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元真人的教导下,杜啸风的修为日益增进。短短三年工夫,便已超过秦嗔两阶。秦嗔知道小师弟得了魔魂之力,又有师父授予半数修为,超过他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因而并不嫉妒。
只是,杜啸风按照师父之法炼化魔魂之事,似乎没有多大进展。庆幸的是,他在这三年里没再发过魔症,不会发狂乱打人,也不会咬人了。
会元真人看出,杜啸风身上的魔气并未减少,却已被压制住。他看不出这是为何,但这总比魔魂逐渐壮大,进而控制杜啸风要好得多。
杜啸风本人也能感觉得出,他的心性较之以前是变了许多。而且不时会在心里发狠,总有种想要比他人更强,能控制事态的想法。
这或许是成长中的一种思想,也可能是受魔魂所制。杜啸风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放弃修行,定会成为那魔王的傀儡。而他所必须要做的,就是扼杀魔王的想法,并将其真正灭掉。
但现在,魔魂已融于杜啸风体内,他虽然坚持修炼,却不能将其完整炼化或驱除。要想使他与魔魂完全脱离关系,只能尽快提高修为,使其远在魔魂之上。
为达成这个目标,杜啸风练功格外勤奋,早上天未明就起来。夜里,别人都睡觉了,他却还在琢磨法术。会元真人看到,深感这个弟子将来定有大成。
别人都在入门五年之后才开始修习第三层法术,而杜啸风从五岁开始练功,八岁开始学法术。如今不过十一岁,便已到达第五阶,且与同阶师兄比要强许多。
秦嗔虽是三师兄,但当年拜师之后被官府看中,去做了两年侍卫。那巡抚大人乃是秦嗔父亲故交,他看上秦嗔,秦嗔也不好拒绝。
两年之后,秦嗔再次回到山上,官府若有事,仍然需要他去效力。故而,他的修行受到影响,比其他师兄弟要慢。
看到杜啸风进展神速,秦嗔开玩笑道:“小师弟,再过两年,你只需轻轻一捻,我便如风中飘絮,无踪无影了。”
杜啸风谦虚地笑着说:“怎么可能?啸风这是全占师父恩典,多了些修为罢了。若是全靠我自己,永远也赶不上三师兄你。”
秦嗔正要说话,忽听会元真人在身后说:“你们在这儿啊,为师有事要说,闲话且歇歇。”
两人转过身去施礼道:“请师父训示。”
会元真人说:“五年一度的三山论法,将于本月十五在京都神鹿泰宫举行。届时,璟山、必巫山和我们鹭山道观将要进行一场法术大比拼。”
秦嗔一听十分兴奋,马上举手道:“师父,我去!”
杜啸风也跃跃欲试,可是却有所顾虑,张了张嘴又忍住没说。
会元真人说:“这次不像以往那样,只挑出几名武功和法术都较好的弟子去参加。而是由为师带着所有弟子去,也好让大家都见见世面。”
“真的?太好了!”秦嗔跳起来喊道,“小师弟,你真有福气,这么小就能参加三山论法了!”
杜啸风不安地说:“师父,万一我在那里突发魔性伤人,如何是好?”
会元真人安慰道:“啸风,不必担心。以你现在的修为,已可压制那魔魂。再说,有为师跟着,不会出事的。一旦你有发魔性的征兆,为师就把你定住,让你师兄送你回来。”
杜啸风心里依然不安,可又很想去,只好答应。
几日之后便是十五,会元真人让弟子们准备准备,带着行李干粮出发。这是第一次在京都神鹿泰宫举行三山论法,众人都视若拜神朝贡,相当虔诚又庄严。
特别是杨开林,在进皇城之前,强烈要求大家先找间客栈住下。待次日一早沐浴熏香后,再去宫里报到。
这本是不需要的礼数,但会元真人也觉得若让皇上看到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确有不敬之嫌。再者,那神鹿泰宫乃皇家敬神祈福之处,沐浴熏香后再去既是对皇家的敬重,也是对神明的尊仰。
虽说此次论法由皇家组织,并将地点选在神鹿泰宫,皇家会安排好一切。可若让皇宫里的人看到他们一行人因赶路而满面油光,衣服也沾染上灰尘,起了皱褶,实在不雅。
鹭山道观在本朝,也算是修行界中的佼佼者。会元真人早年降妖伏魔无数,得到过皇上多次嘉奖,在民间也颇有声望。
而另外两处,璟山修佛,必巫山则非佛非道,非仙非魔。这两家的法术各有所长,璟山为名门正派,官家和民间都较为尊崇。而必巫山法术诡异,修行者善恶难辨,神出鬼没。百姓提起他们,总会莫名心生惧色。
然而,他们也不扰民,若有人去求他们降妖伏魔,他们也只收取少量金银算是辛苦费。但若有人作恶,落在他们手里,死法却是相当骇人。
