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苦短：苦于时间太短。日高起：太阳升得很高了才起床。这句写玄宗的生活荒淫已极。
［16］君王：指玄宗。不早朝：言玄宗因宠爱杨妃而懈怠国政。
［17］承欢：接受皇帝的欢爱。侍宴：陪伴皇帝宴饮。闲暇：空闲。
［18］专夜：指杨妃得到玄宗的专宠。
［19］后宫：言宫中妃嫔所居之处，义同“六宫”。《礼·昏义》：“古者天子后（皇帝后妃）立六宫。”注：“天子六寝，而六宫在后。”佳丽：美好。这里指代后宫中的美女，如皇后、贵妃以及才人之类。三千：极言其多。
［20］在一身：集中在杨妃一人身上。
［21］金屋：指极其豪华富丽的房屋。《汉武故事》：“武帝为太子时，长公主（即武帝的姑母）欲以女配帝，问曰：‘儿欲得妇，阿娇好否？’帝曰：‘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藏）之（她）’。”后来便用“金屋”泛指男子所宠爱的妇女的住处。这里指杨玉环住的宫室。妆成：妆饰好了。
［22］玉楼：形容华美的楼台。宴罢：酒宴结束。
［23］这句说杨妃一家人都分封了土地。杨妃得到玄宗宠爱后，她的父亲杨玄琰追赠太尉齐国公，母亲封凉国夫人，堂兄杨钅舌（xiān）任鸿卢卿，杨奇任侍御史，大姐嫁崔家封韩国夫人，三姐嫁裴家封虢国夫人，八姐嫁柳家封秦国夫人，堂兄杨钊赐名国忠任右丞相封魏国公。姊（zǐ）：姐姐。列土：分封官位和领地。
［24］可怜：可爱，可羡。
［25］遂：于是。令：使得。心：心理。
［26］不重生男重生女：当时有两首歌谣：“生女勿悲酸，生男勿喜欢。”“男不封侯女作妃，看女却为门上楣。”（见陈鸿《长恨歌传》）
［27］骊宫：指骊山华清宫。
［28］仙乐：指华清宫的种种音乐声。
［29］凝丝竹：丝竹慢慢地发出声音来。丝，弦乐器，如胡琴、琵琶之类。竹，管乐器，如笙、箫之类。
［30］尽日：整天。看不足：看不厌。以上四句化用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君臣留欢娱，乐动殷胶葛”、“中堂舞神仙”、“悲管逐清瑟”之意，写玄宗和杨妃在华清宫荒淫作乐。
［31］渔阳：唐郡名，是范阳节度使所辖的八郡之一，这里用以泛指范阳地带。鼙（pí）鼓：古代军中用的小鼓，即骑鼓。这句说安禄山从范阳起兵反叛。
［32］霓裳羽衣曲：舞曲名，原是西凉府节度使杨敬述所献西域乐舞《婆罗门》，经过玄宗润色而成的一种新曲。
［33］九重：指皇帝居住的地方，古代皇宫有九重。城阙（què）：指京城长安。烟尘生：发生了寇警。这句意谓安禄山的叛军已经威胁到京城长安。
［34］这句指玄宗从长安向成都逃跑。千乘万骑（jì）：指车马之多。西南行：指奔向成都。
［35］翠华：指皇帝的车驾的旗帜，因上用翠羽装饰，故名。行复止：走了又停下来。
［36］都门：都城之门，指长安西边的延秋门。百余里：指马嵬坡，在今陕西省兴平市西，距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为百余里。
［37］六军：古代天子有六军，这里泛指皇帝的护从队伍。不发：指军队不肯前进。这句是指，玄宗逃到马嵬坡时，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代表将士意见，向玄宗请求诛杀杨妃，玄宗无可奈何，只得令高士力把她缢死。
［38］宛转：缠绵悱恻的样子。峨眉：美丽的女子。指杨妃。
［39］花钿（diàn）：镶嵌金花的首饰。委地：丢在地上。翠翘、金雀：都是钗名。玉搔头：玉簪子。这两句说，杨玉环的花钿、翠翘、金雀、玉搔头这些首饰都丢在地上无人收拾。
［40］黄尘散漫：指路上尘土飞扬。萧索：萧条衰飒的意思。
［41］云栈：高入云间的栈道。山路险峻，架木为路以通来往叫栈道，又叫阁道。萦（yíng）纡（ yū）：回环曲折。剑阁：大小剑山之间的栈道名，又名剑门关，在今四川省剑阁县北。这句写玄宗已进入蜀地。
［42］峨眉山：在今四川峨眉县（今峨眉山市）境，成都市西南。玄宗只到成都，未经过峨眉，这里泛指蜀道艰难，是夸张的描写。
