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愁的深秋,我拥有了怀里的人,再回首的时候,才发现当年我对何椹的怨恨早已成了过去。突然忆起也是那一年,我与徐长琛成亲的那一日,是他亲自上了红楼,是他亲手将交杯酒递到了我的跟前,是他亲口对着我说愿意与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他亲自将那颗象征爱情的相思豆手串扣到了我的手腕上,是他亲手写了“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送与我,是他亲口对着我说“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如今想来,那时的我是该有多么的后知后觉,以至于都察觉不到眼前这人的心思,我不求衣锦艳丽无双,不求屋子辉煌宏大,我愿用这手中的权势滔天来换你的清醒,来换你我的朝朝暮暮,来换你我的一世良缘。我是莫梓晓,一个等待良人再次归来的女人而已。
……
两日后,我躺在虞阁院子中的贵妃椅小憩,红桑则是在我跟前摇着蒲扇,硫珠和绾青一个帮着我捶着腿,一个则是帮着我绣着即将要用到的荷包。院子里很安静,安静得似乎有几分诡异。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到了纳征的时候,因那个辰王讨厌鬼与我是帝君赐的婚旨,所以实际上讨厌鬼与我的成亲仪式中就省去了纳采、问名、纳吉、请期,如今就只剩的一个纳征和亲迎。不过我想,以皇家规矩来看,亲迎这道程序怕是会被人代劳的吧,更何况,那个讨厌鬼的正妻他都没去亲迎,更何况我这个平妻呢?“五小姐,五小姐……快,快去前院……辰……辰王来了。”突然,一声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此刻的安静,只见得一个粗喘着气儿嬷嬷装扮的仆妇闯进了我的院子。
我并没有睁开眼,凭借着声音我也猜出了这人是谁,不过红桑还是边打着扇,边下了身在我的耳跟前说道,“小姐,是大夫人跟前的蔡嬷嬷。”不过我依旧没有给任何的反应,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才缓缓开口问道。“嗯,什么事啊?竟然叫我们一向都是循规蹈矩的蔡嬷嬷变得如此的慌慌张张了。”
等到蔡嬷嬷缓了口气来,她才一字一句的吐露出,回五小姐的话,前院,前院辰王亲自送来了聘礼,……哎,老奴活这么大把岁数,还是头次见着这般厚重又实心意的聘礼,大夫人说这是五小姐的喜事呢,让您赶紧去瞅瞅。”
“哦,既然嬷嬷说辰王亲自送了厚重的聘礼来,红桑,你说你家小姐我是该去瞧瞧呢还是……”我边说这话边挥了挥手示意红桑和硫珠停下动作,然后睁开了眼,起了身才说道。随即心中又想到,“这个讨厌的辰王这么做究竟是有何算计?难道是太小心眼了,借今日来找回场子的,可是不对呀,如果他要报复的话,那日在双桂堂的时候我可能就会被他算计的呀……”
“小姐合该去看看,也得让那些说三道四的人知道,辰王到底是重视小姐的。”红桑鼓着腮帮子放了蒲扇在贵妃榻边的桌子上,然后转过身来对我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嗯,也好,”我摸了摸下巴,眼睛里快速闪过一道晶亮的光,迟疑了片刻才看着红桑认真的说道,“红桑你是小姐我的大丫鬟,本该今日应是你随我去的,可小姐我不放心前日里从双桂堂带回来的那女子,所以红桑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至于硫珠、绾青鉴于平时你俩老守着这院子转,今日小姐决定了要带你俩出去去见识一下,省得日后不懂规矩丢了小姐我的脸,明白了吗?”随后我才看着硫珠和绾青有些规矩的说道。
“奴婢明白了,”三个小丫鬟异口同声低头回答道。等到红桑把我们送到了门口,我才冲她做了一个只有我和她她才明白的笑容,而她也回应了我一下,像是在说“放心吧,小姐”。
即使松院离虞阁有一段路程,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的作用,我才感觉平时挺远的路今日走起来似乎并没有花上多少的时间,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等到了松院的门口,我却似乎再也抬不起脚一样不敢往里再踏上一步,只好在门口徘徊着。而蔡嬷嬷和俩个小丫鬟则是有些不理解我此刻有些奇怪的举动,自然也不敢越过我,只好在我的身后顿住了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见我依旧没有往松院踏进一步,硫珠才出声打破了我此刻不知缘何的胆怯,说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不都已经到了松院,怎的还在门口徘徊上了呢?”
