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转身,背身远行,在浓墨重彩中如一抹淡然幽韵,任何事情无法阻挠他,无法阻扰他奔赴她处,爱她永久的赤忱之心。
独一人,居于庙堂之高,心生悲戚,如残辉于世,怔忡看落日余晖缓缓而下。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骗她,如果早日告诉了她真相,那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在母妃发动宫变,摔死八弟那一刻,他就明白,他们之间自那时埋下了一个永远无发横跨的鸿沟。即使他努力隐藏着自己最黑暗的一面,给她从始至终的无辜者形象。
她未曾将他连坐,依旧将他当做哥哥,他应该感到庆幸,为何还索求这更多?
她永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让她帮他,帮他恢复身份,登上这帝尊之位。
他已被哥哥的名号圈禁了这么些年,他不想再当她的哥哥了。
他知道她不愿被未婚夫妻的名声所累,解除婚约是迟早的事,他想要逃脱她哥哥的名分,他想要换一个身份,换一个身份来爱她,迎娶她,宠她,给他自己一个机会,唯一的救赎。
如果她愿意嫁给他,他铺满天下红袖昭告世间,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给她万千独宠,只取一人。
如果她愿意。
前提是,如果她愿意。
他想着她只要还未曾爱人,迟早一天蓦然回首,会看见他的存在。
可是就是这仅仅几月,什么都变了。
如果没有纳兰天阙……
他想着,望着今天的最后一抹余晖。
若爱只是擦肩而过,将等待,铸就成终身的姿态。
醉墨与残雪早就准备好了行礼,等待在宫门外。
最后一抹残阳挂在安南帝都,就在这座城里,发生了天翻地覆。
这座城中,有人身陷囹圄困寂于深宫而寻其真爱,有人执迷不悟因嫉妒失常而丧失性命。
这座城中,有人死前寥寥醒悟与临终而护其骨肉,有人丧失人性因争夺归属而罄竹难书。
这座城中,有人困溺于走不过的横栏。
这座城中,有人回到过去。
这座城中,有人找到未来。
当时间飘然逝去,他们回首望来,这座城中承载着生命轨迹的变动。
而现在。
朝云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放下负累,然后转身,看向他,轻轻一笑。
在天圣偏僻边远待得茶马古道上,沿途边有不少供来往江湖人士休息解渴的茶馆,平时这些茶馆并不常来人,只有有江湖盛事时才会人往纷繁。
可就在今天,在卖茶的小老儿眼里,却好似做梦似的来了好些个神仙般的人物。
老远就听得如银铃儿一般的响声,眨眼间,一辆雕梁画栋精致无比的马车就停到了茶馆外。
小老儿虽不识得宝物,但却也能看出这马车的珍贵来,怕是价值千金!而这马车显然也不似平常俗物,玉片云裹,宝珠银辉,也不似那些大老粗似的穿金戴银,看起来真是高雅得不得了。
他还愣着看这马车呢,就看见从马车外围下来了几个神仙似的人物。
两个姑娘,两个公子,跟那些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比,真真是俊俏得不得了。
那其中一个姑娘,稍微有点冷艳之美,走到他面前,却微微笑了,塞给他一枚银元,道,“老人家,我们借你地方一用。”
然后,又有一个俊俏的公子,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塞了一个银元给他。
小老儿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就像是堕入云雾中,半晌才回过神来,用牙狠狠一咬那银元,似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接着,那两个姑娘和公子互相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后面一个姑娘嗤笑一声,“哟呵,醉墨姐姐都给了银子了,您还凑合个什么劲儿啊,显摆您钱多啊?”
“哟呵呵,就允许你主子钱多,不允许我主子钱多啊?”那俊俏公子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家主子说了,没成亲之前这属于双方资产要给两份的,成亲了之后钱都给你家主子了那才给一份,难不成你想你家主子现在就嫁给我家主子?”
“鬼才想!”后面那姑娘一怒,转身直接拿来了个包袱,打开从里边拿出了一张妙织娘子的天蚕丝锦布,然后转身看到对面那个天杀的残雪拿着的一块一模一样的布后,嘴角抽了抽。
“怎么办……”涟歌求救似的看了眼醉墨。
醉墨无奈,“铺两层吧。”
于是茶馆中颇为老旧的木材桌上就铺了两层千金难求的天蚕丝锦布。
转身,涟歌从包袱中抱出来一柄茶壶,颇有得意之色的望向残雪,“这可是我家主子从天山池玉岩山中午唯一一块紫玉雕出来的紫玉莲花晕纹壶。”
“巧了。”残雪挑挑眉,拿出一柄碧玉壶,“这是我家主子从天山池玉岩山中唯一一块碧玉雕出来的碧玉螭纹青泛壶。”
涟歌狠狠一咬牙,拿出一青瓷罐放置于桌上,“我是我家主子去隐梅山取的早春梅花甘露。”
残雪不紧不慢,“我是我家主子去玉雪山亲自捧摘的最纯净的雪水。”
涟歌继续摆出来一套茶具,“这是鬼老用他门前的那棵乌金檀木做的茶托、茶荷,天下间仅此一套!”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残雪。
“哦,是吗?”残雪微微一笑,霎时让涟歌有了不好的预感,“鬼老的话你也信,那么大一棵乌金檀木只做得出来一副,你信么?”说完,便慢吞吞的把茶具拿了出来。
涟歌继续一咬牙,“我家主子喝的茶是天下名茶三珍!你家主子有吗?”
残雪挑眉,“我家主子从五岁开始喝,喝到如今都快吐了!”
醉墨一笑,看着两个孩子似斗气的人,将店里布置好,转身去接她家主子了。
不待片刻,残雪与涟歌还在继续斗嘴,这时,从门外飘来了一阵清越勾人的声音。
“我倒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这般难舍难分?”
“主子!”涟歌立马放弃舌战,去迎接自家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