［43］旌旗：旗帜的总称。这里指玄宗的旗帜。日色薄：形容日光黯淡。
［44］这四句写玄宗在蜀触景伤情，日夜想念杨妃。圣主：指玄宗。行宫：皇帝的临时住地。夜雨闻铃：郑处海《明皇杂录》补遗载：玄宗入蜀时，经过斜谷，遇上十多天的阴雨。在栈道雨中听到铃声，隔山相应，感到特别凄凉，悼念杨妃，便采仿它的声音，谱成《雨霖铃曲》以寄恨。这里暗咏其事。行宫二句的结构是：行宫见月色而伤心，夜雨听铃声而肠断。
［45］天旋地转：言大局转变。龙驭：皇帝的车驾。这句是说，大局好转，玄宗由成都回到长安。肃宗至德二年（757）九月郭子仪收复长安，同年十二月玄宗由蜀还京。
［46］此：指前文的“西出都门百余里”，也就是下句的“马嵬坡”。踌（chóu）躇（chú）：犹豫。这里是“徘徊”的意思。不能去：不能离开。
［47］马嵬坡：见注［36］。
［48］玉颜：美貌，指杨妃。空死处：空见死处。见字承上省略。空，只。这句说，不见杨妃，而只见她死的地方。
［49］相顾：互相观望。尽：都。沾衣：指眼泪沾湿了衣服。
［50］信马：无心鞭马，听任马向前去。
［51］苑（yuàn）：养禽兽、种花木的园子。这里指皇帝狩猎、游玩的园林。依旧：照旧。
［52］太液：汉建章宫北池名，在今陕西西安市东，池广十顷。芙蓉：此指水芙蓉，荷花。未央：汉宫名，故址在今西安市西北。
［53］这句说，看到太液池中的荷花就像看到了杨妃的面容，看到未央宫前的柳叶就像看到了杨妃的眉毛。李白《清平调三首》有“云想衣裳花想容”之句，这句化用其意。
［54］如何：怎么。泪垂：掉眼泪。
［55］西宫：即西内，指太极宫。南苑：即兴庆宫。苑，一作“内”。兴庆宫在东内之南，故称南内。玄宗回京后先住在兴庆宫，因该宫靠近大街，时常和外界接触，肃宗怕他有复辟的野心，便把他迁入西宫。
［56］梨园子弟：指当年玄宗在梨园训练的乐工。白发新：白发新添。
［57］椒房：后妃所居的宫殿。以椒和泥涂壁，取其芳香而温暖。阿监：宫中女官。阿，发语词。青娥：青春美貌。青娥与上句白发对称。
［58］夕：晚上。殿：宫殿。萤：萤火虫。思悄然：愁闷不语的样子。
［59］孤灯：形容玄宗晚年生活的凄凉，并非实写。古代宫廷晚上烧烛，不点油灯。挑：点油灯须用灯草吸油燃烧，时刻要剔灯草，否则容易熄灭。未成眠：不能睡着。
［60］迟迟：徐徐。钟鼓：晚上报更的钟鼓声。
［61］耿耿：微明的样子。河：指银河。欲曙：要天亮。
［62］鸳鸯瓦：两片嵌合成对的瓦。霜华：即霜花。重：指霜厚。
［63］翡（fěi）翠衾（qīn）：上面饰有翡翠羽毛的华美被子。
［64］悠悠：长远。经年：经过一年。
［65］魂魄：旧时迷信的说法，说人有三魂七魄，附在人体内的精神灵气。这里指杨妃死后的鬼魂。
［66］临邛（qióng）：今四川邛崃市。道士：崇奉道教的人。鸿都：后汉京城洛阳的宫门名，这里借指长安。这句说蜀地的道士来长安做客。
［67］这句说道士能用法术把杨妃的魂魄招来。精诚：真诚，指心意。致：使之来。
［68］辗转思：翻来覆去地想念。
［69］遂：因而。教（jiāo）：使令。方士：有方术之士。古时称杂技为方术。如医药、卜筮、占验等都是。这里的方术指占卜法术而言。殷勤：热情而周到。觅：寻找。
［70］排空驭气：在空中腾云驾雾的意思。奔如电：奔驰如电光一样迅速。
［71］求：找。之：指代杨妃。遍：尽，到处的意思。
［72］穷：尽，用作动词，找遍了的意思。碧落：道家称天界为碧落。黄泉：指地下。这句是顶着上句“升天入地求之遍”说的，“上穷碧落”即“升天”，“下（穷）黄泉”即“入地”，就是天上、地下都找遍了。这句中动词“穷”的用法和前文“不见玉颜空（见）死处”中动词“见”的用法相同，下半句都因字数限制而承上省略。
［73］两处：指碧落和黄泉。茫茫：不明，杳茫得很。皆不见：都没有见到她。
［74］缥（piāo）缈（miǎo）：隐隐约约，似有似无。
［75］玲珑：精巧细致。五云：五色的云彩。这句说玲珑的楼阁耸立在五色的彩云中间。
［76］绰约：美好轻盈的样子。仙子：仙女。
［77］中有：仙子中有。字太真：名字叫太真。太真，杨妃原名杨玉环，被度为女道士时，玄宗给她赐道名太真，所以这里用作仙号。
