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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人的心智是在磨炼中成长,我,亦不列外。纳兰浩麒的欺骗,已不似往日那般不堪重负,竟管心绪稍沉,但也豁然了许多。他是皇帝不是吗?已不再是当初的纳兰王爷,自古皇帝后宫佳丽无数,多那紫菱一个和少她一个又有何区别呢?只是,好笑的是他的承诺…

满园的槐树花三三两两已然凋谢飘纷,细小的花瓣白白的微微有些泛黄,舞动着它们最后最优美的旋律姿态,释放着那仅存的最后一丝芳香,淡淡的却令人无限回味。随着徐徐的微风,轻飘的白色花瓣摇曳缭绕久久徘徊不下,犹似那鹅毛飞雪,纯洁却迷人。

久久的静立其中,伸手接住了那一片片飞落的小小白色,我痴痴的凝望手心。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悠然感慨间,忽就想起杨万里那首《宿新市徐公店》的其中一句,便自然而然有感而发念了来。

“琦儿,何故如此伤感呢?”身后几声巴掌响起,转过身,纳兰浩麒已然立身面前,嘴角的笑依旧浅浅淡淡带着些许迷人的蛊惑。

“纳兰哥哥。”我亦对他轻轻一笑,遂又望向满园飘零的槐花,“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心疼这漂亮的花罢了。”

“外边儿太阳毒辣,还是到屋里歇着吧。”随着我的目光,纳兰浩麒也抬头望了望,轻轻揽过我的腰道。我回看向他,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便任由他带着往屋里走去。

“皇——”

“下去吧。”见得纳兰浩麒,香巧等人立即高呼着便要跪下,他却拂袖阻止了他们。

“纳兰哥哥,芸妃身子好些了吗?”任纳兰浩麒牵引着在桌前坐下,我忽然想起了芸妃,那个可怜的女人。他此时应该陪在她身边才是,怎么跑来我这里了?

“身子倒是没什么,只是情绪很是低落,我是见你离开时似乎心情不大好,有些担心,所以就急着赶了过来。”纳兰浩麒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拉着我的手,深深的凝视着我,“你还好吧?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没,没有,我很好。”不知怎么的,他的触碰竟让我莫名的有些许排斥,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对他有些无力的笑了笑,“纳兰哥哥,紫菱…”

“你碰到她了?”不待我问完,纳兰浩麒已然开了口。

“嗯。”我没有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琦儿,我…”

“纳兰哥哥毋须解释什么,我懂。”我摇了摇头,阻止他道,“只是懂得稍晚了些,其实在选择和你进宫那时我就应该懂得的,这宫里不止你和我,纳兰哥哥更不可能专属于我。”既然当初做出了抉择,那么…我就应该要尝试着去接受适应这一切,然而…

纵使我懂得又如何?我是一个现代人,虽然来到古代这么久,可是我还是不能适应这里这一夫多妻制,爱就是爱,是唯一的是纯洁的,如果搀杂了那么多利欲那么多斗争在里面,这样的爱情是我想要的吗?

“琦儿…对不起,纳兰哥哥让你受委屈了。”纳兰浩麒又握住了我的手,而我,竟无法与他对视。

“呵呵…纳兰哥哥,你被我骗了啦!其实我也就是觉着太无聊,所以就学那些多愁善感的佳人玩玩儿伤感的调调而已,你还是去陪着芸妃吧,她现在情绪那么不稳定——”

“琦儿,你真没事么?”见我这样,纳兰浩麒反而紧张了起来,握着我的手,不觉加深了些许力度。

“你看我像是有事吗?”我不答反问,对着他展颜一笑,“去吧,好男人是不应该让自己的女人独自承受痛苦的折磨的。”

“琦儿我…”

“哎哟!快去啦!纳兰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啦?”不想再听他啰里巴索,我直接拉着他起身便往门外推搡。

“那,好吧,我晚些再来看你。”实在没法,纳兰浩麒也不再坚持,只是走出两步便又回头道。

“不用,你好好照顾芸妃就是了。”我笑得很灿烂,冲他抛了一媚眼儿,说得很是慷慨大方。

凝望着那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隐没在转角,我嘴角的笑已然僵硬凝固。

“娘娘,娘娘?”不知就这样呆站了多久,胳膊被人轻推了那么下,我后知后觉的转过头,香巧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旁边。

“香巧,有事吗?”

