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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爱情是一种疯狂的执著

邓肯的爱情世界开启得很早,几乎在她还是小女孩儿的时候,她偷偷地爱上了来舞蹈班学跳交际舞的俊美药剂师,那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暗恋,直到多年以后她在旧金山演出的时候,才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感情,然而一切已随时间而远去了。

从纯洁稚嫩的初恋开始,邓肯的情感世界里相继出现了若干男人。有普通的,也有伟大的;有艺术上的知音,也有心灵上的知己。其实对于每个男人或者每段感情,邓肯都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全部真心。然而世事总不如意,他们也总是像走马灯一样,到来,又离开。但是,每个男人都应该觉得这是一次不虚此行的历程,因为她的爱那样饱满那样充盈那样用力,还因为,他们在一个伟大的艺术女神心底留下了痕迹,或深或浅,却构成了她丰富而璀璨的情爱世界。

面对一份份已属于历史的记忆,邓肯会乐观地说:“每当我遇到一位新的爱人时,其形象有的是魔鬼,有的是天使,也有的是普通简单的人,而我总是相信这是我等了许久的对象,这是能够最后使我生命复活的爱情。我的每一次恋爱都可以写成一本小说,然而每次的结果都不理想。我希望有一次结果能是美好的,那种爱情能够持久存在,如同快乐的故事影片一样。”

一直渴望美好爱情结局的邓肯,经历了很多男性朋友或者知己,他们同样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感情,更不想破坏了她的纯洁美好。这包括她少女时期交往的男子,其中有比她大很多岁的米洛斯基和聂文,还有并不俊逸的安德烈。当她与另一个英俊的男人调情时,当她即将知道真正的爱与欲为何物时,对方发现了她是个圣洁的处女,吓得从床上跳了下来,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你得保持纯洁。穿上衣服,你得马上穿上衣服。”

这算是她青春期里的冒险吗?谈到冒险,应该还有一次。这次可是与一位大名鼎鼎的艺术家有关了。

1900年,邓肯初遇罗丹,就是那个声名显赫的大雕塑家罗丹。她在他的工作室里欣赏了他的作品,甚至亲眼看到他怎样将一团泥巴,捏成了女人饱满鲜活的乳房,多么神奇,他浑身的力量仿佛都传进了他的作品里,让作品富有了生命。

正在邓肯愣愣地感受着艺术的伟大时,罗丹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乘马车去了她的练功房。她在自己的领地里为他跳了舞,并给他讲解新的舞蹈理论,但很快她就感觉到罗丹并没有在仔细听。他的目光在她优美的身体上,放射出渴望触及艺术美的光芒。然后,罗丹用他那双艺术家的手,开始抚摸邓肯的脖子、胳膊、乳房、臀部,他像揉搓自己熟悉的泥土一样揉搓着这个女人的身体。邓肯的身体在温热和澎湃之中却突然理智起来,毕竟她还没有真正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她突然害怕了,挣脱了罗丹。

一念之间,却让她留下了一生的遗憾。她甚至在自传里写道:“真可惜!我常常为自己幼稚的思想而感到后悔,这种幼稚的思想使我失去把童贞奉献给强大的罗丹的神圣机会。毫无疑问,如果不是那样,我整个的生活和艺术生涯将会变得更加丰富。”邓肯的话里不无对艺术的激赏和对一位艺术家的膜拜。

两年后,邓肯在从柏林返回巴黎的时候,才再次见到罗丹。他们似乎已经忘却了那次紧急刹车的时刻,倒是可以很自然地交谈和交换联系方式。此后漫长岁月里,罗丹成了邓肯一生的朋友和导师。毕竟同样从事着与艺术相关的工作,有着同样对于美的追求,必然有了更多心灵相通的地方。这其实也是不错的结局,他们没有突破身体,却融合了灵魂。

真正让邓肯燃烧了欲望的是海因里希·托德。在与他的甜蜜交往中,邓肯品尝到了身体的欲望得到满足后的喜悦。邓肯形容,这种力量太奇妙了,她迎着他的目光,突然被一种力量送上了天,然后就像与他一起遨游了太空一样。他们也会在一起谈艺术,这让她的精神世界仿佛也进入了太空轨道。从此,邓肯已然成熟的身体为她的舞蹈带来了更多的美感,那是真正的女性身体的美和纯净的艺术之美。

戏剧导演戈登·克莱格是一位美男子,他与邓肯的相遇,在彼此的心里都激起了美丽的浪花。他们很快成为了令人羡慕的情侣。克莱格比任何男人都更能理解和欣赏邓肯的艺术,但就是因为这种了解,他时不时地感觉到自己被她的光芒刺伤了眼睛。

他嫉妒情人的风光,也不希望她总是东奔西跑地在各地演出,他想让她变回一个小女人,为他洗去铅华,洗手做羹汤。然而邓肯绝不是这样的女人,她爱着她的舞蹈,也希望为自己的艺术负责任。他们经历了相恋最初的疯狂后,便开始为“到底是谁的工作更重要”而争论不休。

“你为什么不能停下来?”克莱格常常这样说,“你为什么还要在舞台上挥舞你的两条胳膊呢?你就不能待在家里给我削削铅笔?”