［78］雪肤花貌：像雪一样白的肌肤，像花一样美的容貌。参（cēn）差（cī）：仿佛的意思。
［79］金阙：金作的宫阙。阙，门楼。厢：正房前面两边的房屋。叩：敲。玉扃（jiōng）：玉作的门。小玉：白居易《霓裳羽衣舞歌》自注云：“吴王夫差女小玉”。双成：姓董，传说中西王母的侍女。小玉、双成都是借指杨妃的侍女。这两句的大意是，由于杨妃居住在仙府的深处，方士敲门后，开门的人便转叫小玉去告诉双成，再由双成转告杨妃。
［80］闻道：听说是。汉家天子使：指玄宗派来的道士。
［81］九华帐：花饰繁丽的帐子。九，表示多数。华，古“花”字。这句说杨妃从九华帐里的睡梦中被惊醒了。
［82］揽衣：拿衣服穿。徘徊：来回地走。
［83］珠箔（bó）：珠帘。银屏：以银丝花纹镶嵌的屏风。迤（yǐ）逦（lǐ）：接连的样子。
［84］云鬓半偏：云鬓偏在一边。指刚睡醒未加整理，下半句“新睡觉”是说明“云鬓半偏”的原因。新：刚刚。睡觉（jué）：睡醒了。
［85］这两句说，清风吹着杨妃的袖子飘飘飞动，还好像她当年在玄宗跟前演奏《霓裳羽衣曲》的舞态一样轻盈可爱。袂（mèi）：衣袖。举：扬起的意思。犹：还。
［86］玉容：美如玉的容颜。寂寞：冷静凄凉的样子。泪阑干：眼泪纵横满面。阑干，纵横的样子。这两句说，杨妃满脸泪水，好像一枝梨花洒满了春雨似的。后一句是形容杨妃的美丽。
［87］含情凝睇（dì）：流动的眼波中含有无限深情。凝睇，注视。谢君王：指杨妃对着使者向玄宗致意。下面的文字是她致意的内容。谢：以辞相告。
［88］音容：声音、容仪。
［89］昭阳殿：汉宫名，汉成帝皇后赵飞燕所居。这里指杨妃生前所住的宫殿。
［90］蓬莱宫：仙人所住的宫室。蓬莱，仙山名，这里指杨妃所住的仙境。
［91］唯将：只把。旧物：指生前玄宗给她作为结婚纪念的金钗和钿盒。
［92］钿合：用黄金珠宝嵌成花纹的盒子。金钗：用黄金制成的首饰，有两股。将：语助词。
［93］这句说金钗留下一股，钿盒留下一扇（边）。就是说，钗的另一股和钿盒的另一扇请托使者带给玄宗去。
［94］擘（bò）：以手分开。这句即补足上句的意思。
［95］重寄词：再三请使者带话给玄宗。
［96］这句说，话中的誓言只有她和玄宗两人心中知道。
［97］长生殿：在骊山华清宫内，天宝元年（742）十月修建，是祭神的宫，又名集灵台。
［98］私语：私下说的话。
［99］比翼鸟：是一种雌雄相并而飞的鸟。《尔雅·释地》：“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连理枝：两树不同根而枝干相连而生的树木。这两句是他们“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所发的誓言。
［100］最后两句点题，说明生离死别之恨无法消除。
【阅读提示】
元和元年（806），白居易任周至（今属陕西省）县尉。一日，友人陈鸿、王质夫同游马嵬驿附近的游仙寺，谈及李隆基与杨贵妃事。王质夫认为，像这样突出的事情，如无大手笔加工润色，就会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消没。他鼓励白居易：“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试为歌之如何？”于是，白居易写下了此诗。陈鸿同时写了一篇传奇《长恨歌传》。
这首脍炙人口的长篇叙事诗，是白居易35岁时所作，写的是唐玄宗（李隆基，也即唐明皇）和杨贵妃（杨玉环）的爱情悲剧。全诗大致可分为四段。第一段（开头至“惊破霓裳羽衣曲”），写“恨”的由来。第二段（“九重城阙烟尘生”至“夜雨闻铃肠断声”），具体描绘所“恨”之事的发生，重点写安史之乱爆发之后，李、杨爱情毁灭的经过。第三段（“天旋日转回龙驭”至“魂魄不曾来入梦”），写战争胜利后唐玄宗返归京师前后对杨贵妃的无限思念，以“魂魄不曾来入梦”总结全段，同时又提起后段。在第四段（“临邛道士鸿都客”至结尾）中，写道士云游海外仙山，终于找到了杨贵妃的经过。末尾“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极言生离死别之痛，萦怀难消，以呼应题中的“长恨”。
