又多了许多陌生的感觉。余娆忽然间心生怯意,近似于近乡情更怯。余娆站在那儿想着该怎么走过去,怎么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像是忽然间有了感应,转过身来。
余娆看着比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慕礼看到余娆的第一想法。
余娆原本的身材总得来说还算是比较匀称,山山水水分明,可还是有些偏瘦。可如今,刚生完一个孩子的余娆,倒是比以前丰满了。
她身材恢复的很快,本来就是个不容易胖的体质。这会儿腰细胸大,哪怕是身上只是随意披着一件睡衣,也掩盖不住别样的风情。这是属于女人的别致韵味。
慕礼不知道自己看着余娆的眼神有多专注,专注到余娆脸皮发热。
这人是怎么回事?把儿子教的那么会说话,怎么讨人喜欢,怎么到他这儿了,就跟块木头似的戳着。傲娇的技能又开始爆发了吗?余娆叹口气,自己想要儿子陪着过年,就等于是有求于慕礼。既然是有求于人,那就必须要首先低头了。
余娆顶着他的目光走过去,“你怎么不上去?”
慕礼看着余娆,“难道我上去了,你就会让我进去?”
余娆被他这么一呛声,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雪这会已经变成了鹅毛一般从天空上面降落下来,铺了一地。余娆忽然间想起那一年,他们第一次因为过寒假分开了快半个月。新年夜她说她很想他,很想很想很想。他当时就安慰她,说开学就能见到了,不要想太多。
结果,第二天傍晚接到他的电话,让她马上下楼。
他千里迢迢赶来了。
那一年的大年初一也是下着大雪,凛冽的寒风里面,他们紧紧牵着手,心像是火热的夏天,在雪地里面留下一个又一个脚步。
夜渐渐降临,慕礼又将她送回楼下。余娆不想上楼,他也不想走,两个人相对站着。慕礼忽然说,“你看,你再站下去,头发就白了。”
余娆抬头看他,雪一样落满了他的头发,“你也是。”
慕礼紧扣住她的手,拥她入怀,“真想和你这样一不小心地就白了头。等你很老很老,老到说话漏风,喝汤漏汤的时候,我的背也佝偻了,我还能这样牵着你,看雪。一起度过最难熬的冬天。”
当时的余娆是怎么反应的,记不清楚了,可是如今她突然想起这个片段,惊诧于自己能记得那么清楚的同时,她还讶异,慕礼这样的理科生能说出这样的甜蜜情话。
爱情,果然是能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可是如今时光流转,回忆褪色,物是人非,她和他相对而站,一米的距离,含蓄道出两人现今的感情变化。
“我想让嘉乔在这儿过年。很晚了,要不……你也上去坐吧。”话一出口,余娆觉得心里松口气,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开口。可是人家慕礼却是保持沉默,显见是对余娆的这个提议兴趣缺缺。
“太晚了,又下着雪,这种情况下开车很容易出事。”余娆又补上一句。
慕礼挑眉,终于给了余娆反应,“你在关心我?”
“是……是啊。”没出息的,余娆居然结巴了。
慕礼又说,“不好吧。你可是结婚了的人,让我这个前男友到你家过年,不大合适吧。”
他肯定是故意的,傲娇如他,根本就没有把苏城放在眼里过。一再挑衅她和苏城本就不牢固的婚姻的人,就是他慕礼,现在居然为她的婚姻着想了,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余娆忍不住冷笑,“慕礼慕总,你还会在意这些吗?”
慕礼将手中的雪茄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慢慢朝着余娆走近。光影笼罩下来,雪的清冷气息伴随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慕礼在距离三步的时候,站定,他说,“我在意你。”
余娆颇有些受宠若惊,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问。
慕礼轻笑摇摇头,“上去吧。”
余娆奇怪的目光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最终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去。
慕礼在她身后沉默走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余娆几次想回头看他,但都忍住了。这人要是真的转了性子,又有什么不好?兴许……是有了新的开始,不再有心力如以前那样纠缠着了吧。
进屋之后,嘉乔见到慕礼高兴地从沙发上飞下来,蹬蹬瞪跑到慕礼的身边,伸手去拉他的手,“爸爸,我们一起过年啦。”
余母又问:“吃过饭了吗?”
慕礼笑着说,“吃了,四点多吃的。”
“哎哟,那吃的早。不行,守岁肯定会饿的。娆娆,你赶紧把饭菜热一些,我们一起再吃点。”
余母开口,余娆自然是不得不遵守着照做。余娆进了厨房,不多时就将猪肚鸡汤、佛跳墙等等热好了。
吃完饭将近十二点,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余娆收拾完厨房出来的时候居然看到慕礼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面,正坐在床边给安安换尿布。
余娆呆在那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初这人入住酒店时的挑剔和洁癖都是令人发指,现在居然能够淡定自若地给孩子换尿布了。
“我来吧。”余娆走过去要将孩子接过来。
“已经好了。”慕礼将孩子小心地放回床上。安安小手小脚乱瞪着,冲着慕礼乐呵呵地笑。“你的衣服……”余娆这才发现,慕礼的衣服上有一大片水渍,看情形……很像是小家伙画的地图。
慕礼也有些尴尬,似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地图”。余娆深知这人的性格,立刻提出,“你把衣服脱下来,去洗洗吧,我把你的衣服洗了,熨好。”
慕礼在浴室里面洗澡的时候,余母已经抱着睡着的嘉乔到自己房里去睡了。余夭的房间也已经收拾好。
余娆让妈妈放心去睡觉,慕礼这边她会好好招待的。
余娆家是老房子,卫生间也是浴室,地方小,勉强能够转个身。余娆拿暂时替换的衣服给慕礼的时候,慕礼从里间探出头来,两个人的脸险些撞到一起。
余娆甚至能感觉到慕礼的唇擦过了她的脸。她匆忙的退开,脸上还没有什么,心跳却已经不可抑制地先乱了。慕礼却像是没有任何知觉一样,平淡地道了声谢谢。
浴室的门再一次关上。
洗手台上的镜子里面映出她此刻的样子,肌肤白腻的脸上隐隐有淡淡的鲜嫩粉色。
慕礼出来的时候。
余娆支起了架子,就在沙发前面熨衣服,正好正对着慕礼。
“你怎么不穿我找给你的衣服?”余娆问。
慕礼英气的眉头微拧,余娆找的那衣服就算是加大码他也根本就不能穿,而且那件衣服明显就是一件女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