没有人亲眼见到过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因为,知道的人都去地府了。故而,必巫山的人在百姓看来,是无事不能近,有事也需万般小心的存在。不像璟山和鹭山道观,可以绝对信任,随时请求他们帮忙。
而皇家有什么法事,也只会请这两家去做。至于必巫山,就算皇上亲自去请,他们也未必肯来。唯有这论法之事,即便不请,他们也会来。
他们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如今妖魔多变,行法万般,佛家道家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非得他们出手。正所谓,万法有源,克者不一。
久而久之,这三家形成了同顶之势,和平共存,互为相辅。人间就像一个大鼎,而这三家则是那鼎足,少了哪一家都不行,光靠哪一家也不行。
当今皇上名季疏,已年过不惑。今年他发出圣旨,将论法定于神鹿泰宫举行,旨在彰显我朝天威,向妖魔挑战。近年怪事频发,妖魔作乱,百姓苦不堪言。季疏身为当今皇上,自然当为民除害,平定妖魔。
本朝修行之风盛行,高人无数,也与朝廷大力支持有关。凡除妖立功者,朝廷皆有大赏。但皇上也不糊涂,那些占着有点法术就想在宫中作威作福之人,他一向不予姑息。
皇上能做到今天,季疏也有其大能。他治国有方,又得神贤相助,百姓拥戴。若有修法之人妄图掌控朝廷,季疏手下之高人便会想法将其制服或除去。
而这三山之人,只对修法有兴趣,对江山无爱。他们也很尊重这位君主,对圣旨不说百依百顺,也都尽量配合。三山论法这种事,既能扬名,又能与其他修法者切磋,何乐而不为?
这场论法,是修法者的盛事,也是百姓的节日。能看到这么多修法高手的本事,百姓不仅大开眼界,也对朝廷有了信心。而且,不再终日惶恐不安,担心人间终被妖魔吞噬统治。
对杜啸风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来说,进京本就是值得兴奋的事情,更何况是去皇宫。而他们不单是去做客,还能看到其他高人的法术,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次日进宫,杜啸风很是紧张,依偎在秦嗔身边,手紧紧地拉着秦嗔的衣角。他什么都想看,哪里都想去。可他知道,在皇宫里行走要讲规矩,只能按照指引太监领的路走。
他们一路微微低头,排成两列,跟在指引太监身后朝驿馆走去。璟山的人比较和善,看到他们皆点头示意,微笑招呼。但遇到必巫山的人就不同了,仿佛突然来了一大片乌云。
必巫山的人都穿着黑底深紫暗花上衣,黑裤黑靴,黑帽黑披风。他们一走过,便带来一股凉风。加之这些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帽檐黑纱遮饰,更是给人一种冷冰冰,阴森森的感觉,叫人心里很不舒服。
杜啸风扯扯秦嗔的袖子,低声说:“三师兄,你看那些人,怎么像鬼似的?”
秦嗔也小声答道:“他们便是必巫山的修法者,法术怪异,却非常厉害。”
杜啸风点点头,心里对这一门派很好奇,可又不便过多打听。他一直盯着那些人,发现他们走路像在飘,没有丝毫声响。同在阳光下,璟山和鹭山道观的人都给人一种热情温暖之感,他们却如同来自地府,带着无声无息的冰凉。
正看着,一个人察觉到杜啸风的目光,转朝他说:“哼,鹭山道观真是一年不如一年,连小孩子都拿来凑数!”
说完,他低声阴笑,不屑地瞥了众人一眼,继续前行。
杜啸风听了见,怒火忽地窜上心头,大声道:“别看我是个孩子,也是修法之人!”
必巫山门众无人理会,会元真人听见,叫杨开林传话,让杜啸风休要喧哗。杨开林忙转告其他弟子,一个个传到杜啸风那里。秦嗔也劝他别吵,到时候看热闹即可,免得惹出矛盾,日后不好相处。
杜啸风觉得很憋屈,他自认不只是个懵懂顽童,这次来也不光是看热闹,更非凑数。他也知道自己的法术只是初窥门道,不能与那些多年修行之人相比。但被人当众如此嘲讽,实在是伤人。
“我记住你了!”杜啸风在心里暗暗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竟敢如此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