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云满不在乎的拍了拍手,看着痛得跪在了地上的人,十分冷然的看着,兴许眼里还有着浓浓的讥肖,脸上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蹲下身来,看着那痛的脸色铁青的人,柔媚的脸儿有着明显的嘲讽。
“相爷,您会来这一下妾身早就想到了。原本妾身还希冀着当朝堂堂的左相不会与那些不入流的下三滥的小贼一般做出挟持人质的事来,哪想事到临头居然还是无法避免。你这堂堂的一品大员与江湖上的那些小人别无二致啊。”她叹息着,似乎对他做出不符身份的事感到十分的惋惜,一边又心情大好的将身上早藏着的银针给拔了下来。左思耀脸色铁青,被银针刺到的地方麻麻痒痒的难受,说不出话来,只能以眼神表达出自己的愤恨之情。
“相爷别那么看着妾身。其实妾身什么也没做,相爷无须担心。这银针上抹的不是毒药,而是一点点药粉,要不了命的。妾身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杀人灭口啊。这万一要是皇上追查起来的话,我郁宁王府岂不在劫难逃?”她甜甜的笑着。甜美的笑容此刻看在左思耀的眼里犹如魔鬼般的恐怖。
看错女人,是他最大的错处。千算万算,竟然忘了最毒毒妇人心这句话!怪谁?只怪自己太过高估了自己,太过小看了对手!
郁宁王府,并不是只有一个司马云飞的!
“罢了!”长叹一声,他不得已的认栽,“既然今日我落到了你们手里,我认栽。只是驸马爷,您对郁宁王妃未免也太过关心,难道不怕公主生气的吗?”他说着,忽尔邪恶的笑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人怔了怔。
他不是笨蛋,早看出了三人间的暗潮汹涌。既然他逃不掉,害他如此下场的人也休想好过!
“闭嘴!”德馨的脸色沉了沉,“死到临头了,还在妖言惑众!来人,将他给我押下去,等明早父皇上朝再行定夺!”
“是!”带来的几名家将齐声应和,上前将左思耀绑了起来,送交官府。雨散云舒。
德馨上前,一把拉住了韵云的手:“姐姐受惊了。今天下午我们接到了玄武的通报就急急赶来了,就怕来不及。”
韵云笑着,拍了拍德馨的小手:“说什么傻话啊。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让我套出点话头来。倒是德馨你,刚刚左思耀的话可别放在心上了。”她意有所指的说。德馨一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竟隐隐的有了凄楚之色。
“我放不放在心上有什么要紧的?最重要的是人心啊。”韵云一怔,说不出话来。回首看向若风,见他也是一副躲避的神色,心里当下明白了八九分。一伸手,她将德馨拉向一边。
“馨儿,你告诉我,若风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德馨忧郁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的点头。
“是。所有的一切,他都说了。”她自潮的扯开了嘴角。
“馨儿,你听着。我不管他说了什么,你要明白一点。不管若风心里还有什么样的想法,现在,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你坚持不懈,相信就算是铁石也会融化的。若风现在还在执着,那是因为他依旧看不清自己要的。相信我,若风心里对你一定是有感觉的,只是他仍旧执着在他自己的思想中苦苦压抑着。只要你坚持,总有一天,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番话,让德馨释怀不少。眨巴会眼睛,她歪着头看向她:“姐姐和司马大哥也是这样的吗?”
韵云愣了愣。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仔细的去想过。或许,若不是德馨今日提起的话,她永远都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她和司马云飞是怎样开始的,又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一切,似乎都不需要答案。对她而言,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该发生的,就这么顺乎自然的发生了。笑一笑,她看着正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的德馨,知道这个初尝情滋味的小丫头对此事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自己若不给个答复,只怕难以安生。
“或许,我才是躲避的那一方。”德馨睁着大眼,瞳眸深处有着深思。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明白。韵云笑了,却不欲点明。
一切,就让她自己慢慢体会去吧。亲身的体验,比他人的讲解更加具有说服力。
“妾身见过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底下,一派贤良风范,口中呼着娘娘千岁的,正是盛装打扮的韵云。
今日,是淑妃的寿辰。皇上疼爱淑妃,在御花园里设下宴席当是为淑妃庆生。韵云因着上次劝解德馨之功,令淑妃对其好感倍增,是以也成了今日的坐上宾。
“好了。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外人,行什么礼啊。”淑妃笑呵呵的上前,将半躬着身子行礼的韵云拉起,拉着她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上次一别,你也不进宫来看看哀家。”
“娘娘见谅,实在是府内事情实在太多,云儿抽不开身。娘娘若是感到闷的话,可以让公公来传话,云儿会马上进宫陪娘娘说话解闷的。”韵云笑着说。
对于这名和善可亲的贵妃,她有着强烈的好感。
“瞧你。现在王爷不在家,全府上下就你一个女子支撑着。哀家若真让你放下手头的要紧事进宫来陪伴,只怕有人会说哀家闲话。”
“娘娘多虑了。王府事情虽多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早处理晚处理都是一样的。”
“这样可就太好了。云儿,你以后可要随传随到的哦。德馨这丫头一出嫁,宫里就再没半个肯听哀家说话的人了。”说着,淑妃悠悠一叹。
世人都只将眼光放在后宫女子荣华富贵光宗耀祖的表面上,谁能体会得出其中无尽的悲哀?
