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湖九重天会馆。
一个装饰极为奢侈的豪华总统套间里,一脸慵懒的琅琊跳二郎腿随意地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右手不停旋转着手中装着比黄金还要贵重家族特酿的极品红酒的琉璃酒杯,嘴角噙着的城府笑意与平日里阳光随和截然不同。
一个衣着朴素但却得体的病态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时撩起的眼睛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意。
若是有外人在场的话,一定会惊讶地眼珠子都能奔出来,因为这个病态中年男子赫然是他们从骨子里认可的掌管一省经济大权的副省长秦昊天。
秦昊天是谁?
你若是站在杭州大街上大声问出这个问题,保证会引来无数人看白痴一样的不屑眼神。
可我还是要强调秦昊天究竟是谁。
在浙江,你可以不知道********是谁,省长是谁,但绝对不可以不知道排在********和省长之后的第一副省长是谁,因为他是秦昊天,一个真正把人民冷暖放在心上的忠实公仆。
在位十年,值得称颂的政绩用一个贬义词褒义来说那就是罄竹难书。六年前就就有机会调入中央从此鲤鱼跃龙门平步青云的他在听到浙江人民挽留的声音后毅然留了下来,而且从此谢绝了一切升迁的机会,心甘情愿地在这个可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的位子上一干就又是六年。
对下随和,对中公正,对上不屈。这就是秦昊天为官的原则。
只是好人一般都会很戏剧性地或多或少留下几分遗憾,秦昊天亦不例外,多年的鞠躬尽瘁事必亲为让他的身子犹如燃尽的蜡烛虽然光芒依旧却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这样的一个形象高大的人此时却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一样站在一个青年面前,的确是对那个公众形象的讽刺。
“秦叔,都说了不用这么拘谨,我找你跟家族没关系,跟老头也没关系,我只是以一个后辈的身份求你办点事而已,要是让外边的人看见他们心目中刚正不阿的秦省长在我这么一个毛头小子面前缚手缚脚,还不直接把我大卸八块以解心头愤恨。”琅琊还真是服了这位高居浙江省委第三把手威名赫赫的一省之长,从进屋到现在,整整一个小时,愣是如枪杆般杵在那里一动没动,这对于长年恶疾缠身的秦昊天来说还真是个不小的奇迹。
“在少主面前,老奴就是有一天就是在光芒万丈十倍也只有站的份。”秦昊天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自从主人救了自己之后,自己的命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二十年来,他一直就当自己是这个神秘家族一条外放的狗,虽然从没有人把它当狗看待。自己在外面再怎么的风光无限,再怎么的受世人瞻仰膜拜,他依然当自己是一条狗,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动摇过。
“好了,那随你吧。”琅琊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个榆木疙瘩,都什么年代了,还是要把家族的那种森严的等级制度挂在嘴上,“我上一次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办好了。”秦昊天从皮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琅琊继续说道,“齐国富我其实已经注意很久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他的后台也算不弱,所以一直动不了他。不过上次少主送过来有关他的贪污受贿和其与一些走私份子秘切交往的资料已经足够他死十次八次的了。”
“那就好,处理这种社会渣滓相信你比我有经验。”琅琊看也不看秦昊天递过的资料,直接仍在水晶玻璃制作的茶几上,眯瞪着的的眼睛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对了,那个西溪派出所的李笑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一会儿琅琊一拍头猛地才想起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让他给忽略了。能让大哥看得上眼的相信不是一块废铁吧。
“一只生不逢时的多尾狐狸。”秦昊天给出了一个让琅琊大为错愕的答案。
“能让你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的人可不多哦,具体说说看。”琅琊听秦昊天竟然对一个名不经转的小派出所所长有着这么高的评价登时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小人物充满了兴趣,之前林峰也只是在他面请稍微提了一下,他本来只是顺便让秦昊天查一查,没想到竟是个这么能耐的人。
