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看着罗烈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才有些失落地离开落地窗。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表现出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的样子,但却控制不住自己不流露出类似幼稚的表情。人都是矛盾的,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理智上她知道罗烈去是因为事情很重要,不去不行。感情上她却自私地想罗烈就这样陪着她,拥抱着她,别把她丢在这空旷的房子中害怕着。
对,害怕!范赛尔清楚自己的不适统统都来源于这两个字。对陌生语言的害怕,对陌生人的害怕,对陌生环境的害怕,害怕这些所有的未知。她滑坐进浴缸中有些疑惑自己的害怕究竟从何而来,她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人,也不是没有到过陌生地方的人,怎么有这样糟糕的表现,就像一个从没出过门的小女孩,惶惶然地不知所措着。泡在温热的水中,熟悉的意大利白瓷浴缸似乎慢慢缓解了些她的害怕,罗烈风格的装修随处都可见,墙上挂的毛巾是罗烈常用的那家牌子,甚至随手拿到的洗发水也是罗烈品牌的香味。赛尔微笑了,越来越放松,她知道只要她叫一声,外面等着的谭天凡不到十秒就会冲进来保护她,她还害怕什么呢!只是除了地点语言的不同,人是她认识的,环境也可以慢慢熟悉,她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呢!生命危险吗?她不信谭天凡还会将她丢失一次,一次已经够他内疚了,赛尔相信他宁可丢掉自己的生命也不会容许她再有任何的闪失。有些人就是这样可以无条件相信的,赛尔的直觉就是可以如罗烈一样无条件相信地相信谭天凡。
她洗了澡出来,谭天凡正站在门口和一个女仆讲话,似乎为了什么事有些小小的争执。赛尔好奇地问:“天凡,什么事?”
谭天凡回头说:“夫人听说你来了,派人过来邀请你过去吃晚饭,我在帮你拒绝。”
赛尔呆了呆,夫人,那是罗烈的后母吧!罗烈不在,她邀请她去吃晚饭,她该去吗?
那女仆似乎很为难,拉着谭天凡的手臂恳求着。赛尔有些不忍,猜到她一定是回去不好交差,就对谭天凡说:“答应她吧,我们过去。”
天凡意外地看了看她:“你不怕吗?”
赛尔有些惭愧,她的害怕就那么明显吗?连天凡都看出来了。她自嘲地笑笑:“我尽量克服吧!再说我不相信夫人那么厉害,难道她敢吃了我不成?”迟早都要见,她不想自己给罗烈的家人形成她太羸弱,离开了罗烈她连去吃饭都不敢的印象。
谭天凡笑道:“她是不敢吃你,我是怕你觉得无聊。”
“为什么无聊?”一会儿换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化了个淡妆的赛尔坐在谭天凡的车上时才好奇地问。
“因为她就是会让人无聊的老太婆。”谭天凡嬉笑着耸耸肩。
赛尔给了他个白眼,什么回答啊,还不如不答。
从罗烈的房子到主楼有五分钟的路程,赛尔看看车窗外一排排在路灯的照射下修剪得很整齐的园艺,忍不住问谭天凡:“做军火的都生活得这么奢侈吗?”罗烈的家真是大的变态,本以为刘老大和那些她见过的富豪的豪宅已经够奢侈铺张了,现在看见罗烈家,才知道那只是小巫,比较起来,这样的家嚣张浪费的过分了。
谭天凡头也不回地说:“生命有时很短,能及时享受的话就别浪费。”
赛尔默然了,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就想起了罗烈心口上的枪伤。难道从那时起,他就领悟了生命的意义,及时地享受着生的乐趣?她突然就起了强烈的好奇心,罗烈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不管怎么来的,一定不是他口中的原因,赛尔下决心一定要弄个清楚。
主楼和赛尔的想象差异不大,这都受益于电视电影等传媒的先进,古老的大宅院都大同小异,暗陈的色调,全青石的路面,曲折迂回的走廊。赛尔跟着天凡进去,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应该翻修过了,很多地方都有明显的翻修痕迹,能找到现代建筑的踪影。谭天凡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说:“主楼建的时间太长,有些地方都塌陷了,罗烈本想拆了重建,那些老家伙反对,所以只是加修了一下。”
赛尔点头笑道:“这样也不错,我还能找到点家族的感觉。如果都像罗烈的房子,那传统色彩都找不到了。”
天凡不屑地笑:“你是用观光客的眼光来看,如果你真的住这里,你会是第一个举手赞成重建的人。”
“那可不见得!”赛尔才说完就不知道被什么袢了一下,重心不稳地摔了进去。
谭天凡敏捷地接住了她,笑道:“范小姐,这是门槛,等你被袢三次你就举双手双脚同意重建了。”
赛尔惊魂未定,不敢再说,小心地跟着天凡走迷宫似地继续进去,才绕了几绕,就分不清方向了,等走到主屋,虽然没有再袢到,她心里已经是坚决赞成重建了。
“饭厅。”谭天凡自以为很幽默地帮她推开了某扇大门,真的是饭厅,赛尔看到明亮的灯光下房间里摆了一张长长的类似于欧洲宫廷似的桌子,桌上铺了漂亮的桌布,摆着精美发亮的餐具。正对着门的墙上挂了一副大大的油画,一男一女的结婚像。男的穿了对襟的中式礼服,女的一头金色卷发,一身白色婚纱。中西合璧的夫妻,看到的人都这样理解了。
“这是罗家的曾祖。罗烈的曾祖母曾是欧洲皇室的公主,所以他拥有着四分之一高贵的血统,范小姐你没想到吧?”一个声音唤回了赛尔飘远的意识,她怔怔地转向那有些沙哑的声音。那是一张平淡的脸,一条露膝的淡紫色丝裙,一双白色的绕足细带凉皮鞋,再加上两条让人过目难忘的美腿,组成了一个女人。
戴柔!赛尔无法叫出她的名字,也无法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只能傻傻地看着她,忘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