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沐芸飞被放行进了这间厢房。
他一边掀起珠帘闯入,一边就有些气急败坏道:“天残姥姥,我们生意还生意,你抓我妹妹做什么?以为我沐芸飞是这么容易被人威胁的吗?”
才说完,沐芸飞就被里面映入双瞳中的诡异气氛震慑到了,整个人浑身一僵,怔忡了一会儿,就在屋内站定了。
因为,这间精雅别致的厢房内,威名赫赫的天残姥姥竟然恭恭敬敬地垂立于一旁。
而,隔着一面巨幅的珠帘,在灯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斜倚于一张软榻上,无比妖孽地面对着他和天残姥姥。
“你是谁?藏头露尾,不敢见人吗?快将我妹妹放了!”沐芸飞虽然怔忡了一会儿,但却救妹心切,立即有些虚张声势地低声冷喝。
天残姥姥老眸如刀般向沐芸飞扫来道:“大呼小叫,不怕你妹妹立即被处死吗?在我们主子的面前,想要你妹妹安全的话,你最好识趣些。”
沐芸飞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被三公主救了出去,此刻简直就心焦如焚。
他不得不压下火气,问道:“你们想怎么样?开个条件来,要如何才能立即放了我妹妹?生意是生意,如此卑劣手段,不怕令人齿寒吗?!”
帘内传出了一个慢条斯理的男子声音道:“沐芸飞,你出尔反尔,能怪我们手段卑劣吗?说好的货呢?你送给了当今的皇上?”
这声音令沐芸飞又是一怔,因为,这声音不但好听,还非常年轻性感。
但是,沐芸飞却有苦无处申诉,道:“我说过了!那货是被皇上的人劫走了,不是我违约送给了皇上,为何你们不相信?”
帘内的人道:“哼!皇上抢劫了你?那你妹妹入宫见皇上和皇后又是为什么?你出尔反尔,是不是不想和我们合作,打算臣服于皇上了?”
沐芸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地回道:“没有的事!你们先放了我妹妹,万事好商量。如果我妹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天残姥姥冷语道:“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在这里说条件?你要是合作的话,你妹妹自然就没事。暂时,还是让你妹妹留在我们的手上吧,我们已经让她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那批货到了皇帝的手上,我们也损失惨重。一时之间,我也无计可施,那货我是再也没本事要回来了!”
沐芸飞上京时,是真的没想到当今的皇上那么厉害,还以为皇上是一个毛头小子,他和他的侯爷爹爹才是最聪明的。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进来,在天残姥姥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天残姥姥听了之后,忽地,伸手就来抓沐芸飞。
沐芸飞心下大惊,退了几步,险象环生地躲开天残姥姥的一抓。
天残姥姥怒道:“沐芸飞!你好大的胆子!先是没有将货交给我们,现在竟敢拖着我们,让人……”
天残姥姥说到这里,突然止住,因为她脑海里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沐芸飞根本就不知道,他妹妹被人劫走了?如果知道,他怎么可能送上门来?
那么,谁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劫走了?
那当然是和他们合作,对他们十分了解的人,那个人难道是……
帘内人低喝一声道:“姥姥,你这是做什么?给沐世子赐坐吧!我们和沐侯爷是合作的关系,不需要动干戈。”
“是!”天残姥姥立即又退在了一旁,不再动手。
沐芸飞冷汗淋淋而下。刚才只是过了两招,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天残姥姥的对手。
而帘内之人虽然没有露面,但能让天残姥姥俯首听命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那必是北周国的重要人物。
但是,他会是谁?
这时,帘内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沐世子,我们本就是合作的关系,当然不想多伤和气。这样吧,为了补尝我们的损失,你就将你们屯积在南岳山庄的货供应给我们如何?”
沐芸飞一听,心下又是凛然一惊。
南岳山庄是他们沐府离京城最近的一个据点,从来就没显山露水过,外人更不知道那是他们沐侯府的产业。
但是,这帘内之人不但知道了,显然还知道得非常清楚。
其他生意都还好说,就是秘密地打造兵器一事,要是被揭穿的话,那就是谋反的罪名。
所以,他那所谓从水路运上来的货,其实并非是从大老远的北镇侯府运上来的,而是从南岳山庄运出来的。
原本是他们北镇侯有了起事的打算,可到了京城之后,沐芸飞却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现在起事不是时候,皇上的实力远远地超出了他爹爹原先的估量。
对于已经没有了胜算的事情,成熟稳重,深思熟虑的沐芸飞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但是,合作的北周国却势在必行,又岂可轻易地让沐芸飞全身而退?