“是啊,我怎么这个时候徘徊上了,不是说了不会回头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却变得胆怯了呢?”被硫珠这么一说,我突然醒过神来,心中隐隐的想到,可嘴皮子上却不能将这些吐露出口,于是我只好说道,“没什么,走吧。”说完这句简短的话,我像是下了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便踏入了松院。
只是我在松院还没走上几步,就被这满院子的聘礼给惊住了,松院可以说是莫府老宅里最大的院子,而如今辰王送来的聘礼竟是将松院大半个角落都给占住了,不过我也只是吃那么一瞬间的惊,随后就变回了平常的脸色,蔡嬷嬷可能是刚才已经见识过了,所以没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我身边的这两个小丫鬟此刻却是被惊得没能回过神来,嘴里还念叨着“小姐,这聘礼好多啊”。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暗暗的嘀咕着“辰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竟是给我送了这般厚重的聘礼”。等我进了主院,眼前的这一幕景象却是不知为何打动了我的内心,我想燕都之中的任何一个女子见了这样的场面是不会没一个人不会心动的。周礼中记载规定的纳征要以玄、束帛、俪皮(成双的鹿皮)为礼品,而如今徐氏王朝的富足者大多是以金银玉玩、鸟兽酒食、衣服家为纳征的物品,不可否认的是,辰王这讨厌鬼竟然将二者完美的结合了起来,并还另配上了玉圭及束帛。我想怕是连如今的帝后娘娘当年纳征时的聘礼都比不上此刻辰王准备的这一份要贵重有贵重要诚意有诚意的聘礼了吧。
“小妹怎的现在才来,”我的好大哥莫相如略带不满的说道,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还是不宜得罪我为好。至于我的大嫂柳氏则满是艳羡的目光看着我,而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我想她到底是开心恩恩吧,毕竟辰王在聘礼上下得功夫确实是很能打动人心的。
“啰,辰王已经走了,这是他给你的。”莫相如从他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笺,递到了我的手中。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信就被塞到了我手中,我看着手中的信,有些看不明白辰王这个讨厌鬼给我一封信是什么意思。
“儿啊,娘知道你怨我,但是母女哪有隔夜仇的啊,你就原谅母亲吧。”屋子里沉寂了一会儿,坐在上座的母亲起了身,在大嫂的搀扶下走到了我的跟前,红着眼眶哽咽的说道,“娘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了,转眼间你也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现在你也要出嫁了,娘就担心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以莫家如今的情况怕是也给不了你太大的助力,起先娘听说辰王这人花心了些,今日一见到底还是心中有你的,你也别太倔强了啊,该服软的时候服下软,以后的路可就靠你自己走了。”听着母亲说着这些,我不知为何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瞬间又软了下去,不过我依旧是板着脸应了声“嗯,女儿知道了”。
“这个单子是你父亲在时给你准备的嫁妆,这是母亲给你准备的嫁妆,至于辰王送来聘礼的单子待你大嫂整理好了以后我再让人给你送过来。”看我如此,母亲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她也只是这样看着我,然后将我的手拉了起来,从袖子里取出了两份红色的单子,放进了我的手中才说道。
看着手中两份厚重的单子,我再也抑制不住了面上的表情,眼泪就这么一滴俩滴的滴落在了我手中的单子,瞬间这单子被泪水打湿的地方就红得有些耀眼了。
我想我对于想亲近我的人大致还是学不来硬起来心肠,直接忽视了对方,更何况这个人是我的母亲呢?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路究竟是怎么样的,可是我唯一确定的是,我,莫梓晓,再也不要做那个心中只有自己的人了,我有了我要守护的,我想我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懂得遇事就寻求他人帮助的莫梓晓,我要守护好家族,守护好这些生活在莫家老宅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