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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水晶球(三)

说完,她便垂下手臂,不去理会艾力克的吵闹,她转向吉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片刻之后,她从身后拿出一只破旧的皮革包,将包内的东西全倒在那块黑白图案的地毯上,都是一些看起来油光滑亮的白色贝壳,她开始用只有自己明白的语言嘟哝起来。

“你来自另一个地方,很远的地方,你想要从瓦兰达这儿知道什么?”

吉米耸耸肩,露出紧张的笑容,她斜眼望着柴郡猫,看看它是否了解发生的这一切。柴郡猫指指背包,吉米会了意,赶紧将龙晶拿出来。

堇悄悄凑近吉米的耳朵说:“姐姐可以看穿你的心。”

“我的心里有什么她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特意……”

不等吉米想完,瓦兰达便说道:“寻找一个人,一个在你心目中很重要的男人。”

吉米喃喃自语:“可我到现在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瓦兰达说:“总之你很思念他,也很担心他的安全。”她用一只手摇晃着贝壳,像是掷色子一般扔在画着奇怪图案的桌布上,补充道:“你不是他生或死的主宰。”

“那谁是?”吉米急切地问道。

“危机……正在膨胀,前所未有的险境,你不久就会知道答案。”瓦兰达眼睛半闭,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是说爸爸他有危险?”吉米腾地站起来问,心里充满了急切。

“我并没有这么说,不过我也不打算否认。”

“这是个什么意思?”

“也许你会自己找到答案,”瓦兰达睁开眼正色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个步骤——那就是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其中,你希望看到些什么,一心一意看去就行。如果你有这种愿望,我想你就能做到,你能找到途径。但是一定要警惕!你可能会迷失,诱惑和恐惧就隐藏在路途上,如同大雾覆盖了沼泽地。你会逛来逛去,走进黑暗,在也返不回来。”

“好吧,我会注意的。”吉米真诚地回答道。

瓦兰达闭上双眼,身体开始前后摇晃,汗水流满了她的脸和脖子,她保持这个状态几秒后,用魔杖的一段敲敲吉米手上的水晶,随即又敲三下那个最大的贝壳,从贝壳里升腾出许多股细小的蓝色烟雾,它们像虫一样在吉米面前聚集成团,一会儿之后,又像池塘掉进最初的雨点一样出现水花儿,雾里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里面似乎还有那么一个仿佛能触手可及的、闪着光亮的源头,吉米向它伸出手去,他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强拉了进去,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在这一方小小的烟雾团里,吉米见到了一个纯白的空间,他很惶惑,企图逃脱,但却无法移动身子。就在吉米原地僵持之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他身后靠了过来,也就是在他终于挣脱脚下束缚的那一刹那,他扭头过去,一眼就认出是那条不久之前曾出现在他梦里的大蛇,他使劲往前跑去,幸好脚上的束缚已不在!他一眼都不敢回头看。但他跑出没多远,他便一脚踏空,整个人便向下掉了下去。

他看见自己就像云精灵一样,在群山之上的蓝天漂浮着,周围的一切瞬间就变了样。他见到眼下的森林里尘土飞扬、树木纷纷倒下,那是巨蛇正在大肆破坏。吉米不忍心再呆在一旁观看,他决定去阻止它,仅仅是这样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而且是以惊人的速度变化着。他变成烟火的光芒,身躯被火花消融,接着火花的能量渗进他的血液,将他汇集成电流的旋风。他开始像飞箭般落下,当不可避免的撞击来到,颜色消散了,但他并没有觉得疼痛,也没有因此反弹到地上,而是依旧保持着在半空漂浮的态势。巨蛇也许是被这一撞给弄疼了,它在地上扭动着、翻滚着,不时发出尖锐的咆哮。它扭过头来,朝吉米吐去绿色的毒液,吉米迅速避让,衣角擦到一点,立即像点燃的纸片一样烧化,树木更是如此,大量的毒液瞬间腐蚀了它所接触到的一切。吉米来不及多看,巨蛇又发起了第二轮攻势,吉米赶紧上升到以蛇的身长够不到的高度,不过蛇的眼睛却在这时发出闪光,然后便是瞬间的黑暗,吉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已经被蛇吞进肚里,但是仍然可以模糊地意识到身体的运动,不过自己好像是在下坠……一个巨大的手掌从地下升上来,一把抓住吉米,然后带着他回归了大地之下。

“吉米!吉米!”

