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言眨眨眼睛,觉得自心底传来的阵阵润泽血脉的温暖。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他扯开一个更大的笑,伸出手去,爱怜的抚抚她的鬓角,“一定可以的,父皇一定可以,看见自己,最爱的女儿,找到她一生的良人。”
“嗯。”她垂下头勉强笑了笑。这包含着一个父亲最爱的承诺,却让她听起来无比的心酸,他不明白,这里面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政治,又有多少,是情感与政治交融杂合,分也分不清。
“他怎么样?他来了吗?”帝天言今天的心情太过于澎湃激动,所以忽略了他女儿那掩饰得很好的一小丝异常失落。
“嗯,他来了。”帝朝云颔首,轻轻答应到。
“云儿,你先回寝殿去逛逛,去看看,你把他叫进来,让我见见。”帝天言满眼期许的看着帝朝云。
“好。”帝朝云答应了,就算是让她继续留下来,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还该说些什么。
她出了寝殿的门,纳兰天阙就等在门外,告诉了他父皇想见他,纳兰天阙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而是微微笑着进去了,她转过身去看向那扇又缓缓闭合上的门,缓缓地,随着铺就的石子路,慢慢远走。
斜阳残日,宫殿四处都铺就上一层淡淡的金粉,她毫无目的的随心而走,看着眼前这状似熟悉,却又与小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周围。
她走到了佩绫落居住的宫殿处,轻轻一跃,跃上了那个隔离两个世界的墙上。
这墙以左,是她母后久居深宫,慢慢消弭磨失了她所有耐力雄心的地方,她的后半生,凄凉得像是不曾幸福过。
这墙以右,是她父皇早年犯错的铁证,就是他这些表现,让母后心意渐冷,下状如此凄凉。
但是在那时,她上一次高坐在这墙上的时候,后边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母后还在,弟弟还在,她曾通过这面墙,想象着外边红尘俗世花花世界的无限美好。她不愿一辈子都被禁锢在这锦绣玉围红墙泥瓦之中,她也曾单纯的,想要出去。
她也曾想过,一旦出去了,她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但是,她回来了。
而且是主动回来的。
她其实明白的,一旦回来,代表着的就是要担负起责任,或许不仅仅是责任,还更多的是仇恨。
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回来了。
因为她知道,她可以在外边飘零漂泊过着没心没肺的生活,但是她的灵魂属于这里,她的母后承载着的希望还漂浮在这上空,那些闭上眼睛就历历在目的痛,她没办法忽视,没办法淡忘。
夕阳西下。
今天这一天,太阳的落下,是否代表了一个终结。
而明日太阳初升,是否又代表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以后的生活,或许会被永远囚锁在这深宫大院。
无法离开。
北封皇宫,四处张灯结彩,这座因君王染疾而死气沉沉的宫殿,久违了的喜气洋洋,也因为这喜事,卧病不起的君王,也有了精力起来布置规划。
万众瞩目的一日,北封国倾城公主,及笄。
红绸一直从懿云殿铺设到参政大殿宣武殿,而平日里参议政事的宣武殿也没有以前的严肃氛围,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大臣们脸上期待而又激动地表情。
他们主动的一大早就在这儿站着,不过就是想有幸能亲眼见证这仪式的分分秒秒,若有幸能够窥得真颜,更是无憾!
而此时此刻,也不过才天刚晓白,懿云殿中,依旧是屏风一盏,隔绝了一隅天地。台下的宫女垂眸静立,而屏风以内,水束潺潺,龙嘴里吐出的氤氲的泉水,透着封闭的空间,氤氲着一圈一圈儿韵白的雾气。
池中有人。
她于池中垂眸静思,眼角眉梢间都是安然自得的灵韵。她眉间的白莲玉饰,随着雾气的蒸腾,变幻着如蛟龙般莫测的纹路。
随着细微的水声,她轻轻抚上额间的玉莲,轻然一笑。
这场景,多么像几个月前她还未出宫的时候,只不过场景虽像,心境,已然不同。
那时候,她拿着这枚玉佩,是为了解除婚约,从来没想过,遇见了他,生活会变得有什么不同。
而现在……
她捧起一汪清泉,清泉如碎钻,洒在她如玉般通透白皙的肌肤,缓缓跌落,在池水中,再次聚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虽然是极为轻微的,但她还是听到了。她立即警觉地皱起眉,看向那个方向,指尖已经缓缓凝聚起灵气,问道,“谁?出来!”
隔着雾蒙蒙的气息,从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是轻笑声,然后,人影从雾色深浓处若隐若现,逐渐走近,直至完全清明。
帝朝云挑挑眉,“登徒子。”
这声虽轻,纳兰天阙却也听到了。但他但笑不语,轻轻附下身子,手拂过泛起一圈儿涟漪的水面,那温暖的水温,直直抵达了心底。
“你这登徒子,你这是第几次来偷看我沐浴了!”朝云瞥向他,神色不言而喻。
“非也非也。”纳兰天阙轻笑着摇摇头,“其一,我不是来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其二,不是第几次,而是第几十次;第三。”他看向水雾中朝云朦胧的身影,手指轻微动动,一旁架上披着的布巾就如灵蛇般朝帝朝云飞去,他继续道,“第三,我不是来看你沐浴的,而是来提醒你,你应该出来了。”
他话音还未落,帝朝云一个旋身而出,布巾灵活的包裹了她的身子一圈又一圈。随着她的动作,无数小水珠如同碎钻般炸开,向四周飞溅,而她的发端,也有数不尽的小水珠,逐渐汇成一注,随着肌肤的纹理,缓缓流下。
“还说你不是登徒子?”朝云气急败坏的喝到。
“为了你,偶尔登徒子一次,也无妨。”纳兰天阙挑挑眉,只轻轻一跃,就靠近了帝朝云的身边,然后伸出左手右手,横手一个公主抱,就把她抱了起来。
“喂!你干嘛!她们都在外边看着呢!”帝朝云看着他使劲压着自己抱着自己的手,她没有办法动弹,只能看着他把自己抱向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