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源瞪大眼盯着纸条,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收手掌把纸条揉得粉碎,随即双手顺势一掀,把身旁那精致的海棠纹案桌撂到了地上。
案桌翻了个底朝天,四只桌腿儿挺直。摆在上边的花瓶碎成了几块。
梅儿默默退到了旁边,自家小姐的脾气她早就见怪不惊了。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就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翻个桌子算啥啊,只要小姐不来翻自己,就应当跪谢天地了。
飞源还不解气,弯腰脱下那双精致的黄鹂鸣翠绣鞋,猛砸向梅儿,咆哮道:
“给我拿去烧了!”
梅儿这回吓得不轻,支吾道:“可、可,这是……大小姐……”
“我叫你拿去烧了!”听到“大小姐”三个字,飞源咆哮的音量又加了一个等级。
梅儿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多说半个字,拾起鞋子、埋着头就匆匆往外走,不料却与进屋来的另外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紫秀赶忙扶住打着趔趄的梅儿,歉意道:“都是紫秀不好,梅儿姐姐仔细闪了腰。”她眼睛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梅儿手上的鞋,心里偷偷笑了。
梅儿摆摆手道:“不碍事。”言罢轻轻把胳膊从紫秀臂弯里抽出来,快步走出屋去了。
紫秀随即低眉顺眼地向飞源行了礼,出声道:“二小姐,我们三小姐前些日子得了一张芝麻糕的秘方,今日命小厨房做了,邀大小姐和二小姐过去品尝。”
飞源挑了挑眉,笑得有些渗人:“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三妹妹,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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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妹,你这芝麻糕做得真有些与众不同呢。糕质细嫩,又松又软,吃起来不翻砂,无糖子。真是难得。”倩宁细指夹起一小块糕,樱桃软唇轻咬了一口,便赞不绝口道。
“长姐喜欢就最好了。下回再尝试做点花生、瓜子、核桃的,到时候长姐可要赏脸来试吃啊。”夕依一抹微笑挂在脸上。
“哗啦”一声,二人都听见帘子掀动的脆响。夕依抬头向着门那边笑道,“二姐姐也来了。”
飞源包着一肚子火,摔着帘子迈步进屋。只见两个清丽的美人端坐在软椅上,一个着湖蓝色罗裙,模样灵秀,气质清雅;另一个年龄稍大,着玫红色花边裙衫,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好一个绝色美人。
倩宁越是美貌出众,看在飞源眼里就越是灼痛。她一言不发,黑着脸坐到了另一张软椅上。
倩宁关切地问道:“二妹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这么明显地甩脸子,倩宁自然看出她心里不大痛快,心想定是夕依又惹到她了,赶紧给她个出口,好朝着夕依喷火。
最好烧的两败俱伤,自己再慢悠悠端个长姐的样子,好好劝劝。
“看到了些恶心的东西,当然不舒服了!”飞源皮笑肉不笑,一副谁碰谁死的模样。
“恶心的东西?二妹妹说的是什么东西?”倩宁偷眼瞟了桌上的芝麻糕,继续诱导道。
飞源一脸鄙夷:“有些人,天天装端庄贤淑、装出水芙蓉,实际上却是水性杨花,眼里巴巴地望着一个,还不忘勾手拉了另外一个!”
这不就是说眼里望着高富帅,手里勾了一备胎么?夕依暗笑,天啊,信息量好大。
跟自己脑补的剧本不一样,倩宁有些没趣,再加上后面越听越不对味儿,只得勉强道:“二妹妹何出此言?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是个官门闺秀,说话要有点忌讳……”
“我呸!”见倩宁这时候还端了姐姐的架子教训自己,飞源气不打一处来,“你除了装模作样地说教、假惺惺地送鞋子,还会教妹妹们做什么?勾搭表哥么?!”
噼里啪啦的一段话把倩宁噎得俏脸发白,愣了一会儿,她突然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语道:“原来那日是你……”
“二姐姐你怎么这样说话?”夕依装作没听到倩宁的自语,厉声质问飞源道。
“三妹妹,你是不知道,这个菩萨脸长姐背后竟藏着一颗蛇蝎心!明明自己想攀高枝,却又见不得别人找了有情郎,偏偏要横刀夺爱。前日里纳彩那只雁,就是被她想法子弄死的!”
“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倩宁恼羞成怒,一反端庄常态,急声喝道,“你既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安表哥或许对我有情意,但我绝对没想过要与他怎样!避之唯恐不及,何苦要干涉他和三妹妹的婚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长姐你要是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会发生这许多事?”飞源用帕子捂了嘴,哂笑道。
全屋的丫鬟婆子都面色有异,若不是有主子在场,怕早就嚼烂了舌根!倩宁简直羞愤难当,冲口而出道:
“二妹妹,你这么着急,我看是你对安表哥有意吧!那只雁说不定是你弄死的!”
飞源被她戳中软肋,不由地将分贝提高了八度:“南宫倩宁,你这个疯女人,还敢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心想着攀上皇家!可惜啊,我等同为庶女,任你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过谋来一个妾罢了,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我不像你,我是‘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那三妹妹本来面上淡淡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想法。听到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直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便柔声道:“二位姐姐不要吵了,被外人听去多不好。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夕依对郭公子无意,也与他无缘。雁死乃天意,非人为。二位姐姐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倩宁睁大了凤眼,注视着眼前这个明事理的和事老。按照剧本,这角色不是该她来么?