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几人显然没料到她性子如此刚烈,都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她毫无阻拦朝柱子猛冲过去,眼看那颗脑袋就要气势汹汹地触柱了,她却突然“啪嗒”一声,踩到几个桂圆。
于是她就这么在目标物柱子前滑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夕依、飞源、香兰:“……”
梅儿还不死心,爬起身来就要继续她未完的事业,可惜已经没了之前的壮烈感。随即,她被夕依一个虎拍,掀翻在地。
“梅儿你冷静点,哪有丫鬟不受主子气?你家小姐脾气是不好,但可曾把你往死里整?你这一遭,弄不好是要她命的。别说要是拎脚卖你,就算要你填命也不为过。你这一撞倒是死了,却是死了也不干净!你想想你那老子娘和家里的弟妹,出了一个害主的女儿,今后还怎么抬得起头?纵是南宫家不追究,他们的脊梁骨也会被人给戳断的!”
夕依一席话,把梅儿说得大哭起来,却是再没了寻短见的勇气。见她防线崩溃,夕依接着道:
“梅儿你还真是个傻丫头。你也不想想,要是二姐姐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个日夜照顾她的人能脱得了干系?就像今日这般,原因一查就天下大白。无论成功与否,你一开始,走的就是条被人算计好的死路!”
“小姐,三小姐,梅儿错了,梅儿知错了!”这傻丫头被夕依一点,便立刻明白她自己就是一个被利用的冤大头。她哭得眼泪都干了,还不住地磕头乞求原谅,“梅儿被鬼迷了心窍,听了那烟梅的挑拨。这些东西都是大小姐算计好的,她让我晚上偷偷将窗子打开,又日日端冰镇的瓜给小姐。没想到小姐第一日就没抗住,病倒了……”
“还有呢?”夕依很满意她的坦白从宽,尽量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没有杀气。
“还、还有,劝小姐不搭理三小姐,推说嗓子痛。三小姐会妖术的传闻,也是我和烟梅偷偷散播的……”
之前的怀疑终于被证实,飞源光是听到就不得了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要往外冲,看样子是要去和倩宁拼个你死我活。夕依一面让两个丫鬟拉住她,一面不停地埋怨:这主仆怎么都是急性子呢,刚劝好一个,另一个又疯了。
不知道冲动是魔鬼么?不知道“冲动的惩罚”么?真不让人省心!
“二姐姐,你拖着经久未愈的病体,这么心急火燎地是要去干嘛?”
“我要撕了她的脸!”
哟喂,不要这么暴力好吗?
夕依扶着她往床上坐,劝道:“二姐姐,她跟你玩阴的,你去明刀明枪地去弄她。到时候栽的是谁?就你凭现在这个身体,走路都晃荡,还有怎么撕脸?你还未近她一尺,就先被她的丫鬟婆子按住了。”
心道:要撕也要等病好了去撕啊,那时候成功几率大,我绝对不拦你。
“那我立刻去揭露她,我要让父亲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
夕依冷笑道:“就凭你和梅儿的两张嘴吗?谁信?”
飞源苦笑着坐在床缘上,眼中浮现出毒辣的光晕,自语道:“好,好,我懂了。这笔账我记下了,来日再报。”转而对夕依道:“我不会谢你,但是人情也记下了。有机会定然要还给你。”
这算是给那个菩萨脸埋下颗不定时炸弹了吧。夕依带着香兰回了屋,几个丫鬟也慌忙迎了上来,有的打帘子,有的端茶,还有的扶了她坐下。
享受着舒心的伺候,夕依一面伸着懒腰,一面吩咐道:“香兰,你记好了,以后我的饮食也要多留意着,别给人钻了空子。”
香兰一拍胸脯,满脸舍身为主的骄傲:“放心吧小姐,您的饮食,第一口都是香兰我试吃的,有的还吃了好几口,保管没毒没害!”
“你说什么!”夕依整张脸都黑了,这丫鬟居然敢偷吃!
香兰真恨自己嘴快啊,怎么就说露馅了呢,只得胡诌道:“我不是厨子么。炒菜的时候肯定要尝尝咸淡……”
“你长的什么舌头?要吃几口才尝得出咸淡?!”
“……”
夕依朝她灿然一笑,又立刻阴下脸道:“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温柔了。你们做事都只顾着玩闹,一点不上心。音无前日丢了东西,今日你又偷嘴,如今就一块儿罚了吧!”
音无本以为小姐早忘了这岔子事儿了,如今竟被香兰的这点破事勾了起来,顿时变了一张苦瓜脸。
“音无,你就罚一个月例银,还有,”夕依一顿,随即激动地吼出,“罚跑院子二十圈!”
早就想体验一把了。每当体育老师吼出“罚跑操场二十圈”时,那神气活现的样子,以及同学们听到这话叫苦连天的苦逼相,至今记忆犹新。
几个丫鬟差点没笑喷,见过打的见过骂的,就是没见过罚跑步的。
“香兰罚半个月例银。你多嘴又喜欢偷吃,罚你拿湿帕子贴在嘴上,一个时辰不许说话不许吃东西。”
这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惩罚?几个丫头笑得合不拢嘴,忙拉了香兰去贴嘴,只留下绿蝶忧心道:“小姐这是罚吗,她们倒玩的更欢了……”
“怕什么,不是还罚了例钱么?要是还有下回再重罚。”若要砸脸翻桌的,自己不就跟飞源一个样了吗?孟子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从来待人,都是以心换心。
不过,夕依也断然不是“他人虐我千百遍,我待他人如初恋”的绝种型圣母,若有人胆敢来犯,定然是睚眦必报!
夕依正发着呆,刘管家就一脸喜气洋洋,弓着身进屋了。
“给三小姐请安。小姐,大喜大喜啊。”
夕依见他如此殷勤,也很是奇怪,忙坐直了身子问道:“刘管家,什么事啊,你差个小厮丫鬟过来知会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这是大喜事,老爷要我务必来一趟,方才妥帖,”刘管家笑得春风和煦,“宫里又来帖子了。这回是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邀几位小姐,单独会见。”
他刻意加重了“单独”二字。
“单独会见?这回又是干什么?赏花,赏宝,赏月,还是打算比试才艺?”夕依一脸不悦,这皇族的宴会也太频繁了,劳民伤财,真不拿“纳税人”的钱当钱啊?
刘管家见夕依没有会意,有些欲言又止。扭扭捏捏半天,才找到措辞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户部就拿了各位千金的花名册进行逐层挑选。能筛选上的千金,自然在容貌、门第、品行以及才名上,是颇为出众的……所、所以……”
说到这儿,他更努力地维持着笑容,又拿直眼瞅着夕依,意思是:这下懂了吧?
“所以什么?”夕依实在不明白,你们宴会就宴会吧,瞎折腾户部干嘛啊。
刘管家终于放弃了暗示。叹口气,一脸无奈道:“三小姐您是有福气的,被选上了。这最后一关,就是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的法眼了。若是能脱颖而出,这人人盼都盼不来的三皇子妃,就是三小姐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