《长恨歌》以社会流传的唐玄宗和杨贵妃爱情悲剧为题材，因此以“长恨”名篇。诗歌的前半部分，力图通过这一事件，批判统治集团因腐朽荒淫而招致祸乱，垂作历史教训。诗歌的后半部分却倾注诗人对帝、妃之间的爱情悲剧以深厚的同情和歌颂。这两者之间是有矛盾的，因而使得主题思想复杂化。但是诗歌在艺术上有着很高的成就。人物形象完整鲜明，情节曲折离奇，想象极为丰富，写实与幻想相结合，抒情与叙事相结合，语言优美，音韵和谐。表现了当时歌行体的特点，影响极为深远。
【思考与练习】
1《长恨歌》的主题，有人认为是讽刺荒淫，有人认为是歌颂爱情，有人认为是双重主题。你的意见如何？理由何在？
2作品中对唐玄宗在杨贵妃死后痛苦相思的描写，对故事情节的发展有什么作用？
3分析诗中排比、比喻、顶真等修辞手法所起的作用。
菩萨蛮
韦庄
人人尽说江南好［1］，游人只合江南老［2］。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3］，皓腕凝霜雪［4］。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5］。
【作者介绍】
韦庄（836—910），字端已，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市东南）人。屡试不第。唐昭宗乾宁元年（894）才举进士，这以前因求官辗转江南各地，后入蜀为王建掌书记。唐亡，王建在蜀称帝，韦庄任宰相。
韦庄诗、词并工，而词的成就更高，是《花间集》中的重要作家之一。他的诗情致深婉，多感时伤世之作；他的词质朴清新，明朗流畅，多写自身的生活实感，文学史上称为“花间别派”。有《浣花集》。
【注释】
［1］江南好：白居易《忆江南》词首句为“江南好”。
［2］游人：这里指飘泊江南的人，即作者自谓。合：应当。
［3］垆（lú）边：指酒家。垆边人：这里指当垆卖酒的女子。
［4］皓腕：洁白的手腕。凝霜雪：像霜雪凝聚那么洁白。
［5］须：必定。断肠：形容非常伤心。
【阅读提示】
这首词当是韦庄避乱寓居江南时所作。作品描写了江南水乡的风光美和人物美，表现了诗人对江南水乡的依恋之情，也抒发了诗人飘泊难归的愁苦之感。上片写江南美景迷人。其明媚景色、宜人气候令游子神往与眷恋。“春水”、“画船”二句拈取了一个最具江南特征、最令游人陶醉的镜头：水天一色，夜雨悠悠，天气清爽，又无一丝寒意。人卧船上赏雨，船卧波上轻晃。心与雨景交融，身与柔波合一，无忧无虑，翩然入梦。一个“眠”字，写尽那种欣赏、陶醉、悠然自得的情态。下片写江南美女令人留恋。“垆边”、“皓腕”二句，形容随处可见的小酒店中当垆少女的美丽柔婉和殷勤好客。说“皓腕凝霜雪”，鲜明、美好，如画在目；说“人似月”，则不仅皎洁清新，而且还有月的那种安详、明净、大方的意态与神韵。
但开头“人人尽说”、“游人只合”，点出“江南好”系从他人口中出，劝作为游子的词人留于江南。已见出游子的本意仍在还乡。结尾“未老莫还乡”，以顺承的语气，表达出极端无奈之情，紧接着一句“还乡须断肠”的喟叹，深婉地表达出中原战乱、有家难归的沉痛。清代陈廷焯评论韦庄词“似直而纡，似达而郁”（《白雨斋词话》卷一），这首词确是外在劲直旷达、内含曲折悲郁的代表作。
【思考与练习】
1开头两句是全词的总起句，作者是从哪些方面来渲染江南之美的？
2谈谈你对这首词外在劲直旷达、内含曲折悲郁的特点的认识。
蝶恋花
苏轼
花褪残红青杏小［1］，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2］。枝上柳绵吹又少［3］，天涯何处无芳草［4］。
墙里秋千墙外道［5］，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6］。笑渐不闻声渐悄［7］，多情却被无情恼［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