艾力克的声音将他带回熟识的世界,他保持着相同的坐姿,一如迷幻之旅开始之前的样子。

“你看到了什么?”面前一个正摘去面纱的女人问。

“我……不太确定,也许那是一条蛇,不过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所在,如果你想找到你的父亲的话,那就需要找到这条蛇,或者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它在哪里?”

“你刚刚不是已经见到了吗?”她说,“相信我,你会找到它的。不过那的确不是一般的蛇,我倒觉得它看起来像尘世巨蛇耶梦佳得。”

“这么说是那个雷神托尔的猎物?”

“你知道这些神话传说啊!嗯,这很好!”瓦兰达点点头道,“确实传说里是这么说的,不过这仅仅也就是个传说而已,没有人见过神到底长什么样。”

“那莱顿呢!我见过他。”

“莱顿是真实存在的,可他的本质并不一定就是神。”

“真的就是书上经常说的那些话呢。”艾力克嘟囔,很明显的不信任表现在脸上。

“重复多次的道理并不错,错只在人心。”

吉米正在做梦。

梦里,他身处一个巨大的森林里,高大葱茏的树冠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缕细金从树叶的缝隙中泻下来,照耀在灌木遮掩的小径上。四周静得出奇,偶尔有几阵风吹过,却都像犯了错的孩子蹑手蹑脚,连树叶都不敢拂响,生怕会惊动了什么似的。就在这似有似无的静寂中,吉米正缓缓拨开树丛,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卵石路走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他觉得自己的脚开始累了,每迈一步它都要用更大的力气才抬得起脚来,于是他放慢了前进的步伐,转而在路旁一块草地上坐下。

“我得好好休息下,”他想,谁知这个念头刚出来,他就见到一个黑点从远处飘来,越来越近了,再近一点,开始他以为是帽子遮住了脸,靠近以后才发现帽子里面是一张恐怖的黑色面具。

“你终于来了。”从面具下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吉米颤抖着问道,那声音光是听就让他不寒而栗。

“命运的轮回把你带到这里,你将会……”他边说,边从袖子里伸出枯骨似的手臂来。

吉米连忙躲闪,他顾不上自己一双疲累的腿,从地上一跃而起,沿着小路向前飞速地奔跑。

“你躲不了命运的。”那声音在他的耳边萦绕,仿佛与他近在咫尺。

吉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发现那男人飞了一会儿便停下,从嘴里吐出一股透着浓重邪恶味的黑烟,那黑烟碰到附近的花草树木,它们就像触了电似的,一个个都活了过来,并且从地里拔出根,躯干上显现出狰狞的谑笑,争先恐后地向吉米追来。吉米看到这一情景,再也不敢回头,卯足了劲跑着,但这也只是一时的,后面的队伍很快就追了上来,吉米却越来越累,最后几乎是在用走的了。

突然,他感到自己绊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一条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脚跟一圈圈地爬缠着大腿,惊恐万分的吉米想用手拔去它,可它生长得太快,很快就像绳索一般紧紧地绑住吉米的手臂,此时吉米已是心急如焚,眼看着树怪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急切地想挣脱那些被施了魔法的藤蔓,可不管他怎么挣扎,依旧对它们一点作用也没有,反倒使自己越来越急切……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从泥土中伸出来的手紧紧抓住吉米的一只脚,吉米瞬间就随着泥土陷了下去——

“呃——”吉米从床上坐起,呼吸还很急促,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既然是做梦,那么冷静下来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他回想起这之前发生的一切,据堇所说,那是一种依靠水晶的占卜方法,施术者可以借由对水晶里显现的梦境的观察来分析得出结论,能力越强的魔法师越能找准方向,洞悉未来。不过尽管受术者觉得只是过了几分钟,但是真实的时间的流逝是它的好几倍,所以当吉米醒来时,就已经是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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