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王朝的祖神庙位于皇城内一处巨大的建筑群体内,说是座庙,其实是一座巍峨的高塔。
然而进行仪式的地方仅仅是在这座高塔的第一层,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将神庙建得如此之高,或许是为了凸显大盛的强国威严吧。
世兰到那儿的时候,显然颇为震惊祖神庙的气派,二十多米宽的台阶足足有上百层,每一层都比一般的台阶要高一些。
举目望去,台阶的尽头矗立着一只巨型的青铜鼎,里面已经插上了很多紫红色的巨香,看数量似乎今天来的不只她一人,可奇怪的是,她却没有看到留守在外的其他仪仗队。
世兰不禁疑惑,“不是说,只有王室成员才能行这个礼吗?”
前来接引的侍者身着白色的侍衣来到跟前,冲世兰毕恭毕敬地深躬一礼,两只巨大的宽袖就像两只大风筝僵硬地遮住他的身体,“请睿亲王随吾等入内吧。”
世兰沉吟了一声,跟随侍者小心翼翼地迈出步伐走上了台阶。
在将要到达青铜鼎的地方,她停了下来,鼎后一座几乎耸入云霄的高塔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相比在台阶下看到时还要令人瞠目,若说是为了震国威才建造了这一恢弘的神庙,此刻的震撼足以让所有人信服它存在的价值。
绕过铜鼎,白衣侍者直接引她进入了神庙的巨门。
两页同样是青铜所铸的大门,除了厚重,上面瑰丽的花纹也让人不由得暗留驻足,若不是已经看到门内等候多时的王妃身影,她一定会再看上一会儿,靠近它,用指腹沿着那些美丽的纹路一一勾勒。
当世兰踏进神庙的那一刻,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涌动,但是这种感觉只是出现了一下就全然不见了。
按祖制,身为亲眷的王妃站在了露台一侧,她要亲眼见证仪式的进行。
世兰头正眼歪地看向王妃的方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王妃嗔怪了她一眼,让她好好走路别东张西望。
世兰忍住笑意立即看向了正前方,她继续朝前走着。
这是一处十多米见宽的地方,周围均有灰黑的巨石搭建,朴素却很庄严,世兰走在正中的长长平台上,两侧水池涓涓不止,仔细听来有点像某一首动听的乐曲。
水池的两个外侧围是供亲眷观礼的位置,男左女右,外戚内宗,王妃虽属皇族宗室成员,但她身上流的依旧是李姓以外的血,由于身份尊贵,所以她是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上。
世兰目光惊叹地一路朝前走,当她接近神台时,视线不由划过左侧的一抹玄色和前方光雨下久立多时的一抹白色身影。
从玄色在左的位置上判断,对方应该是位皇子,由皇子亲自陪同,那么站在洗礼台上的就是公主了,但跟她差不多大的公主只有一位。
“难道……”
世兰好像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巧。
左侧的玄色身影一直注视着光雨下的人,当世兰看向他时,他却像有所感应般同时看了过来。
视线相交,世兰突然有种窘意上来,她低下头,又情不自禁地悄悄抬起。
今天的李重厚冠华服,衣冠楚楚,身材依旧消瘦却在衣服和神殿的衬托下有了些英明神武,刀雕的五官硬朗又俊美,譬犹幽潭的深邃黑眸仿佛能看穿一切,凌人的气势让人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世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跟她所认识的九皇子李重竟是同一人?
世兰定了定神,继续朝前走着,密集如细雨的光点渐渐笼罩全身,此处就是洗礼台,一个两米左右的方形台,与最终受祖先祝福保佑的神台仅有五步之遥。
受礼者首先要站在这个台上平静心绪,净化心灵,抛却杂念。
世兰来到白色身影的身边站定,她悄悄地望了眼那人,当看到真是欢宁无疑,她心里小小有些激动,想不到欢宁竟跟自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欢宁正闭着眼,却好像什么都看到了一样,她依旧保持着原样,嘴角微翘,用只有世兰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世兰,是你吗?”通过连日的剥削与被剥削,欢宁已经不跟世兰见外,所以在称呼上也由睿亲王变成了世兰。
世兰也闭上了双眼,勾了勾嘴角,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谁知---
“我要向你道歉。”欢宁蓦地说道。
世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欢宁依旧垂目却笑了笑,“其实,这段时间我们并非有意欺负你的,只是为了今天能顺利来神庙,所以必须要有置办祀服和行驾的银两,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所以,我和哥哥是打从心底感激你的。”
世兰看到欢宁脸上与自身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懂事,心里一酸,只道,“你们也帮我保守了秘密。”
欢宁却再次笑了笑,如果不是现在,她想她一定会像个长辈般对世兰摇头,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向他们这般没权没势的皇子与公主,即便告诉他人世兰是个女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的话。
相反,以世兰的身份和地位,在宫里捏死他们毫比捏死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然而世兰却没有那么做,反倒每天都装着被打劫的样子,带在身上的银两也是一天比一天多,李重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世兰是想帮他们。
“世兰,你是个好人。”千言万语,欢宁只这样说了句,紧接着,她径直走向了神台,白色祀服在她带动下泛出好看的丝光。
神庙的庙顶是露天的,但由于太高,能洒下的光晕只有洗礼台到神台的范围,神庙的其他地方均已夜明珠镶嵌照亮。
作为整座神庙的核心,前面这座神台比世兰印象中要略微简单了些,偌大的台面上规律性的布满了图腾,因为不能纵观,世兰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图案,而台面的正中凸起一个石座,石座上有一把与石座颜色相同的长柄,之前听秋菊说是个剑柄,但世兰却觉得不太像。
虽对秋菊口中所提到的‘有缘人能让剑柄发光’一说不太置信,但见到欢宁的手逐渐接近剑柄时,世兰还是满心期望奇迹的发生。
欢宁此刻也是极为紧张,她慢慢地抬手,整只柔夷环住剑柄,而后闭眼用力一握。
什么,也没发生。
欢宁无比失望地转身,对着世兰和李重歉意一笑,走下了神台。
世兰跟着走上去,在与欢宁面对面相遇时,世兰宽慰道,“那只是个传闻,不要当真。”
欢宁却十分严肃的告诉她,“传闻是真的,哥哥今年十七岁,前年也来过祖神庙,当时我作为亲眷在场,所以我看到了。”
“看到了?”
“是的,”欢宁一边说的同时像是在一边回忆,“哥哥在握住剑柄的同时,高台上发出了绚丽之光,那些光就像活的一样,在哥哥的周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