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峰第三次打发了香格里拉酒店的负责人后终于有人姗姗来迟,而此时杨迎睿也早已捂着不再流血的头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只是被琅琊一酒瓶子砸的气焰全消,狼狈龟缩在包间一角。
这倒是一群有素质的流氓,当然也可能是不想在香格里拉这样有深厚背景的大酒店太过放肆。人数不多,只有二十来人,但个个西装革履,彪悍异常,肃杀之气充斥整个包间。林峰知道,这二十多人就算是对上那天在“千古一香”的一百多名三狼帮帮众也绝对有一战的实力。
领头的是一个很斯文的家伙,要不是那双眼睛不时流露出阴狠的目光和手中不停旋转变幻的匕首刀,还真的很难把他和黑社会联系起来。
秀才玩黑道,的确是一件诡异的事。
“阴秀才,你怎么才来?赶快把这两个家伙给我拖出去剁了投入西湖喂鱼,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杨迎睿一见来人,顿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刚刚还因为害怕和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瞬间红润起来,眼睛中刚才刻意掩饰的仇恨终于化作浓浓烈火喷射向林峰和琅琊。要是目光可以杀人,估计林峰和琅琊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那还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
阴秀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不过依旧屁颠屁颠地走到杨迎睿跟前涎着脸谄媚地询问道:“大少,你没什么事吧?您放心,这两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东西就交个我了,一定让大少满意。”
人其实真的是很矛盾的生物,明明心中讨厌的要命,还硬是要忍着心中的恶心大肆拍马屁即便对方根本就不鸟他。
但现实和幻想相遇时,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要么被痛苦所侵蚀,要么把痛苦踩在脚下。
有点小聪明的他自然明白怎样让自己不痛苦的同时又能把痛苦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所以他很理智地选择了口是心非。讨厌归讨厌,巴结还是要巴结的。就像他早就从心到身厌烦了家里的那个动辄破口大骂泼妇形象的黄脸婆却依旧不得不违心与之过为一些柴米油盐而争执不休甚至大打出手的家庭琐碎生活一样,虽然不情不愿,但那毕竟是真实的。他可以在和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黄连老婆做爱时意淫某位身材相貌一级棒的大明星,却绝不会一时精虫上脑而强奸某位身世惊天的漂亮千金小姐。
幻想只是绮梦一场,现实才是真实的生活。
从草根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他早就把这句话悟的透透彻彻了,所以他在杀了十几个人之后依然能逍遥自在地活着,而且似乎有越来越滋润的架势。
“瞧二位也不像是不开眼的主啊,怎么不好好享受上帝恩惠给你们的平静安稳生活,尽跑出来干一些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的蠢事呢。”被唤作阴秀才的斯文男子在转过身面对林峰和琅琊时脸上的谄媚神色已经消失不见。虽然他不否认自己是一条狗,但也只是能让自己吃好喝好玩好的某些有钱有权人家的狗。自己也许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可狗的护主精神还是有的,至少在身后的大树没有倒下之前是不能让主子察觉出自己不忠的心里的。
狗除了所谓的忠诚之外,还有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我们现在后悔有没有回旋的余地。”琅琊本来想一来就开打的,只是看到林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后登时换上一副后悔莫及的表情。大哥可是在一旁看着呢,不能太早结束了,那样显得自己太没水准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倒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阴秀才把玩着手中的沾过十几条人的血自己视若生命的“旋兵”走到琅琊身边,瞥了一眼自他进来始终不曾正眼看过自己的林峰一眼,“不过我已经说过你们干的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的蠢事,所以你们恐怕是难留着性命回家孝顺父母了,有些事情一辈子只有一次错的机会,是不会有第二次的。”
“您误会了,我是后悔刚才出手太手下留情了,不然可能引来的就不只是你这个虚伪的只会溜须拍马可劲儿的争媚讨好为自己以后的平步青云铺下阳光大道的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的小人物了。”琅琊有些憋气地说完这句长话,赶紧拿起桌子上唯一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妈的,憋死我了。”
“小子,你是不是让酒精把脑子烧糊涂了吧,怪不得敢在菩萨面前指责佛祖的不是,果然是后生可畏少年轻狂啊,不过今天怕是你最后一次嚣张无知的自以为是了。本来还想看在你们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份上稍微给你们一些惩戒也就算了,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既然你们一心想死,我也不好咧着性子不顺了你们的意,那样太不厚道了。”阴秀才阴沉的眼睛愈加阴冷,嘴角很配合地泛起一丝阴森的笑意。坏人总归得有坏人的样,虽然自己一直挺像个斯文人,可也就是这张没有一点杀伤力的脸让自己在群雄并起的六合会如鱼得水一帆风顺,也就是这幅斯文可亲的书生形象让很多人莫名其妙的被阎王勾去了魂魄。