“之所以说他生不逢时是因为现在的社会实在是太过黑暗,尤其是官场,更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即便是朝中有人后台很大的地方官一不小心也会踩到地雷摔个人仰马翻回到起点,更别说是李笑仁这样草根出生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的小人物了。但是很奇怪,这样一个要后台没后台要才学没才学的社会最底层人物,愣是一步步爬到在西溪派出所所长并在这个不大却很有话语权的位子上一干就是十二年,虽不说是风光无限,但也算是逍遥快活了。只是因为明哲保身的心理,一直在派系极为明确的杭州市委几个巨头明争暗斗这么长时间都不肯表明立场,虽然这让她成了各方势力极力拉拢的对象,可也正是因为他朦胧的态度让他失去很多次晋升的机会。有得必有失,他也因此没有成为那些政治的牺牲品。”秦昊天虽然讨厌溜须拍马左右逢源的墙头草,但也不得不承认李笑仁的“中庸”出世之道在处处陷阱的官场很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果然是一条多尾的狐狸。”琅琊嘴角泛起一丝不知是嘲弄还是赞赏的微笑,既然你选择了,我也不妨帮你一把,“秦叔,你尽快给这个李笑仁铺一条路,成龙成虫就看他自己的了。”
“没问题。”秦昊天没有任何迟疑地点了点头,二十年前主子的话是圣旨,二十年后少主的话他一样奉若神明。
“秦叔,这么明目张胆地以权谋私是不是让你这个清正廉明的省长为难了。”琅琊看到这个在自己面前的以廉洁出名的一省的第三把手对自己这么违背原则的要求都不提出任何异议,不禁半开玩笑半认真问道。
“一个是还债,一个是报恩。债,我换了二十年,恩,却一分也没有报。只要能减少这份恩情,再欠二十年的债又何妨。”秦昊天的话在旁人听来或许有些莫名其妙,但琅琊却知道他欠谁的债,又报谁的恩。
“我不会让你失望,大哥也同样不会让天下失望。”琅琊一口喝光酒杯中的最后一口酒,走到窗口看着窗外西湖之畔比肩继踵的游客,脸上豪气顿生。
“大哥?”秦昊天的印象中琅琊只有一个谜一样的姐姐,并没有什么哥哥。
“想知道他是谁吗,不过你这个身份似乎不适合。”琅琊转过身脸上路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他是谁并不重要,他能让少主叫大哥,这就说明了一切。”秦昊天心中的疑虑只是一闪而过,并不想深究林峰口中的大哥是谁,二十年前的自己只知道杀人,二十年后的自己只想报恩和还债。
“好一个杀手之王古木天,老头说若不是二十年前的误杀事件,二十年后的古木天就算不能成为天下第一,也必然会是站在巅峰的绝对强者之一。我一直对这句话表示怀疑,以为我相信二十年后的天下是我的,可是我见到了大哥,我的信念动摇了一半,如今再见到秦叔你,我终于明白自己原来是井底之蛙。”琅琊虽然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萧索之意,可脸上除了兴奋还是兴奋,因为这两个目前比自己强的人都不是自己的敌人,于这样的人携手,他高兴。
秦昊天在琅琊说出杀手之王古木天之时猛地抬起头,原本病态的脸上绽放出一种交织这酸甜苦辣的复杂神色,身上也爆发出一种绝对不同于长期出于上位者而形成的威严之气的杀伐气息。
“秦叔,二十年了,该还的你也都还了,不欠谁的了。”琅琊第一次从心底敬佩一个人,一个本有希望得到天下的人。
“我欠主人的是一条命,只要我不死就没有可能还得请。”秦昊天,或者说是古木天那洞悉一切的眼中没有一丝的后悔,有些恩有些债是注定要背负一辈子的。
“好吧,你若真的觉得还欠老头什么,我这个做儿子的就厚颜无耻地承了你的情,不过我接下来要走的路需要的是杀人无血的古木天,而不是忧国忧民的秦昊天,你可要想清楚了。”琅琊虽然极想得到这个曾经轰动整个杀手界的杀手之王的帮助,可毕竟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秦昊天,而不是古木天。
“少主要做任何事,不管是秦昊天还是古木天都会无条件支持,现在既然少数需要古木天,那老奴以后就是古木天。”古木天(以后就已古木天相称)又回到了那种不咸不淡的样子,只是眼睛开阖之间不时流露处的炽热表明他已经不再是整个浙江人民爱戴的好官。
“这样我才算是真正的没有白来一趟。”琅琊眼中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狡诈,只是经历过人间百态的古木天又怎么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呢。
“这是根据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而开的一副中药方子,希望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琅琊为了请古木天出山可谓是杀费苦心。
古木天接过方子,直接走出了房间,只是在踏出房门是说了二十年来第一句符合杀手之王身份的话:“我只为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