面对这个男人不可一世的责难,邓肯也会毫不示弱地回敬:“我干吗要待在家里削铅笔,我的手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它是用来表现美的,不是用来只为你服务的。”

永远无法达成共识的两个人,在永无休止的战争里终于累了,他们选择了分手。但不管怎么说克莱格都是最了解邓肯艺术的那个人,只是自私和妒火让他不愿意承认女人在艺术上也能真正地有所作为,也可以在人生的舞台上很绚丽很洒脱。

克莱格离开不久,邓肯就有了一个令她自己震惊的发现:她怀孕了。这是她第一次孕育孩子,她真的要当母亲了。显然这个孩子是非婚生子女,而她也必然会受到“未婚先孕”的议论,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女人有生孩子的权利,也有选择不结婚的权利,所以必然应该有不结婚但生孩子的权利。

到目前为止,邓肯还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谁,也真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地嫁掉。面对这个有点让人措手不及的状况,邓肯毫不烦恼,甚至孕育新生命的意外惊喜让她内心充满了快乐。她不嫌弃自己日渐臃肿的身材,要知道那可是舞者巧夺天工的形体。她用母性的温柔小心翼翼地养护着肚子里的生命,几个月后,她如愿以偿地生下了美丽可爱的小女儿。

但是已当了母亲的邓肯,并没有因为孩子的降生而结束自己对于爱情的追寻。生育过后的邓肯不但很快恢复了姣好的身材,而且更加具有女性的魅力。不久她就认识了欧洲有着呼风唤雨般影响力的大富翁劳恩格林。这是个非常慷慨的情人,很舍得为他的爱情买单,可他不懂得艺术,甚至反对任何革命的情绪,当然也就不能理解和欣赏邓肯在舞蹈上的变革与创新。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劳恩格林有意向邓肯求婚,但被她拒绝了。她很清楚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她也不可能为了做个富太太而放弃自己热爱多年的舞蹈艺术。她不希望在以别人为中心的世界里迷失自己,即使她可以获得一个尊贵的名分和让无数人羡慕的财富。

一段感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就在邓肯平静地筹划未来日子的时候,又一个惊喜打断了她的计划,劳恩格林的孩子已悄悄在她体内成长起来。虽然她有点弄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每个孩子都是分手后的礼物,但既来之,则安之,这也是作为女人的权利。儿子出生后,她满心欢喜,自己已是个有儿有女的女人了,虽然还没有一个婚姻,但好在她并不想要。

事业、孩子、男人,她什么都经历过了,也什么都不缺了,本来以为幸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可命运还是给了她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打击,两个孩子被一场车祸意外地夺去了生命。她瞬间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感情,突然感觉到世界坍塌了,无力支撑。难道因为自己对艺术太过执著的爱,让生命里容不下其他了吗?任何人都无法给她答案,也无法给她真正的抚慰,她只有用舞蹈幻化出无尽的凄美与伤感。

1921年,为了调整时常弥漫的悲伤情绪,邓肯接受了苏维埃政府的邀请,去苏联创办舞蹈学校。离开伦敦前她去占卜了一次,占卜的女人说:“你要出远门了。你会有许多奇遇,会有麻烦,会结婚。”邓肯听了哈哈大笑:“我?一个反对结婚的女人会结婚?不,我不会结婚的。”

然而人生就是这样奇妙,不想要的东西仍然会来,当邓肯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时,冥冥中已经开启了和一位天才诗人的缘分。她结识了叶赛宁,有着非凡才华的苏联著名诗人。爱情有的时候是千年企盼,而有的时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邓肯生命里所有的爱情都没有道理,但却足够绚丽。

在叶赛宁诗化的浪漫里,邓肯深刻地感觉到美不只是属于艺术的,也是属于爱情的。1922年5月,他们结婚了。那一年邓肯46岁,而叶赛宁才27岁。也许是他的青春俊美给了邓肯无限的激情与活力,也许是无处安置的母性情感让她在年轻诗人的身上找到寄托。但不管怎样,在外人看来,他们的结合达到了文学与艺术上的完美碰撞。

邓肯的父亲就是诗人,如今她也嫁给了一位诗人,她会不会走上母亲的命运之路?虽然她曾一百次地对自己说不会,但事实证明,一位天才与另一位天才的结合,通常会引发一场无法避免的悲剧。邓肯与叶赛宁的感情在他们结婚不久就出现了裂痕,两个同样有才华,同样有个性的人,真的很难达到同样的协调。

叶赛宁是个才子,可也是个“坏小子”,他喝酒,耍酒疯,泡女人。起初邓肯以一种母性的宽厚包容着他,但任何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何况邓肯最清楚自己的原则、底线和追求,也从没放弃过自我。

叶赛宁一生里只爱三样东西,一是爱出名,二是爱诗歌,三是爱祖国。唯独没有爱女人,他把女人看得太轻了,哪怕是可以掀动世界风暴的舞蹈艺术家邓肯这样重量级的女人,也只能是他生命里的一块石子。他只借助她的名声,却从未想过他们真正恒久的未来。

最终邓肯决定放弃这段无望的感情,她离开了叶赛宁,也离开了苏联,虽然心情落寞,但她还是强作欢颜地宣布,在苏联度过的三年,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我们不能评价叶赛宁在邓肯的世界里究竟留下了什么,其实他几乎连自己的机会都没有给,因为他自杀了,在当年与邓肯定情之夜所住的旅馆里。他想用这种最为诗人化的告别仪式证明他曾经的爱情与婚姻吗?我们不得而知。

虽然叶赛宁愧对于邓肯,但邓肯可以很坦然地说,自己从不愧对于每一份感情。她曾经毫不悔恨地宣告:“我对于我的那些爱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如果他们对我也抱有同样的忠诚,我一个也不会放弃。因为我一旦爱一个人,就会始终如一地爱他。至于我现在与许多爱人分离了,一方面这是由于男人明灭不定的心情,另一方面由于命运。”

邓肯的爱情世界如钻石般璀璨,也如烟火般短暂。但只要她始终坚持自己爱的方式,必然会得到艺术升华般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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