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我和凌的警觉心变得这么松散了?我有些迩然地想。
还是说这位传言中的城主根本就是深藏不露。
看到对面的凌眼中一闪即逝的杀机,心里竟没由来的一痛。只要是涉及我的事,你连基本的冷静都没法保留了吗?祈斐然还没说他的目的是什么,你难道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吗?
这种反悔的事本身就很正常呀!又何况是身为天下至富的你,早就应该司空见惯了吧。这样的你又如何能和他纠缠呢?
叹了一口气,我无奈地夺回主导权,直接对祈斐然开口:“城主有什么高见吗?”没有焦躁,没有兴趣,只是冷冷地打量着我,丝毫的情绪也不外露。
许久,竟咧开一个让我害怕的笑容。那是章渊一样的笑容,不符合本性,不是出自真心,只是出于考虑才有的。
一阵恍惚,竟想起刚到这个时代时,许多的日日夜夜想起的都是以往和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一直自诩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自己,直到那时才知道,可以放下舍珠不代表我无所畏惧,只是说明我还没有什么值得去留念的。
最复杂,最难割舍,最让人欲死欲活的便是情感。当他们一步一步地诱我产生情感时,我早已不是当时那个敢于舍弃一切重新开始的花妖了。
或许,这也是他们为心目中的那个“她”的到来而做的准备。直到现在的我,看清了那段过去,才明白有所图谋的笑脸其实都看得出来。只在于自己愿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那时是初识人滋味,不知七情六欲,所以放任自己不去深究,自欺欺人。现在呢?现在难道还会再上当?
轻蔑地看着他,一股恼意油然而生。只是仰着头,看着窗外,不置一词。或许,是相处久了。凌竟然察觉出来我没有表情的底下掩藏的不快。轻轻地拍打着我的手,给我传递了些许的温暖。
我也只是笑笑,不愿再开口。有些事情或许我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但是有别人的理解,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慰藉的。
原以为自己身性凉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无论表面上看来怎样,心底还是会有感触的,这就是人吗?
沉溺在前尘往事中,我有些不可自拔。许久,清醒过来后,才发现祈斐然一直和我一样仰望着星空,丝毫不像谈条件的样子。
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回过头,看到凌已经恢复了冷静,又变回我们初次见面时那个邪肆庸懒却又全身蓄满力量的模样,我有些释怀。暂时就这样吧,我俩的事等风节落下帷幕再解决吧!
“我来是希望和你做个交易。对你没有任何损害,只是做一个形式。一年之后,你想如何都行。我只希望你和我签下婚约。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稍闲清冷的语句仿佛丝绸一样的滑腻,没想到这样一个野心家竟有如此磁性的声音。
依旧平静地看着窗外,那个怪异的笑容仿佛是我幻想出来的似的,他只是这样一直冷清地坐着。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别说是婚约者,即使我真和你成了亲。皇家想要消失掉的人,不可能还能或过一年,又谈何‘对我没有任何损害’,再说,我何必为你的反悔卷进不必要的风波。你和凌的协议与我无关,我只注意我想要的,至于你要干什么,皇家要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人。明摆着是麻烦,我何必去招一身腥?
“我以为你会注意到,风城的与众不同,否则堂堂富甲各国的‘兰公子’也不会同我合作了。”终于有些松动的情绪露出了些微不解,目光在我和凌之间逡巡不已,而凌只是微笑以对。
脑筋一转,才明白,原来他是把我误认为是凌的人了。
“无论你怎么想,请注意我只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你有什么可以打动我的条件,不妨直说。否则,估计是浪费你我的时间。”不敢看凌的脸,怕他会被我伤到。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他的伤早已刻在那了,只是不让我看到而已。
犀利的眼光审视着我,似乎在估量我话的真假。我也被动地只能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在“水月阁”的一瞥错过了多少风华。他的眼神是高傲的,气势是老成的。可那双眼,依旧还是有些稚嫩的。
糊糊地一层水雾迷迷蒙蒙的,就象一个没睡醒的孩子。再配上右眼角的那颗泪痣,竟有中说不尽的妩媚,一种天然而成的性感。很是矛盾的搭配,与他这副奇异的性格相配倒也合适。心底不住地打趣着他。如果他要知道了,不知会闹出什么后果呢?
“我也不转圈。只要你答应我的假婚约,你在风城可以永世享有城主夫人的待遇。你的朋友会被奉为上宾。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让你的后代在这享有世袭的尊荣,如何?”这样昂贵的代价,在他说来仿佛只是小儿扮家家,分外儿戏。可我相信任何听到的人,谁都不会怀疑它的真伪。
可惜,之于我,这无异于空口白话。什么是夫人,在这里就是“以夫为天”的妇人。无论是真假完婚,当利益出现冲突时,永远是以他的要求为准。这又何谈是“尊荣”?
“如果我说我不满意呢?你还能用什么来换?”我讨厌和这个人唇舌周旋,他给我的感觉太过诡异,我连他的真实想法都不一定能猜得准。不管怎样,这次的事了结之后,我希望和他没有多少交集。
“可以告诉我你最缺少什么吗?这样,我们也好谈一些,不是吗?有些东西在普通人眼中或许价值连城,但你或许看不上眼。你所希望的我也未必给不了。”
丝毫没有诧异我的回绝,反而更是清晰地点出我的需求在这,只有他可以满足,虽然说的很是委婉。
“我要你风城每年一成的税收,以及调动你私人军队的权限。当然,用途绝对不会与你有任何冲突。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答应你帮你度过这次难关。”
迟早是要离开凌的,有些事情也得学会自立了,金钱当然是第一急需解决的。至于军队,没有实质的军权,又哪来真正的保障,我要让你风城成为我的一处势力。至少,在这尘世,保障越多,我可以玩的资本就越充足。
“好!我答应你!只不过你得今日就与我定亲。”平静地语调,仿佛刚刚只是施舍了一个乞丐,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这样反而让我更加怀疑他的动机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吗?我还没有自恋到以为仅是这副皮囊和一次献艺,就让他对我无法自拔。
凡和权利扯的上关系的事物,总不会那么单纯。当然,之所以敢这么肯定,真正的原因在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喜悦的情绪。一个人即使再会掩藏感情,总还是有些蛛丝马迹。正如同凌。早已经算是成精了,可那星点的情绪还是有处可寻的。
“最后,我要提一个问题,希望你坦白告诉我。这样也有利于我们的合作。为什么要这么急?又为什么非要是一年的婚约?”
有些不放心,也有些好奇,不管是那种因素居多,我还是问了这个在他看来很傻的问题。
你可以想象和你漫天开价的人到头来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和你讨价还价时,你会有什么感觉。至少眼前的祈斐然还是蛮镇定的,除了那双哭笑不得的神情。
不过,弄得他打破那千年不变的面具,也算是值回票价了。他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凌一眼,像是在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早答应我的霸王条约似的。抿了抿唇,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来:“还是兰公子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