“刚刚思雨来传话,说贵妃娘娘特此设宴,邀请娘娘你去。”香巧迟疑了会儿,说着低下了头。呵呵…设宴?应该是鸿门宴吧?

“什么时候?”

“就今儿个晚上。”香巧的小声的道,头依旧低低的垂着。

“嗯,知道了。”我斜勾起嘴角,浅笑着点了点头。呵呵…趣事儿找上门来了呢。

“娘娘要去么?要不要问问皇上?”听得我应声,香巧忽的抬起头来,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语气里不掩担忧与紧张。

“不用。”轻抚了下她皱起的眉头,我对着她眨眼笑道。

“可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入夜刚至,紫菱已派太监来‘请’,带着香巧跟随着他的脚步,绕庭穿廊,不到片刻便已到紫菱居处。

入得厅内,长长的檀木桌上两边已然坐满了一群女人,形形色色的脂粉味混杂一起,充斥在整个不小但也不算很大的空间,好不刺鼻。而且,今日这些女人均是盛装打扮,那妆容真是…直看得人寒毛倒竖。

那花花绿绿的衣衫嘛,还马马虎虎能接受,至于那面部的妆…我就实难苟同了,看着那一张张嘴,我是一阵寒噤接着一阵寒噤。那叫什么?中原一点红吗?就连那高坐的紫菱也是…按理说,这么多人气氛应该热闹才是,可是我却明显感到阴风阵阵。呵呵呵…果真是一场鸿门宴呵!

“琦妃娘娘可算是来啦,入座吧。”紫菱高高在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很是令人倒胃口,那皮笑肉不笑更是让人厌恶至极。

冲她冷然一笑,我如是坐到了最后那张空位上,就等着看她究竟怎样耍猴戏。故意安排这最后一个位子,无非就是想趁此羞辱我,哼!真是幼稚的可笑。

“开膳吧。”见我坐定,紫菱冷眼环扫一眼四周,那点点殷红似兔嘴一张一合着道,好不滑稽。“今儿个本宫特此设来百花宴,为大家换换口味。”她在说这话时眼睛阴谨的望着我,一瞬不瞬。而众人自是将视线均投向我,那一双双眸里是嫉妒,是羡慕,更多的却是仇视。

菜色纷纷上至,可道道均是点缀着些不知名的花瓣。她此举意欲为何?

“琦妃娘娘似乎很是疑惑?不如本宫替你解答如何?”菜色虽是早已上齐,可却不见一人动筷,均是一副看好戏似的。半响,紫菱才再度开口道。“就先由琦妃娘娘面前那盘儿说起吧,那道菜的菜名是狐狸硬上攻…”根本不待我回应,她便自顾自说开了,报完菜名还故意停顿瞧着我的脸色。

“那贵妃娘娘面前那盘儿呢?该不会是叫…人老黄花瘦吧?”切!就这点儿把戏还想羞辱人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取其辱!顺手指着紫菱面前那盘儿黄色小花点缀的菜式,我眨巴着眼,故作无知的问。

“来人!谁让你上这道菜的?给本宫撤下去!”听罢,紫菱嘴角得意的笑瞬息僵硬,脸色乍青乍白。这让我突然想起一句话,那就是风云变幻莫测。呵呵…真是爽呆了!哼!小样!给我斗?再去深山修炼个几百年来吧!

“是。”站在她身后那宫女听罢上前,颤巍巍着将那‘人老黄花瘦’给端下了桌。

整个厅堂瞬间硝烟弥漫,那群女人个个正襟危坐,看好戏的心态已然消失殆尽,紧张的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唯有我,神情自若,一派悠哉游哉的品尝着面前这道‘狐狸硬上攻’好不怡然惬意。看你丫还有什么招数,竟管使出来吧!