要与诸多女子共享一个丈夫,要周旋在妃嫔之间无止尽的斗争中,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可悲的,是明知道被自己视为天的男人心中有着另一名女子的存在却得强装不知,替那早逝的人将女儿养大。今日的风光荣耀,是她夜夜饮泣,是她知书达理,知难进退换来的结果。值得庆幸的是,德馨的可爱聪颖让她疼入心坎。德馨,圆了她做母亲的梦想,也成就了她今时今日的地位。
这一切,韵云自是明白。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最爱看的便是那些后宫戏,哪会不明白后宫女子的悲哀。
一入宫门深似海。进了那红墙黑瓦,自己便不再是单纯的自己。
“皇上驾到!”公公的通传声让在场的众人齐齐的站起身来。
“大家坐着就好,无须行礼了。只不过是家宴,何必弄得好象是什么宴请使臣的正规宴席一般,不过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吃饭而已,那么客套倒不自在了。”
“是。”
既然九五至尊的皇上都开了金口,他们这些人除了遵命还有什么别的答复呢?当然是说好的啦。
酒过三巡,正是酒酣耳热之际,韵云却蓦地沉默了。突来的宁静引得淑妃侧目。
“云儿,怎么了?”
“请皇上和娘娘恕罪,云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德馨公主已经出嫁,不知娘娘可让那位明姑姑一块同往了?”
淑妃没有料到韵云要问的居然是这事,一时间闪了神。
“明心是宫中老一辈的人了,德馨自幼便是由她带大的。这次德馨出嫁她跟去也是理所应当。何况,有她提点着德馨,哀家与皇上都可以放心。”
“是吗?皇上。”韵云说着,看着炎武帝的眼里有着全然的怀疑。那日的景况是她亲眼所见,她不相信炎武帝会那么快的就将那日的事情淡忘了。
回避着她的注视,炎武帝尴尬的咳嗽两声:“淑妃说的不错。明心跟去我也放心点。”
“皇上真的觉得会放心点吗?如果皇上真的是这样觉得的话,云儿也没必要多嘴了。”
“云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上。皇上可以不在乎别人是如何诋毁你,可是德馨却不能不在乎。那日的情形想必皇上是记忆犹新。难道皇上真的想让德馨怨您一辈子?”炎武帝无言可对。毕竟是自己的亲女,眼见女儿对自己误会如此之深,让他情何以堪?韵云见状,再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事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提个醒就成了,没必要多加干扰,以免越俎代庖,落人话柄。气氛,瞬间沉滞不少。淑妃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笑着打起圆场。
“好了,大好的时节大家就别为那些琐事烦心了。云儿啊,哀家知晓你是一片好意。不过这事还是让皇上多想想吧。”
“云儿知道。”韵云柔顺的应着。
“皇上!”一名公公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却在看到韵云时蓦然住了口。
“来福,有什么话不好说的。说吧,反正这里的又不是外人。”炎武帝笑着说。
“皇上,前线有战报传来。”
一句话,成功的让好不容易动筷的大伙再次停下了动作。炎武帝看看在座的众人,再看了看来福一脸沉重的样子,明白了将要出炉的消息是什么。
“你跟朕来。”
“皇上!”久久不语的韵云蓦地出声,“请来福公公就在这里说吧。前线征战的是我夫君,云儿想知道他的景况。”她说着,眼里有不同决绝的决心。
“云儿……”炎武帝暗叹。
“还请皇上成全。”韵云坚持着,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也罢。来福你就说吧。郁宁王妃若是不能亲耳听见的话,只怕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来福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君主,又看了看一脸坚持的韵云,头大如斗。知晓自己再也躲不过了,索性咬咬牙,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请王妃节哀。前线传来战报,我方大捷。只是,王爷他……他……”
“他阵亡了……”韵云绽出一抹凄楚的笑。充满哀痛的眼里,是了然。
早在来福进来的那一刻,她就有准备了。
“王妃……”来福不忍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要出言抚慰,却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一时间愣是闹了个没了主意。
“来人,将郁宁王妃送回王府。云儿,这事还未经查证,你先不要自乱阵脚,搞不定是传信的人传错了。云飞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凯旋而归的?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的。一定是那传信的将领记错了。”
韵云伸手推开众人前来搀扶的手,失了血色的脸上有着隐忍。
“娘娘不用担心,云儿没事的。云儿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了。扫了大家的兴,真是对不住。”她说着站起身来,却是摇摇欲坠,看得众人一阵心惊。
淑妃与炎武帝相视一眼,两人都是无奈的长叹一声。
“来人,命张太医与王妃一道回府!”
“不用了。云儿没事,歇一歇就好了。”她苦笑着拒绝。
偌大的郁宁王府此刻愁云满布。司徒惠儿也坐在一旁,闷闷的抹着眼泪。
“娘……”韵云一进府第,看到的,便是满目刺眼的白。人家办丧事时常有的白。
“云儿……”司徒惠儿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韵云的眼神里有着浓浓的哀愁。韵云明白了。
“娘,前来传讯的人还说了什么。”她平静,淡然的问。
“那官差说,飞儿是跌入万丈悬崖了,连个尸首都寻不到了……”司徒惠儿说着,不觉又怔怔的拭起泪来。
韵云点了点头,再没有多问,也没有多看,只是慢慢的,慢慢的踱回了房,留下一票错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