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搅肠般的疼痛难忍,额际豆大的汗珠瑟瑟自脸颊而下,**了我单薄的衣襟。紧紧的抓着纳兰浩麒的臂膀,连指尖都无法抑制的轻颤,就连那一次次艰难的呼吸都似是锋利的刀尖撕剐着我的每一寸肌肤,真,真希望能立刻晕厥,那样就不会再知道痛了。
“没事的琦儿,你再忍耐一下,一下就会好了。”纳兰浩麒额际的珠汗滴在我的脸颊上,湿湿的,炙热的。紧张的安慰道,快步已然转变为小跑。
“纳……纳兰哥哥……痛……好痛……”我不停喘息着,每吐出一个字都似是吸进了一把尖锐的刀。
“琦儿……你再忍耐忍耐,马上就好,嗯?”纳兰浩麒手指拍抚着我的臂膀,柔语安慰道,轻身一跃,腾空飘飞了起来。
当到达我所住寝宫时,我已然痛得有些晕晕糊糊,神智竟有些涣散,身边的噪杂偶尔清晰偶尔模糊。我的孩子……他不会有事吧?老天爷,求你别夺走我的孩子……求你了……
“吴太医,琦儿怎么样了?”隐约中,我听得纳兰浩麒焦躁不安的声音。
“回皇上,娘娘她肚子里的孩子……”吴太医的声音也吞吐着响起,听到是有关孩子的事,我不禁努力竖起耳朵。“已经小产了,至于娘娘只是呛了些水,身子很虚,稍加调养便无什么大碍。”
孩子……已经小产了?孩子已经小产了!孩子没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天爷!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夺走……我的孩子……我和纳兰哥哥的孩子……脑袋轰然一声,一阵窒息,心里强烈的痛远远压过肚子里搅肠的痛,竟是那般催人断肠。
“孩子……孩子没了……”强压住那致命的痛,我使劲睁开沉重无比的眼皮,竟是恍惚着什么也看不见,唯有那一片空洞洞的苍茫。“孩子……没了……没了……”
“琦儿……没事,孩子没了就没了,我们都还年轻不是吗?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有,别难过了啊?”纳兰浩麒突然将我紧紧搂进了怀里,头深深的埋进我颈窝开导我道,一股温热顺着颈窝流进了后背,黏湿了那一方衣襟。
“孩子……孩子……没了……没了,没了……”久久,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任由眼泪鼻水**他衣襟,心痛难以言语。
自那日孩子掉后,我就整日不再言语,沉默着什么也不想,静静的躺倚在床上,凝视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久久失神。纳兰浩麒现在是每日都到我这里,因为是皇帝,虽然我们的孩子没了,可是他的日子却依旧得继续,只是他那神采奕奕蛊惑人心的美人眼已失去往日光彩,沉
暗的压抑着浓浓稠稠的忧郁。
“娘娘,你已好些时日未吃东西了,这样身体怎么扛得住?香巧为你准备了些清粥,娘娘还是起来喝点儿吧?”由于门是虚掩着的,香巧吱呀推门而进,端着托盘细柔的道。
“香巧,你端出去吧,我不想吃……”
“娘娘——”听罢,我还未说完香巧便接了过去,可是才出口两字又让冲进来的如玉给打断了。
“娘娘,请娘娘处罚奴婢吧!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是奴婢,是奴婢害得娘娘小产的……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如玉扑通跪倒在我床前,泣不成声着不停的磕着她那白皙的额头,只是几下便已一片醒目的殷红。
“如玉,你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我没怪你……香巧,带如玉出去吧,我好累,想要休息了……”我缓缓钻进被窝里,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做……
“娘娘!你就处罚奴婢吧!娘娘……”如玉依旧顽固的磕头道,迟迟不肯离去。
“如玉,你先回去吧。”香巧出声阻止了她,听着两人离去的脚步声,泪再次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进耳际的发丝里。
转眼半月已过,我却仍未自失子的悲痛中挣脱,心,很沉很沉,沉得再是难过也无法流下宣泄的泪水。
这一日,很早很早,我便离开了所住的寝宫,缓步游荡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那日出事的荷塘边。看着荷塘里点点激起的圈圈涟漪,我沉重的脚步再也无法往前挪动分毫。在塘边坐了下来,久久凝望着涟漪圈圈的荷塘清水,心痛是如此明显,猛烈的一下一下抽搐着。
孩子……离开妈妈,你一定是很害怕很寂寞无助吧?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恍惚中,荡漾的荷塘里爬着一个光溜溜的赤身宝宝,大大的眼很是可爱漂亮,他正在对着我微笑。渐渐的……他越爬越近,还不停的向我伸出那粉嘟嘟胖乎乎的小手……
