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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莲池无忧

荣清王府竹苑,听雨轩。有人轻声扣门,许久,见无人应答,轻轻推门而入。

红纱帐里,华贵绚丽真丝的衾被,犹带着暖香的余温。乌黑如绸的发,散乱在丝织的鸳鸯枕上,竟比绸缎还光滑闪亮。沉睡的绝美容颜,眉心有一股淡淡的哀愁。

进来的女子拧眉叹息了一声,把那只抓着衾被一角,凉凉地露在外面的粉嫩玉手,轻轻放进衾被里。

被子里的人微微动了一下,轻轻蹙了一下秀眉,睁开眼睛,刹时整个屋子里似乎都因她的一睁眼而明亮了起来。那是怎样美丽清亮的一双眸子啊,清幽的,墨黑的瞳仁,带着刚睡醒的迷懵,像梦幻一样的朦胧氤氲。

“公主……”进来的人温柔的眼神,疼惜地看着刚睡醒的人儿。

“青岚,天亮了吗?”刚睡醒的月汐,看着床边温婉美丽的女子,那样温柔的眼睛,是她最熟悉的青岚才有的。

“是的,天亮了,公主该起来梳洗了。”青岚自幼被东陵王后收养,虽是月汐的贴身侍女,但与月汐情同姐妹,在东陵王宫,已是公主般的待遇。

……

“公主,按规定,你初嫁这三天都要着红色喜庆艳丽的服饰。”青岚的声音一直是温和的,柔婉的。

“不了,还是以往的服饰就好了。”月汐刚睡醒的肌肤,映照着轩窗外的阳光,玉一般的温润细嫩。两颊上带着粉晕,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里却沉静异常。她是新嫁娘么?有像她这样洞房之夜就被抛弃的新娘子么?

青岚微微怔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公主是她从小陪伴到大的,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于是她挑了一件淡银底子,带红丝线滚边的外袍给她披上,里面配着藕色锦缎长裙,淡雅却不失华贵,简单却自有一番清韵。公主天生就有一股出尘气质,高贵优雅,绝代风华。

“青岚,从此以后,在这里就是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月汐美眸里带着淡淡忧伤,却没有丝毫的懦弱。

“公主放心,青岚绝不会离开公主半步,定能保你周全。”青岚的声音温和却坚定。

月汐一怔,想起昨夜的那个清隽俊美,却寒冷似严冬的男子,他说:“不管什么时候,定能保你周全。”她轻轻叹息一声,眼底的哀伤更深。

……

亭台楼阁,宏伟辉煌;别苑花园,幽雅宁静;假山长廊,恢弘壮丽。拱桥弯弯,曲径幽幽。这圣朝的第一王府,比东陵的王宫还要庞大壮观呢。

月汐独自在荣清王府里随意地走着,熟悉这个自己也许会待一辈子的地方。

初夏清晨的微风,送来一股清香,是荷叶的独特的香味。她心里一喜,随着荷香传来的方向缓步走去,果然看到了一望无垠的莲池。碧叶娇荷,清水玉阶,竟与十年前在圣城看到的那个莲池,一模一样。

她走到玉阶前,靠着白玉柱,缓缓坐下,纤手轻抚清幽的水面,有些微的凉意。

“这里是娘亲和哥哥最喜欢的地方呢。”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也是无忧最喜欢的地方。”

月汐转头,仿佛又回到十年前,锦衣的少年,俊秀的脸,轻轻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你也喜欢这里吗?”少年看起来约十六七岁,清秀的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稚气,一双眼睛清澈无波。

“我叫无忧。”看见月汐不说话,他又补充道,很怕人忽视的样子。

月汐收回思绪,向他点头微笑道:“无忧你好。”

“你是莲花仙子吗?”无忧见她微笑如花,喜道。

“莲花仙子??”月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我叫月汐,不是莲花仙子。”

“可是你好美哦,真的很像仙子呢。”无忧眨了眨眼睛。

“你是荣清王爷的弟弟对吗?”月汐微笑摇头,不跟他争论这个问题。看他有几分与荣清王爷相似的脸,所以有这样的猜测。

只是,这个无忧,看起来言行举止似乎与常人不一样,像个几岁的孩子似的,难道……

“嗯,他们都叫哥哥王爷。”皇甫无忧很认真地点头。

月汐看着他清秀的脸,比自己还高出一头的修长身形,说话却似孩童一般天真无邪,行为举止都不似一个正常少年,而是像个三四岁的稚童,内心不由地暗暗为他惋惜。

“我可以过去坐一下吗?”无忧见她又沉默不语,问道。

月汐点头,他立即欣喜雀跃地跨过来,挨着月汐就坐下了。

见他靠的太近,月汐微微挪了一下身子。除了父王,自己还没有跟别的陌生男子靠的这么近呢。当然,师父是例外的,而且师父不是陌生人。

那个一直云淡风清的师父,不知道他现在可好?她嫁人了他知道不知道呢?自那次师父说有事要离开,已经分别两个多月了。

……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师父,白色的长衫上满是血渍,却依然掩不住他淡如清风的气质。

那一次,十岁的她和青岚捉迷藏,调皮地跑到了后山。东陵王宫的后山,被群崖环绕。师父出现的时候已经几欲奄奄一息,但还是硬撑着蹒跚行走。见到月汐的时候,他终于不支倒地。

后来听师父说,他是从悬崖上落下,后来走着走着,就到了东陵的后山。师父有绝顶轻功,落下的时候也受了重伤。否则,那样群崖峭壁的地势,除了鸟儿,什么都进不来的。

她救了他。他成了她师父。教她轻功,授她琴艺,还送她一支玉笛。他淡若清风,只一袭白色长衫,便衬出高贵不凡的气质,眼眸威严沉静,虽然身世来历成迷,但看着这样的眼眸,不管他说什么,都能让人不自禁的信服。连父王母后都对他很信任。

他对朝政方面有很多独特的见解,很得父王的欣赏,却拒绝父王给他的任何官爵,只每年定时来安心地做好月汐的师父。

母后说:这样气质若仙子的人,真是谁都会不自禁地信服他呢。

师父整整休养了三个月,身上的伤才完全康复。而且从身上的伤口来看,招招都是欲置他于死地的狠毒。这样淡若清风,无欲无求的人,怎会有人伤他这么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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