“琦妃还真是一点儿不懂得规矩呢,本宫这主人还未发话,你倒是先享用起来了。”见我如此,紫菱美眸紧缩,由那狭小缝隙流泻而出的,道道是毒箭锋刃,字字句句更是咬牙切齿。

“贵妃娘娘是哪儿的话?这‘狐狸硬上攻’不是娘娘特意为颜琦准备的吗?我又怎么能不赏这个脸呢?”我斜勾唇角冷然一笑,说完,无视于她,依旧悠哉游哉自顾自享用着。

“大胆琦妃!本宫好意相邀,你不领情便罢,竟然几次三番藐视本宫!”砰的一声,紫菱拍桌而起,怒不可遏,逼视着我的眼此时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般。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藐视?那贵妃娘娘需要颜琦闭上眼睛背诵一遍你的娇容吗?”哼!藐视?难道她除了这两字儿就没新词儿了吗?早就和她说过,就算她化成灰尘我也不可能遗忘得掉她,看来她记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你!不知好歹的东西!来人!拉下去,杖责!”听我如此说,紫菱那点点儿本来就薄弱的理智彻底瓦蹦,重重拍桌,怒喝道。看着那因她重力震动下弹跳而起的碗筷,我好笑的摇了摇头。又是杖责,这古板的皇宫里果然是毫无新鲜感可言。

“杖责啊?呵呵…那真是太好了,等会儿我家纳兰哥哥知道没准儿心疼成啥样呢,那样,我们就又有机会如胶似漆的了,哎哟,这两日没他相陪我这心啦,可是空落落的紧呢,呵呵…有劳贵妃娘娘了。”对她疯狗般的暴怒我嗤之以鼻,放下手中的碗筷,我优雅起身,理了理有些皱巴的衣角,呵呵甜笑道。

“你!给我拉下去!狠狠得打!往死里打!”紫菱被我气得浑身猛颤,两手往桌面横空一扫,只听得哐当一阵,桌面地上已然是一片狼藉,众人猥琐着忙退了开来。

“皇上驾到!”听令上前的侍卫还未还得及触碰到我的分毫,柳公公那如洪钟般的声音老远便吆喝了起来,众人立即呆怔,惊骇不已,就连那紫菱也是脸色变了又变。

“臣妾恭迎皇上!”

“奴婢(才)恭迎皇上!”

一眨眼,纳兰浩麒一身明黄摇身入及众人视线,只听得一片扑通声,众人齐齐下跪,可喊声却参差不齐,很是纷乱。

“琦儿,为何来了这里也不和我说一声?”纳兰浩麒根本无视众人的存在,拉着我就是一圈圈的转来转去,查看我有没受伤,那对疲累的眸子里氤氲着淡淡的愠怒,更多的却是担忧。

“我,我想纳兰哥哥一定很忙,所以…对不起。”我乖宝宝的低垂下头,眼角余光瞄向依旧跪着的紫菱,一丝浅浅的笑意爬上了嘴角。呵呵…我就是故意装出这么温顺的,看着她气得冒烟儿我就超爽!

“有没有受伤?”纳兰浩麒看了眼那一片不堪入目的狼藉,紧张的道,扫向紫菱的眼犀利得令人发悚。

“没,只是…”

“只是什么?”见我欲言又止,纳兰浩麒更是紧张了。

“琦儿以为就要和纳兰哥哥天人永隔了,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有意惹得贵妃娘娘生气的,琦儿嘴笨嘛…”我很是委屈的说着,使劲的挤了挤眼睛,挤出那么几滴令人生怜的珠泪,可谓是梨花带雨呢,其实心里早得意翻了。

“天人永隔?什么意思?”听罢,纳兰浩麒神经立即紧绷了起来,危险的眸子投向紫菱,字字咬牙切齿,氤氲的火药味十足浓烈。

“我…”紫菱欲言又止,深深的低垂下头,身体不住的轻颤,不知是吓的还是给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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