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山岳并没有死,他自己也很纳闷,那一战他根本就没有一点胜算,鬼仆的修为远在他估计之上,他有理由相信鬼仆完全可以在十分钟内杀了自己,或者更短。他很清楚地记得在交手时鬼仆有三次击杀自己的机会却最终收手,直到十分钟的最后一秒,他依然能够感受到鬼仆枯槁干瘪的拳头上蕴含的浓烈杀意。
十分钟零一秒后,他依然没有死,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个在龙朔国武术界备受尊重的老人一开始就没有要杀死自己,至于为什么不杀自己,鬼仆亦给了他答案。
“你的命是少主的,我没有权利也不会越俎代庖。”
诸葛山岳离开的时候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他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在提心吊胆时时担心有人来摘取自己项上人头的惶惶不安中度过,这种被别人掌控生死的苟延残喘根本就是生不如死。最让他感到无可奈何的是自己竟然没有那种象征着千张国五十精神的切腹自尽的勇气。
鬼仆在诸葛山岳离开后对那七个影子成员吩咐道:“接下来几天,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少主的安全,要是少主出了什么事,别说是你们就是我这条残命也别想再继续苟活了。”
“属下遵命。”七个人异口同声答道,继而身形一晃,七道身影诡异消失在空气中。
鬼仆走到一堵沾满血迹的墙壁跟前,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一个个用鲜红血液绘制成的各种图案,此时的他既不是为了一句承诺而甘愿成为一个当时还不过是弱冠之年的林啸天的奴才,也不是一个处于武道巅峰谈笑间杀人的超凡人物,而仅仅是一个历经沧桑的普通老人,喃喃自语道:“三公子啊,你或许是真的关心少主,却忽略了一个具有惊艳才情的人那种骨子里的高傲,心高气傲的少主又怎么可能让别人人插手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呢。”
林峰这几天是享尽温柔,本来必须和林峰斩断情丝的夏紫萱早就忘了易江山的给她十四小时四十五分钟的期限,天天往医院跑,每次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其间叶晚婧也带净土来看过林峰一次,净土在看到林峰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后很老气横练地嘱咐夏紫萱道:“好好照顾大哥哥,家里的事就交个我了。”
林峰和夏紫萱感到好笑之际有觉得有些好奇净土是如何说服已经从刘家返回家里的那个顽固的老头子暂时允许夏紫萱照顾林峰这个“陌生男子”的。谜底直到一年之后林峰再次踏入夏家被老爷子承认孙女婿身份的时候才揭晓。
原来净土采取的竟是人们惯用威胁手段,前面不是说过净土在感觉到林峰出事是把老爷子最钟情的那个法门寺佛骨真身灵骨舍利给摔碎了吗?而净土就是在这件事上延伸了一下思维,很轻而易举地迫使老爷子做出让步的。
在这里我用一句话介绍一下夏家说话和圣旨没什么区别的老爷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夏春秋,一个经历过的战争比吃过的饭还要多的军人(呵呵,有点夸张),一个传统到近乎古板的老人,一个大智近妖的老狐狸。
夏春秋是在林峰受伤住院那天回到家里的,而他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书房看他收集了大半辈子的宝贝,兴冲冲进去,怒气冲冲出来。
“晚婧,谁把我的那颗法门寺佛骨真身灵骨舍利子呢?”
“爸,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给你说。”
叶晚婧从老爷子一进家门就知道事情不可能瞒的过去,她也没想过要瞒。只不过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肇事者是正在卧室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静坐的净土的。
“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夏春秋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他实在有些奇怪谁那么大胆子敢进入自己的书房,三十年来夏家几乎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人要想进入她的书房都必须经过他同意,就连易江山也不例外。
叶晚婧刚想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时,一个童稚但却隐含一丝哀伤的声音抢先了一步:“那颗舍利子是我打碎的,夏爷爷想要什么补偿条件尽管说,我还不了的,大哥哥一定会帮我还的。”说道林峰,净土本就无神的眼睛更加黯淡。
老爷子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怒容尽消,继而挂上只有在看夏紫萱这个宝贝孙女才有的慈祥笑意,温和道:“你把爷爷最喜欢的东西给打碎了,当然时要赔一个能让爷爷不再因为失去钟爱之物而生气的东西了,想想看,你能给爷爷什么。”
“明天我给爷爷答案。”净土说完转身又进了卧室,留下目瞪口呆的叶晚婧和脸露莫测笑意的夏春秋。
晚上七点,林峰脱离危险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净土耳朵里,这个自从打碎那块舍利子开始就没有笑过一次的小女孩终于展颜轻笑。
“我提前告诉爷爷我的赔偿。”净土第二次未经老爷子同意就闯进了书房,对正在对着一副残棋凝神静思的夏春秋说道。
“小净土,不用说了,爷爷知道你的赔偿是什么。爷爷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在下午的时候就回答我而要等到现在。”夏春秋走到净土跟前弯腰问道。
“下午的时候净土也没有答案,又如何回答爷爷。”
“好,好,好。”夏春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把抱起净土,大笑道,“我夏春秋能在弥留之际用一颗或许根本就一文不值的舍利子换得小净土这样的礼物,值,太值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净土趁热打铁道。
“说,爷爷一定答应你。”夏春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要爷爷答应紫萱姐姐留在医院照顾大哥哥。”
“啊,这件事啊,爷爷可得考虑考虑。”夏春秋终于知道自己着了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的道了,心中暗叹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同时却也没有马上拒绝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条件。
夏春秋虽然有些古板,但绝不冷血,夏紫萱既是他最疼爱的宝贝孙女,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嫁一个她不爱的人痛苦一辈子呢。可这件事牵扯的是刘家,他别无选择。
“爷爷要是不答应,净土就每天打破书房的一件古玩,直到爷爷答应为止。”净土神色认真道。
夏春秋听了净土的话后微微一愣后脸色一暗,沉声道:“怎么。你这是在威胁爷爷了。”
“不全是,其实爷爷让紫萱姐姐在医院照顾大哥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净土爬到那张真皮椅子上坐下,继续道,“这么做的好处有三,一:紫萱姐姐不会怨恨你棒打鸳鸯;二:可以减少您因为亲手毁掉孙女的幸福而产生的内疚;三:这件事后紫萱姐姐或许答应嫁给那个刘封江也说不定。”
“好吧。爷爷答应你了。”本就是做做样子的夏春秋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儿后终于松口道,但却附加了一个条件。
“你得留在家里陪爷爷。”
“成交。”净土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