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带着面具披着狼皮游走于人群中不被识破,而是自己的脸本身就是面具。这样不是伪装的伪装才是真正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再明察秋毫的眼睛遇到这样的人也只能放任其肆意畅游胡作非为。
阴秀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带面具不虚假的人,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虚伪的真实存在,当然没有必要画蛇添足地千方百计包装自己让自己神秘起来。
“你在六合会是第几号人物,别是手脚的指头加起来数不到你吧。”一直稳坐如泰山不曾说话的林峰突然插嘴道,不过第一句话就把阴秀才气得够呛。
琅琊虽然很不爽林峰说话不算数半路横插一杠,但却也没有说什么,郁闷地坐下看林峰表演。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只会听不会说呢。”阴秀才虽然愤怒,可也不能太失了自己的风度,他一直觉得当一个人能被别人激怒的时候,便没有资格怨恨任何人,怨也只能怨自己修养不够城府不深。
“我不说话,是因为你不配和我说话。”林峰起身走到阴秀才跟前余光扫了一下那些个面露怒容拳头紧握的黑衣大汉,凑到阴秀才耳边轻轻地道,“我们要走,谁也拦不住。”
阴秀才后退两步想要与林峰保持一定距离,从心里他不希望和林峰靠得太近,甩了甩头想要把心中的那份不安消于无形,不过效果似乎不明显。
“实力不是说出来的,你若有能耐,先把我身后的这几个不成才的手下打趴下再说。”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林峰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呐总是宁愿事后反省也不愿提前预防,结果往往是亡羊补牢,虽说可能积累了一次经验,可羊终归是丢了,再怎么痛定思痛后悔不已也追不回既定的损失。
“本来想放过你们的,不过你们好像不领情。”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原来历史是这么惊人的相似。
“你别以为自己就有多强,雄狮尤怕群狼。六合会上万会众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感受到林峰身上迫人的气势,“久经沙场的”阴秀才终于明白今天踢倒硬脚板了。有些妥协地说完这段话后不禁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脸色再次恐慌起来的杨迎睿。
都说人倒霉了就是喝水都能呛着,以前觉得是哪个****疯言疯语,现在看来果然是至理名言啊。自己好端端的在附近的一家夜总会和一个小姐覆雨翻云来着,一个电话把自己弄的性趣全无。本想破口大骂的他在知道是为杨氏集团的接班人会主的侄子排忧解难时还是屁颠屁颠地跑来了。本以为自己是福星高照被幸运女神相中了,在浙江这个一亩三分地自己就算不是土皇帝,也是一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封疆大吏,小事大解决后,自己还不官运亨通更上一层楼。结果——
幸运女神变瘟神。
“那你说一万,哦不,万万个鸡蛋聚在一起碰的过石头吗。”林峰眯瞪着的眼睛中外溢出浓浓的不屑,“材料不同一切都是枉然,所谓的双拳难敌四手仅仅是在实力相差不远的情况下才凑效,像你们这样的虾米角色,对付个千儿八百的还是手到擒来的。”
“千儿八百?”阴秀才虽然觉得眼前让自己感到极度危险的青年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但还是被林峰的话吓了一跳,但不知怎么的他心中生不起一丝的怀疑。他突然记起那个在他眼中能够“通天”的老爷子的一句话:你只要记得当有一个你一见面就有一种无法战胜的感觉的青年时,就把六合会交给他,你也别有不舒服的感觉,这是六合会唯一的生存之路。
想到这里阴秀才不禁吓的冷汗直流,若老爷子口中的少主就是眼前深不可测的青年,自己的小命怕是玩到家了。
“也许更多。”林峰不理会颜色惨白的阴秀才,向琅琊使了个眼色直径向门口走去。
“你们不死,是因为六合会的做得很好,虽然称霸浙江却从不走私贩毒,逼良为娼,欺凌弱小,不过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到段鹏飞的耳朵里,我很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理你这个斯文败类。”
“大哥,你说了交给我全权处理的,怎么半路有横插一杠。人无信而不立,你这种做法我可是强烈的鄙视啊。”出了香格里拉琅琊不禁埋怨林峰不讲信用,害的他有没有痛痛快快地一展身手。
“行了,你就别在这儿发牢骚了,六合会可不同于三狼帮,我们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之抗衡时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那你不早说,让我白兴奋了那么长时间。”琅琊一听林峰的话顿时耷拉下脑袋,像打焉了的茄子没精打采。
许久听不到林峰说话的琅琊抬起头。发现林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公路对面猛看,顺着林峰的视线望去,他也顿时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