沐侯府当北周国是一颗棋子的时候,北周国又何尝不是当沐侯爷是一颗棋子?
但是,经过反复估量,沐芸飞忽地觉得,他沐侯府好象是做了一件傻事。事情并没象他爹爹想象得那么美好。
相反,深思熟虑之后,他觉得他爹爹的美梦已经有些不切实际。一旦打开了北界让北周国人进来,就算让北周国人赢了,他爹爹也未必能坐上龙椅。
就算是真的坐上了龙椅,那也必定会轮为北周的傀儡皇帝,绝对没有自主权。
关键是,他到了京城后,发觉当今皇上虽然年轻,却治国有方,雄才伟略,运筹帷幄。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他觉得举事失败的成数已经多过赢面。
而一旦失败,北周的人不过是撤出东汉,而他们可是满门抄斩,九族连诛之罪,更会留下千秋万世的骂名。
这就是沐世子改变了心意的种种因由。
但是,此刻的沐芸飞投鼠忌器之下,却只能沉静道:“你们要货可以,但我要先见一见我妹妹。我们北镇侯府向来不受人威胁而做生意。你们北周想入主东汉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东汉当今的少年天子并非是一个不作为的纨绔皇帝。”
“沐世子,你的意思是,才上京三两天,你就怕了当今的少年天子?你觉得,你们沐家还能全身而退吗?只要我们将你们沐家在南岳山庄秘密打造兵器之事透露给皇上知道,你们图谋不轨的事实被揭露,皇上会让你们沐家再继续富贵荣华吗?”
沐芸飞心中有气,冷冷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那又何必多止一举,将我妹妹捋来?”
“只要你将货交给了我们,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小郡主,到时自然就会放了小郡主……”
帘内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止住。
因为,他看到天残姥姥摇摇头,在向他打着一个暗号。
隔着珠帘,里面的人也向天残姥姥打了一个手势,让她直接进去。
于是,天残姥姥绕过珠帘走入帘内。
帘内,灯笼的光晕映照之下,一张华丽的贵妃软榻上斜倚着一个玄衣玉面,黑发如瀑的年轻男子。
他面容雍容华贵,表情邪肆,嘴角边勾着一丝和他尊贵的气质有些不太协调的邪痞。
他,赫然竟是天残姥姥一直追杀不断的人――叶天枫,即北溟天枫。
那个曾经满脸脏污,抢过“天娇绝宠”的叶天枫,也是乞帮少主叶天枫,如今的北冥天枫。
然,不知因何之故,此刻的天残姥姥对着北溟天枫,非但没有要杀他,反而恭恭敬敬地,当北溟天枫是她的主子!
天残姥姥居然唯北冥天枫之命是从,俨然成了他的下属。
她靠近了北溟天枫,小心地嘀咕了几句,将沐芸蔷已经被人救出去的事告之。
北冥天枫勾唇一笑置之,说道:“本主说了,那原就是多此一举。”他说完,摆了摆手,让天残姥姥出去。
“是!”天残姥姥低头躬身退出,又在帘外恭敬地垂立着。
帘内的北溟天枫气势不容置疑地说道:“沐世子,三天后,我要南岳山庄交出一批货,数量只要相当于丢失的货,这算是合情合理吧?”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妹子?”沐芸飞虽然觉得,他们有求于他,自然不会对他妹子怎么样才对。但他对妹妹一向极为宠爱,生怕她有任何闪失,所以焦心如焚。
“天残姥姥自作主张,将你妹妹捋劫。其实我们既是合作关系,又岂用得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算我们没有捋劫你妹妹,你也会将货如数补上吧?至于令妹,在你来此之前,我已经派人放了她。你就放心吧,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北冥天枫顺水推舟,说是他将人放了。
沐芸飞问道:“你说什么?放了我妹妹?此话当真?”他们既然抓了他妹妹,还没达到目的,为何又放了?当他三岁孩儿吗?
但是,这当中必有变故吧?难道是他妹子自己逃走了?
“不信,你可以先回去看看,你妹子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沐芸飞一听,“咻”地就要退出,天残姥姥立即如鬼魅般拦在他的面前道:“你还没回答我们主子就想走吗?”
帘内的北冥天枫轻飘飘的声音传出来道:“不用拦!让他回去,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是。”天残姥姥这才放人。
沐芸飞瞬间消失了踪影之后,帘内的北冥天枫问道:“知道是谁放了沐郡主吗?”
天残姥姥道:“初步怀疑是三公主,又或者是古千衣神通广大地将人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