情不自禁的,我便倾身前去,伸手想要去拉住他,可是他离我虽然不远,却还是有一段距离,所以我不得不继续前倾身子。不料,身子却突然自身后一紧,我便失去重心,被猛的拉了回来,险些倒在地上。待我再次坐直身子往荷塘瞧去,哪里还见得宝宝身影?愤然的转过身,正巧却对上纳兰浩麒一双忧虑的眼和煞白的脸色。
“纳兰哥哥……”
“琦儿,你这是做什么?想寻短见么?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就真忍心离开我吗?”我愣愣看着他很是煞白的脸有些恍惚失神,他却突然将我紧紧拥进了怀里,我……感觉着他的颤抖。
呃……他是怎么了?是……在害怕吗?寻短见……谁要寻短见了?任由他抱着,我的脑子里一阵乱哄哄的,俨然是一团糨糊。
“纳兰哥哥……”
“琦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孩子没了就没了,咱们以后可以再生,可别想不开,知道吗?琦儿……”
“纳兰哥哥……”
“琦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孩子没了就没了,咱们以后可以再生,可别想不开,知道吗?琦儿……”
呃……孩子没了……对啊!孩子!咦?跑去哪里了?刚才不是还在这荷塘里爬着的吗?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思及此,我猛然推开纳兰浩麒,混浊的脑子渐渐恢复了意识,我飞快转过头,可是哪还有小孩的踪影?荷塘里已然是一塘平静,竟不见丝毫的涟漪。
“孩子……孩子没了!纳兰哥哥……快去救孩子!他,他掉下去了,肯定是掉下去了!纳兰哥哥求你……求你快救救孩子……”心头猛然间揪紧,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强烈的恐慌茫乱。我揪住了纳兰浩麒的臂膀,激动的身子都不停的抽搐颤抖,泪眼婆娑的声声祈求着。
“琦儿……你怎么了?”纳兰浩麒搂紧了我双肩,问得有些迟疑。
“纳兰哥哥……孩子,孩子他刚才还在这里爬着对我伸手呢,可是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肯定是掉下去了……肯定是,你快去救他啊!快去救救我们的孩子!”我激动的拼命摇晃着他,失控的呐喊着他,见他迟疑着不为所动,心里一着急,我奋不顾身的便要向荷塘里扑去。
“琦儿……天啦!琦儿!你这是怎么了?琦儿,你醒醒,没有什么孩子,我们的孩子早就小产没了,琦儿!”身子在纳兰浩麒的臂膀间剧烈的摇晃着,他那情急的嘶喊震动着我脆弱的耳膜。
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小产没了……没了……恍惚着,我再次转头看向荷塘,静静的什么也没有。孩子小产了……孩子小产了……小产……
“琦儿……”
“孩子小产……小产了……没了……”泪无声的落了下来,我痴痴的凝视着前方,忽然间,天地间失去了眼色,唯有一片苍茫的白。“没了……”
“没事的琦儿,你还有我啊?孩子我们以后来日方长,有的是孩子,你想要多少就多少,啊?”纳兰浩麒伸手擦着我不断流下的泪,很是心疼的诱慰着。
“纳兰哥哥……呜呜呜……纳兰哥哥……”我再也无法抑制的扑进了他怀里,痛苦倾泻着。
“傻琦儿,我们回去吧。”说着纳兰浩麒一下打横抱起了我,便往我来时的路走,由于身子重心不稳,我一下死死抱紧了他的脖子。泪眼模糊的凝视他久久,我将头深深的埋进了他宽阔的胸膛,痛哭是我目前唯一的宣泄方式。
时光飞梭,渐渐的,心依旧无比伤痛,可却少了当初的生不如死。这日,大早起来,我便吩咐香巧为我准备那香烛冥纸,待一切准备就绪,我挎上竹篮便缓步前往那荷塘。这些日子,我相通了不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或许……我和孩子就却那么点缘分吧……
这孩子去了也差不多快一个月了,由于是在荷塘掉的,我特意前此祭祭,这样也让他可以安心的走好。
来到荷塘边,我足足愣怔了半响,看着那一塘平静,泪再次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蹲下身子,我揭开盖着竹篮的灰布条,将香烛冥纸一一拿出,准备妥当便在这荷塘便燃烧祭祀了起来,结疤的心再次沁出点点血泽。
“孩子……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没能照顾好你……你好好安息吧,如果你原谅妈妈,那转世投胎再做我孩子吧……”我一边点点烧着冥纸,一边祷告祈求着。
“琦妃!你好大的胆子!”突然身后一声爆喝,惊掉了我一手的冥纸,微风那么一吹,四散飘飞。应声转过身,我不禁皱眉。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