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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往事如霜

皇甫天觞站在莲池玉阶上,望着接天的莲叶,无垠的荷花,眼眸里一片暗沉。

清丽的荷花,突然间变成了一张绝世佳人的脸,淡淡的笑,清幽的眸子,直能看进人的心里去。他一怔,醒了醒神,再张眼望去,荷花还是荷花,一切恢复如初,心里竟漫开几许失落。

那个夏夜,立在莲池边的淡银色身影,纤柔婉约,仿如月光下的精灵,那一刻他坚冷的心竟变得有些柔软。烟雨楼里,俊美男装的讶异和惊艳,还有那突然变得冷漠的水眸,让他的心也慢慢起了莫名的变化。

什么时候,那个总是一直浅浅笑着的女子,渐渐影响了他?

她知道了他意图篡谋皇位的野心,他却下不了灭口的决心。让人四处寻找她的下落,说是怕消息泄露,其实是担心她会受到伤害而已。

他再次望向满池的荷花,想再从那里寻找她的芳踪,却突然那满池的荷花全变成一张张忧伤,怨愤,凄厉的女人的容貌,那是一个有着一双很美的眼睛,却容颜尽毁的女人,她美丽的眸子里闪着怨恨,哀伤,凄凉纠结一起的复杂目光。

“娘,娘……”他惊了一下,然后失神落魄般地哀哀呢喃着。

“天觞,你是圣君的长子,那皇位应该是你的,天觞,你不要让娘亲失望。”记忆中一直是娘哀伤而美丽的脸。

……

清荷曾是圣君最宠爱的荷妃,是圣君还是太子的时候,在皇城外游玩结识并且深爱的女子。

圣君登基立后时,她却已经怀上了皇甫天觞。但刚登基的圣君,为巩固皇位,被先皇安排娶的却是将军之女。他无法违抗先皇命令,想着等不久就接回清荷,但不久之后,皇后却怀孕了,为了不刺激到她,他又搁下了接回清荷的想法。然后,皇后生下皇子皇甫天傲。

皇甫天觞四岁时,圣君才接回深爱的女子,封为荷妃。圣城最大的莲池是圣君专为荷妃修建。

后入宫的荷妃因为不适应宫里的明争暗斗,一个人总是忧郁地住在清荷宫里,每日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圣君到来,仅仅是这样,她还是避免不了遭人嫉妒,陷害。

是圣君的极度恩宠才让她在宫里得以生存下去,也是因为圣君的过度恩宠,才让她成了众矢之的,最终被陷害至死。

荷妃不是死于毒药,白绫等等之下,而是死于绝望。害她的人真的是太了解女人了。毁一个貌美女子的容貌,比害她的性命更狠毒,残忍。

荷妃美丽的脸,一夜之间变得面目狰狞,惨不忍睹,她带着厚厚的面纱,性情大变,不愿再见圣君。圣君来到清荷宫,每来一次,都被她又打又骂地赶出来,而圣君因太爱,太内疚,太悔恨,一直迁就她,宽容她……

荷妃一直闹着,哭着,最后,圣君也厌了,不再来清荷宫。渐渐地,荷妃变得有些疯癫,偶尔清醒时,就会一直不停地对着十二岁的皇甫天觞道:

“天觞,你是圣君的长子,那皇位应该是你的,天觞,你一定要坐上那皇位,为娘亲报仇!”她哭着,带着厚重面纱的脸上,只露出一双因终日哭泣而红肿不堪的双眸。“天觞,你不要让娘亲失望,一定要为娘亲报仇!”

……

圣朝晋央二十一年,荷妃落入圣朝的莲池溺水而亡。

荷妃共育有两个皇子,十六岁的大皇子皇甫天觞,以及十一岁的小皇子皇甫无忧。小皇子无忧在荷妃落水而逝的当天因受刺激而变成痴儿。大皇子皇甫天觞自动请求搬出主皇城,圣君于是封皇甫天觞为荣清王爷,赐圣城南面的荣清王府一座,封无忧为“无忧公子”,因年幼而未赐府邸,与皇甫天觞同住荣清王府。

……

“天觞不会忘记娘的话,天觞一定会坐上皇位。”皇甫天觞望着一望无垠的莲池,清幽的池水,干净的玉阶,轻轻地道。

小时候,娘亲总喜欢对着铜镜盛装打扮一番,然后抱着他坐在圣城莲池的玉阶上,等着“那个男人”的到来。他是一直不肯叫“他”父皇的,而且,也不愿意跟别的皇子一样,叫自己的娘亲叫母妃,他只叫娘,像从前一样,不想改变。

娘是个美丽而安静的人,只想守着她的莲池,她的清荷宫,守着他和无忧,守着“他”,即使每天这样的苦苦等待,等待“他”从别的女人怀里分出一点时间来看她,她就满足了。

可是,这么简单的要求,老天也不能给她。她还是遭人嫉妒,毁她容颜,让她无法面对“他”。她是那么地想为“他”而美着啊。

而“他”,终还是负了娘亲。

情为何物,不过如此而已。皇甫天觞清冷的眸子里闪过怨毒的光。

“端木齐,端木齐!”他突然大喊起来。

“王爷。”端木齐在远处听到皇甫天觞的呼喊,立即施轻功飞奔过来。

“你赶快出去寻找到楚笑的下落,即使不择手段,也要把他杀掉,还有月夫人,把她接回,如若劝不回……”他停了一下,然后似下了很大决心般,狠下心继续道,“如若劝不回,也一样,杀!”那个“杀”字说的无比艰难。可是,谁叫她知道这么多?谁叫她要知道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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